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来头不小,年岁不大的样子,又是个女人。 计谋着要不要跟她打打回旋,先让她心里有个数,再讲价,岂料对方也是个利落不拖沓的主。 是真的想要买了。 这样最好。 “你把人带上来,我要再看看。”楚凝怕对方掉包。 男人点头,“的确要先验货。” 吩咐壮汉道,“去,把人带上来。” 余还嘱咐了一声,”小心些,别叫磕碰,又出了什么差错。” “是是是.....” 壮汉点头哈腰,也知道刚刚惹了事,这会也不敢再嚣张,怕自己耽搁了场里的快要成的生意。 很快,人就被带出来了。 脱离了囚车,他被关在血迹斑斑生了锈的笼子里。 天气寒,只套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中衣显然是新换上的,贴着他的身骨,越发显得单薄。 少年仿佛没有了生气,坐靠着笼子,头垂到另一边,只看到半边脸。 是像的,隔着帷帽,看得朦胧不清。 楚凝上前要探看,含巧叫她,她都没有停。 男人挥手让人推开。 楚凝蹲了下来,绕到了他的面前,她撩开帷帽,清楚看到了少年的相貌。 像,又不像。 他更年轻,也生得更精致漂亮。 少年像是死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纤长的睫毛都不会动一动。 楚凝伸手进穿过笼子栏杆的缝隙,欲伸手到他的鼻息底下,探探他的气。 忽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 少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看到自家公主平日里手竟然伸了进去,这要是多危险啊,含巧担忧喊了一声。 “小姐!” 这道声音在外头静寂时,显得尖锐。 少年也在这声中猛然睁开眼,动作过大,许是带动了身上的伤。 他微息喘着,目光与楚凝对视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抬眸既入眼的手指,每根手指边沿都渡着薄薄的光。 纤长,细腻,嫩白,看起来柔软得不行。 好干净。 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角斗场阴暗潮湿,底下只有肮脏不堪的老鼠跑来跑去, 终年暗无天日,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手呢? 疼痛挤压着五脏六腑,微微的呼吸都窜着气疼,这一眼仿若垂死挣扎的回光返照,匆匆乏累地又闭上了。 裕安长公主的脸就这样在脑海中模糊过去,陷入冗长的黑暗的深渊。 看完了,楚凝讲道,“烦请直接开个价。” 角斗场里头的人没有扯谎,他是真的不行了,若是今日没有被她撞见。 或许用不了几日,今夜就会死在这块地方,这条暗道就是他的坟墓。 男人没有直接说银两数目。 滔滔不绝道,“姑娘好眼力见,这人虽然孱弱,皮相却是我们角斗场一等一的好,百来个进的货里都捡不出一个胜过他的....” 楚凝越听越动怒,“......” 货? 奴隶都不算人了? 皇弟虽还年幼,治下却严谨,没有一日懈怠,加之父皇留下的肱骨老臣一直在左右辅佐。 大褚的地界少躁动,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不曾想,在江南这块好山水,最是养人的地方,还藏着这么一块腌臢地。 角斗场,竟然将人当成货一样买卖。 听男人嘴里说的,直接堪作货了。 “不用讲别的,你要多少钱?”楚凝很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她不能容许和他那张相似的脸被人如此对待。 男人见她忙了,竖起手指乘胜追击。 “三百两。” “我相信这点钱对于姑娘而言不过是区区之数而已。” 看着楚凝的软轿,上头的幔纱料子,一匹不下白金之数,轿木用海南黄花梨打造的,更是罕见的紫色,有钱人家都难买的奢华富丽。 不识货的只看出一个贵,识货的人才能看出里头的门道。 因此,男人毫无顾忌,狮子大开口要钱。 三百两,着实贵了。 楚凝没发话,男人等着她斟酌,含巧率先呸起来。 “三百两?!你还真敢开口啊!不如去抢算了,他要价这么高,是有多金贵?既金贵不如你们自个留着呗。” “上好的奴隶至多三十两,别说他病怏怏,买回去能做什么?就算皮相好看,引得人眼皮子都挪不动道了,指不定昙花一现,活个三两日就撒手人寰了,能看几日啊。” 含巧那张嘴,历来如此。 噼里啪啦来一堆,男人被她瞎搅和,就怕坏事,一时之间竟然回不过来话。 该不该降一降价? 斟酌着,男人欲探一探楚凝的意思,楚凝已经开口,“行,三百两。” “卖身契给我,此后,他跟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男人巴不得,“姑娘如此爽快!您的要求我们自然一一办妥。” 含巧小声又叫公主,恨铁不成钢,不敢多话。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男人预送货上府门,楚凝谨慎不用,只要了他们备的一顶轿子,拨了护卫去抬。 回去的路上,含巧欲言又止。 忍不住问,“公主,适才那人价都要下来了,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又要给他三百两啊?” 楚凝想到那张脸,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 只言道,“三百两,很值。” 这夜横生灾祸。 好在,回来一路上总算没有出什么事。 楚凝再睁开眼睛时,明丽黄梁的帐顶,有片刻的混沌恍惚。 眼珠子转了一转,她微一动,外头候着的侍女便知她醒了,连忙撩起帐子。 含妙跪在跟前替楚凝穿拾罗袜。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我们都急坏了。”旁前站着含巧。 身子骨又乏又累,浑身重得很。 “我睡了多久?” 小腹隐隐作痛微微流着,楚凝按压着,月信来了,难怪在下观音庙时,身子就不舒服。 离了庙就来,这算不算是,求神拜佛给的信,这一趟求的愿终究是不行的。 “公主还说呢,下了观音庙,奴婢不让您喝茶,您非要喝,那茶凉的,如今受罪了。” “还有膝盖骨,真让奴婢说准了,青紫一片,奴婢瞧着心疼。” 难怪闻见一股药酒味,刺鼻。 楚凝但笑不语。 “小膳房煨着红枣乌鸡汤,张麽麽亲自守着火呢。公主起来用些膳食,喝了两碗暖暖胃再歇吧。”含妙小声劝着。 穿好了罗袜靴履,又取来衫裙给裕安长公主穿上。 含巧和含妙是一对孪生姐妹,两人的性子截然不同,一动一静,含巧大咧性子冲些,含妙心细温和。 躺久了骨头都疼,如今腹里空空。 楚凝没有拒绝,“嗯。” 含妙对外唤一声公主起床,外头端着舆洗的随从的鱼贯而入。 铜镜里的妙容带着睡醒的惺忪之外,还携着几分疲态,被月信腹痛折腾的。 结亲后,她的月信来的时日并不准确,是因为先前喝避子汤喝出来的病症。 早年间和驸马结亲,房事也有过。 新婚之夜,驸马就跟楚凝摊了话,他说心里早有心悦之人,言下之意,他也是勉强来联姻。 待到皇弟壮大,能够抵挡一方,两人的姻亲会散,所以子嗣不能有,裕安长公主静静听完。 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暗回:好巧。 她不想要子嗣,她心里也有人了。 眼前晃过那道藏在心底数年快要尘灰落定的影子。 想到那张脸,楚凝就想到救回来的少年。 “对了......他呢?” 说到这事,含巧气性大,装傻,“他?公主问驸马?” “昨儿个都没回来呢!他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公主,眼下还没个回信。” 邵瀛去哪里,楚凝并不担心。 江南水乡别具风情,既然他有事,月信折腾人,急着上路,恐怕遭不住难受,索性多留几日。 “不是问驸马。” 含妙知道楚凝忧心什么,边给她蓖头,边回道。 “公主在角斗场买回来的少年,如今在外宅呢,郎中先给公主瞧了,才去看的他。” “郎中怎么说?还有得治吗?” 楚凝还记得他孱弱到几乎没有的气息,苍白的脸,禁不住为他担心。 含巧接了话头,“他倒是命大,新伤加旧疾,郎中本来说没得治了,带回来那晚猛然发了高热,就快要死了。” “奴婢怕公主您亏了那三百两银钱,叫郎中开了药方子,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他灌了一些好药下去,生扛了一个晚上,高热退了,如今还好好活着呢。” 活着就好,听到这个信,楚凝勉强能够放下来心。 良久后问,“他安置在哪?” “在柴房。” “柴房?”他身子孱弱,柴房简陋,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地方怎么能够让人养病呢? 含妙解释说,“张麽麽安排的,说是男丁太招眼,养在公主身边不合适。” 张麽麽是裕安长公主的奶母,自然事事替她考虑周全。 江南不必京畿的公主府上,这里多是外人,要叫人再传些话出去,只怕又要翻出什么风浪。 届时,传到皇弟口中,只怕回去又要传来问。 张麽麽的担忧不无道理。 细细想来,柴房就柴房吧。 用过了早膳,始终放不下心,楚凝着人熬了滋补养身的粥食,带过去柴房。 张麽麽打点好了,守在柴房外头都是长公主府跟出来,信得过又不会多嘴的仆从。 “公主,您买他回来,预备要叫他做什么啊?” 他那身子骨只怕难好,就算好了,能做重活吗? “他这病若是好了,难不成还要带着他回京畿?” 既做不了重活,这样好皮相的少年难不成要跟丫鬟女婢一般,养在公主的内宅? 恐怕要遭人非议,坏了公主的清誉。 清誉? 楚凝历来不在乎。 楚凝当时就被那张晃眼看见,相似的脸庞吸引过去,昨儿个只想着救人,没多想后边的事。 至于他的去处安置.... “待我问问,再做定夺。” 驿站的柴房年久失修,比楚凝想象中的环境还要苛刻。 早起冒了春雨,屋檐滴滴答答落着水,到了廊下堆积起来,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柴房里头脏,公主在外头等,奴婢着人带他出来给公主回话。” 想到他高热才退,只怕身上虚弱没力,身上的伤处也是郎中才上的药,挣开了只怕不好。 “不必了,我进去,带他出来,着人看见反而不好说话。” 裕安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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