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有些恶声恶气。 所以,成亲这才多久,竟动辄打起了和离的念头! 心中虽这般想着,然而那双眼却直勾勾地盯在那片素齿朱唇上,眼中一片晦暗。 安阳见他压根不信自己的“求和”的决心便罢了,竟还翻起旧账来了,似愣了一下。 这都哪儿跟哪儿? 不是“和”或者“离”的这桩子事儿么? 怎么一下子竟扯到……当年这桩婚事上去了? 不过见顾青山一本正经的低压模样,安阳压根来不及细细琢磨,只立马举起一只手,飞快道:“哪有,没有啊,陛下当年下旨让我嫁给你,我就嫁了啊,我都没怎么反抗了。” 安阳如实说着,顿了顿,又一脸认真道:“真的,真的没有反抗,一下都没有了。” 安阳眼巴巴的说着。 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翻过这本旧账的,不想,竟被他先一步翻了起来。 当然了,那个时候她得了场天花,小命不保,好不容易救活了,脸上,身上还落下了一身的印记,那个时候安阳快要被自己给丑死了,还以为自己要尽遭毁容了。 外界皆传她变成麻子脸,惨遭毁容,并非空穴来风。 故而那个时候,太后见她死而复生,巴巴从阎王殿抢回来一条小命,对她百般疼惜,便不管不顾的给她指了这么一门亲事。 彼时,快要毁容的安阳哪里还有功夫挑三拣四? 再说,便是挑拣,好似也没有几个能够胜过那顾无忧的? 故而,安阳并未曾反驳,半推半就应下了这桩子突如其来的亲事。 尽管,她知道,这里头不仅仅有着太后的厚爱,还有着陛下的政治考量。 顾青山一双狭长又犀利的双眸静静的落在了安阳略微狡黠的脸面上,似乎正在辨别她说这番话的真假,见她高高举着手,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表现得一副仿佛他不信,那下一步便要发出恶毒的毒誓来的架势。 狭长的双眼在她潋滟含水的桃花眸上停留了片刻,半晌,似乎信了半分,终于,握着安阳胳膊的手缓缓一松,嘴上却依然微微绷着,冷笑道:“郡主既是想求和,便该亮出求和的态度和诚意来!” 顾青山瞥了一眼安阳,如是说着。 安阳见顾青山语气动作似有些松动,心中立马吁了一口气。 胳膊得了自由,她只将将撑在他肩头的手收了回来,轻轻揉起了自己略微的发疼的胳膊。 一抬眼,又见顾青山额上,颈间的青筋一点一点消散,那阴冷泛寒的冷气也仿佛终于消融了些许,然而依然端坐着身姿,姿态没有半分松软的迹象,安阳一时蹙了蹙眉道:“你……你还想要怎样的态度和诚意啊?” 天呐,她都已如此卑微作小的又是解释,又是举手发誓了,只差没将她供奉在祖宗牌位上日日烧香祭拜了,他还要她贡献怎样的态度和诚意? 天知道,伺候太后,都没眼下伺候这位费尽。 天知道,祭拜祖先,都没眼下这般恭敬和虔诚。 他到底还要她如何? 总不至于让她背根藤条,负荆请罪罢。 不就用两根手指头撑了下旁人的衣袖吗? 不就跟人多说了两句话吗? 至于这般不依不挠么? 就跟天理难容似的。 安阳一时有些无语。 却见那顾青山淡着张脸,故作姿态道:“即是诚意,便该是郡主自己由衷的心意。”顾青山神色淡淡说着,顿了顿,只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道:“郡主自己想。” 安阳闻言,恨不得翻个大大的白眼来。 周旋这么久,眼下,她都已然快要记不得事情究竟因何而起了。 哦,对了,无非就是勾引那苏公子被他顾青山给抓包了,他非常不爽,然后发了脾气,她一心想求和,他让她拿出求和的诚意和态度来是不是? 好啊,要诚意?要态度? 给就给! 这样想着,安阳一时轻轻抬眸,上下扫了眼眼前的狗男人一眼。 大抵是方才被他那么一拽,安阳整个身子都被拽到了他的身前,方才他一脸冷色,她没来得及留意,这会儿缓过神来后,这才惊觉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不说,他双开分开,她整个人站在了他的双,腿之间,其实,两人的动作十分亲密无间。 许是从来没有靠得如此近过,至少大白天的还从来没有如此亲密后,两人的脸凑在一块儿,不过半个巴掌的距离,隔得如此之近,只将眼前这张脸如此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 狭长又略微上调的凤眼,斜入鬓间的剑眉,高挺颀长的鼻,还有削薄的唇。 无外乎世人给他授予了玉面公子的这一称呼。 饶是挑剔万分的安阳,此刻竟也无法从眼前这张脸上挑出半分瑕疵来。 确系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其实这件事,在她九岁在他十四岁那年,从他刚刚从北疆回来看到的第一眼时,安阳便早早深入人心了。 那个时候,顾家小少主被陛下召见入宫,安阳随赫连毓在大殿的白阶旁偷偷张望,少年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侧脸远远落入她跟赫连毓的眼中,令人印象深刻。 时间一晃,近乎十年。 十四岁顾无忧的侧脸,转眼转变成了年近二十四岁顾青山的脸。 近在咫尺。 就连他下巴处,早已被剔得干干净净的细微的胡渣印迹,甚至都一并入了安阳的双眼,清晰可见。 十年后的这张脸,甚至比当年更近乎完美,近乎成熟和刚硬。 像是一座巍峨青山。 安阳一时轻呼出了一口气。 一时,只轻咬着红唇,半倚在他精壮宽厚的肩膀上,一时缓缓抬起了手,轻轻捧起了他的下巴,他的脸,然后一点一点,缓缓凑了过去,最终,在他坚硬的侧脸主动的落下了个轻轻的唇印。 其实,在安阳的想象中,这原本是个非常霸气又豪爽的动作,就像是打发要饭的乞丐似的,随口赏他个……啵! 可是不知为何,想象中的动作真正付诸行动时,竟变成了个慢动作似的,缓了十倍不止。 以至于,霸气十足的动作,竟生生变成了有些缠绵悱恻的感觉。 “够……够有诚意了罢!” 以至于安阳将脸缓缓收回时,竟愣了片刻,那一瞬间,脸骤然一热,随即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后,只支支吾吾的说着。 下意识地,便要从他怀中挣扎起来。 却不想,这时,腰间被一只铁钳骤然箍住。 挣到半道上的身子,以一种近乎猛烈的力道,骤然噌地一下,重新跌回到了那道坚固的胸膛中。 安阳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后腰被人紧紧搂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抵住那片坚硬的胸膛。 便见那于人前一贯斯文尊贵的顾青山,此刻竟单臂紧锁着她的腰身,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竟微微眯起了眼,神色危险又幽暗,声音沙哑又低沉,薄薄的唇轻轻一启,竟冲她撂下了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不—够!”
第67章 安阳的脸骤然一红。 这会儿可是大白天, 什么叫做……不够! 她都已经……已经如此屈尊主动……亲他了。 他究竟还想怎么地! 她情愿不要这两根手指头,干脆让他给剁了得了。 安阳咬着牙,胀着脸,恶狠狠地想着。 然而, 此刻腰身被他这般紧紧锁着, 压根动弹不得。 此时, 安阳站在他的身前, 他的双腿之间,他坐着, 她站着, 却因他身形颀长, 哪怕坐着, 都还比她要高上稍许, 两人的脸几乎处在一条线上,故而她略一抬眼, 视线里, 他那张骤然放大的脸便直接明晃晃的怼到了她的跟前。 只见那顾青山微微眯着眼,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微眯的鹰眼似深井, 里头像是有着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盯着她时, 里头是化不开的浓墨,一点一点慢慢向四周晕染开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神色, 安阳骤然便想起了做噩梦那日深夜, 那晚, 他掐着她的腰, 竟将她翻身而上。 她双臂撑在他的胸膛,下意识地一低头,泛红的烛光下,她第一次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帘,只见他双眼泛红,眼中情、欲如同滔天巨浪,肆意翻滚。 只觉得眼前这双漆黑幽暗地双眸渐渐与那晚泛红的双眸重叠在了一起。 如同那晚般,安阳双目就跟触电似的,几乎在触及到这双幽幽凤眸的那一瞬间,她便噌地一下,立马飞快收回了视线。 脸上骤然染上一抹红潮,从双颊一点一点向颈部蔓延。 “不够!继续!” 偏生,这时,亲眼目睹安阳脸上的红潮一点一点如潮水般肆意扩散的顾青山,那漆黑瞳仁里的欲望瞬间像只巨大的网,一点一点朝着她交织扑造而来。 揽住她细腰的那只铁钳力道骤然再度一紧。 他紧紧搂着她,一字一句继续哑声开口说着。 安阳听到他嗓音都变了,脸上再度一热,见他如此不依不挠,一时咬了咬唇,半晌,只心一横,飞快捧起了他的脸,在他稀薄的唇上飞快啄了一口。 然后,就跟触电了似的,飞快将脸一撇,转了过来,略有些羞涩,支支吾吾道:“这样总……总行了罢,你……你快放开我。” 又报赧着,故作姿态的将下巴一抬道:“外头有人,你……你注意德行。” 她可是安阳郡主呃。 是由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所有宫闱礼教,皆是出自兴庆宫,一言一行可是代表着太后的脸面。 她可不愿白日里同他厮混,回头传了出去,得了个“白日宣淫”的名头,这辈子她还活不活了。 她这几年名声本就在外,可不愿再添些奇奇怪怪的名头了。 安阳端起了她的郡主威仪,呵斥他。 却不料,却见那顾青山分明将她越揽越紧,只将脸缓缓凑过来,定定紧盯着她,忽而一本正经道:“无妨,她们……不敢靠近。” 顿了顿,只微微换了一口气,忽又道:“为夫留意着便是。” 说着,顾青山呼吸浓重,这档口间,他那狭长的眼尾略微一佻,竟又直勾勾的盯着她,继续无耻的补充了一句:“继续。” 他放低了声音。 声音低哑又醇厚。 语气像是对她命令着,却又透着股子氤氲迤逦,仿佛透着淡淡的引诱。 安阳听了一愣。 一时,只有些瞠目结舌。 险些要被眼前这狗男人这臭不要脸的行径给惊呆了。 他怎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 事不过三。 她都已主动两回了,算是够大的诚意和态度了罢。 半晌,这才后知后觉的琢磨出了几分深意来,原来周旋了半晌,又是罚站,又是冷脸什么的,竟是想要从她这儿讨到这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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