另一只手弯勾成鹰钩爪的模样,扣在她颈侧的脉搏处。 酒涣散了他大部分力气,而今也掐不死人,只起到钳制的效用。 他的眼眸凌厉裹着阴寒,和平日里露出来的乖,完全不一样。 让人感觉到压迫的危险。 完全在状况之外,楚凝轻唤,“阿煜.....”,想要叫醒他。 少年并没有作答,他的眼神专注到异常,避之不及。 被迫顶着压力对视过后,楚凝发现,他只是睁开了眼睛,然而并没有清醒。 他只是,想必是出于防备身体作出本能的还击反应。 上一刻,楚凝庆幸他没有醒,否则也太尴尬了,下一瞬,她就后悔起来。 “阿煜......” 楚凝又叫了几声,试图将少年唤醒。 声音软而娇怯,并没有效果,钻入少年的耳窝子里,像哄一般,听得他以为还是在梦中。 不清醒的怜煜越发兀自笃定这是一个梦,也只有在梦里,阿姐才会这样哄一样的叫他。 不是长辈样式的叫阿煜。 无论说什么,都是卡在阿姐的长辈上的关心和照顾。 同样都是叫阿煜,两者不一样。 少年僵硬的脊骨都被哄得酥软,眼神缓慢涣散,睫半敛下来。 手上鹰钩的攻势也瞬间收拢起来,不再扣着了,手轻抚在楚凝的肩头。 刚刚倒转,软烟罗色的裙衫,前头绦带歪松,露出半片雪白。 楚凝不敢动弹,她的脸在一瞬间涨红,灼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飘过来。 “......” 趁少年手软,她猫着身子要钻出去,开始时少年并没有感觉到动静。 楚凝眼看着快要逃出桎梏。 不料簪发的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勾挂住他的服衫丝线,拽出来一节。 拽得他醒了,一摆手又给楚凝拉拽了回来,长腿抬起困制住她。 离得太近了。 滚烫炙热的呼吸全都扶过楚凝的耳侧,泛起颤粟。 虽然平日里也有过近的时候,今天的近完全不一样,何况这是在塌上。 楚凝也从来没有生出一丝害怕。 而今,有害怕了。 居高临下的角度,她竟然不知道少年的肩骨这样宽大厚实,与之相比,显得她娇小玲珑。 覆压下来仿佛一座山,遮住了殿内的烛火,更具压迫感。 他不再乖觉,反而有些浓重,陌生而危险气息笼罩着楚凝的周身。 惊惶当中,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稳住面上不动声色。 “阿煜,是姐姐。” 咽了一口沫,尽量出口之言妥帖,“你先起来好不好?” 怜煜没有照做,俊脸浮上一丝委屈,起来? 不要。 他听到了阿姐,在梦里想要和阿姐贴贴,就凑过去了,额头奶猫一样地靠在楚凝的肩窝。 鼻尖蹭着楚凝漂亮的蝴蝶骨,温柔眷恋,嗓音朦胧不清,含糊粘人,小小声叫着阿姐。 太小声了,几乎是噎在喉中。 楚凝并没有听见。 她也无法专注听他的动静,究竟在说什么,少年的手不撑着,真的重得跟小山一样,简直喘不过来气。 “阿煜。” 楚凝面颊羞红,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滚烫灼热了起来。 又不敢太大声,只好轻轻推攘他。 推着推着,她的面色变得僵白,而后缤彩纷呈,五颜六色。 楚凝嫁人了,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她知道什么是危险,也很熟悉,本来是有些不确定。 只以为他随身携带的什么防身兵器,因为大度,不太对。 后来动了一下..... 她知晓了,也不敢再妄动。 男女力量悬殊,阿煜不省人事,他是分不清的,眼下真要把他叫醒,只怕闹得够呛。 外头都有人守着,惊动了人进来。 此情此景,就算是楚凝问心无愧,能解释清楚,别人看着怜煜,只怕也不会相信。 等了一会,好在她不推攘叫醒他,少年就没有多余的动作。 楚凝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心惊胆颤并没有消退。 真是万幸,酒厉害,迷迷糊糊当中也分不清,怜煜睡了过去,等耳畔传来熟睡的声音,楚凝才彻底呼出心里那口吊着的气。 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底下挣扎出来。 给怜煜盖上被褥,虽然还是很明显,有欲盖弥彰之嫌。 楚凝整理好鬓钗和襦裙,正色离开。 到了寝房,一路过来,吹散了不少面颊上的热气,心头倒是稳落了许多,步伐也逐渐缓和。 一个婢女给楚凝拆卸的发簪。 “咦?怎么只有一支步摇啊,公主的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呢?” 楚凝闻言顿住,就是这支簪子闹出来的事情。 “许是掉了吧。” 不想再提,“无碍,一支簪子而已,叫人再打一支来。” 含妙端了水上来,拧了帕子,温热地敷上面,女郎颤动了睫。 推开含妙的手,“天热,拧成凉的帕子来。” 公主从小公子那一回来,脸色重重。 看来小公子下花苑的事情,叫公主生了大气。 也是,谁家孩子闹成这,长辈不生气呢? 花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头多是不正经不干净的怜人。 怜煜睡得迷迷糊糊,次日醒过来时,手撑着昏沉厚重的头,他看了看眼前,是在长公主府上,他自己的房中。 到底怎么回来的? 应当是杜成越将他送回来的吧,跟他出去之时,他也的确说过,要将他送回来,那应当就是他送回来的了。 后来的事,没有全忘记,就是断断续续地连不起来,他喝了三碗酒。 然后就....馥郁的香。 脑中一直压制的情愫受了上头的酒意,不受控制的决堤,他想到了阿姐。 脑子里一直想着,阿姐好似真的出现了。 阿姐嗓音哄他叫阿煜,是从来没有听过的靡软之音,面带红霞。 梦里的阿姐,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重要的是,他可以离阿姐好近。 可眼下梦醒了,梦中的甜蜜消散,只留下一室空寂,怜煜的心也跟着变得酸涩起来。 如果一直能够跟阿姐在一起离得近,一直停留在梦中又何妨? 为什么,只是一场梦而已。 少年坐于榻上沉默良久,良久之后,他终于有片刻的清醒,打算下榻了。 另一只手杵到塌上,冷不防掌心被咯到。 怜煜困惑,掀开被褥一看。 簪子? 有点眼熟的簪子。 蝴蝶花样,似乎是阿姐的簪子,怜煜拿起簪子时,目光不经意掠过,见到宽袖肘的位置被勾卷起来的衣丝。 这簪子勾的? 少年思忖良久,他忽而睁大了眼睛,难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早起怜煜并没有见到楚凝,含妙带着备好的早膳来送的他。 少年没见到期翼的身影,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 本该要走了,又没有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阿姐还没有起吗?” 少年小心翼翼藏情求问的样子,落到含妙的眼里,就成了逛花苑后的心虚讨饶。 “都怪奴婢们的不是,昨儿个守夜的婢子偷偷打起了盹儿,夜里祛蚊虫的香薰燃尽了没有及时添上。” “蚊虫闹了一个晚上,公主没有睡好,现下还没有睁眼呢。” 原来是这样啊,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揣在胸襟处的簪子捂得发烫。 “劳请照顾好阿姐。” 含妙应下,“小公子安心。” 怜煜走两步又拐回来,“对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罐药。 “给阿姐擦,不留疤的。”含妙福身接过。 楚凝看着妆奁台子上的簪子,心里微微怅然。 想到送药给他时,他的怪异,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怕痒,男儿家血气方刚,已经知道了避嫌。 都怪她不曾生养,忘了。 是她做姐姐的疏忽,忘了给安排,阿煜十八岁了,勋贵人家的男子到了十八岁也该启蒙收房了。 独儿嫡子家的更早,十五六七就要收通房丫鬟在身边伺候。 男儿家早通人事更好,也怕以后在红颜祸水上栽跟头。 旁的人不放心。 楚凝亲自让张麽麽仔细挑些人进来。 怜煜到了杜宅,杜成越罕见的清醒,在门口来回踱步,左右探看,望眼欲穿。 见到怜煜的马车回来,他连忙就冲到面前,拉着怜煜的手。 “昨儿个你回去,公主没有责怪你吧?” 责怪? 怜煜一头雾水,“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吗?” 杜成越:“?” 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眼瞪小眼无言了一刻,杜成越一拍大腿,“不是啊!” 唉叹一声,他把昨日的事情跟怜煜交代了个明明白白,只是照常的省略了,他听到了不该听的那一部分。 怜煜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精彩,他慌张又怕,想立刻掉头回去跟阿姐解释。 不是那样,他不想去花苑,也不会去。 但该说的,该交代的,杜成越已经帮他交代得干干净净了。 他要怎么跟阿姐说,何况阿姐还在歇息,现在回去,必然要吵到她。 怜煜惨白着脸,仿佛霜打过的茄子,杜成越揽过他的肩膀,跟他道歉。 “阿煜,这事怪我,都怪我办事不厚道,我任打任骂,我是真的拿你当兄弟,你打骂了不要记恨我。” 良久,怜煜摇头,“没事。” “阿姐并没有说什么。”今早他也没有见到阿姐。 杜成越瞪大眼,“一声责怪也没有吗?” 怜煜点点头,不被责怪似乎,也不痛快,好似阿姐不管他了…… “哎呀,那说明阿就没事了。” “你也别担心,那日来的人多,但是有我在,你捂着脸面摊睡,旁人要看戏也没看到什么,风平浪静。” “看什么戏?”怜煜又问。 杜成越呵呵笑,打着哈哈转移,“没事没事,哎你今日带了什么好吃食?” 一整个早上,怜煜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杜明檀以为他身子不适,提早结束了今日的授学,放他回去。 少年一路忐忑。 马车轱辘转的声音,好似碾在他身上似的。 待会他该怎么面对阿姐,今儿个真的是夜里没睡好起不来吗? 还是不想见他。 “小公子,到了。”小厮在门口叫道。 怜煜怔然回神,“知道了。” 怜煜下了马车,头垂着,脚迈不开,府门传来女郎不变的声音。 “阿煜,回来了,今儿个倒是早。” 少年耳朵一动,抬眼过去,女郎亭亭玉立,柔软温和,笑靥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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