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菀却只觉得好笑,那分身乏术的太子,昨夜才身体力行的安慰了她伤心欲绝的三妹妹。 宁国公并未多留,没多久便去了书房,柳氏陪白菀回她原来住的映月楼歇息。 柳氏一进门便遣散丫鬟,她拉着白菀神色凝重。 “阿满,你跟太子殿下是不是还未圆房?” 白菀没想到这也能被柳氏看出来,红润润的脸色陡然白了几分。 见她这幅模样,柳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登时急了:“究竟怎么回事?宫里就没验喜帕?” 见柳氏急得都快哭出来,白菀忙拉住她,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一边柔声安抚。 “母亲误会了,您不知道,近来皇上的龙体越发虚弱,太医私下里都说恐怕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殿下日夜在龙榻前侍疾,确实抽不开身,当天夜里便被请进宫去了,这两日都没能回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柳氏对这话半信半疑,皇上上次昏迷醒来后头一桩便点了白菀作太子妃,随后才下旨封贤王为太子,不过半月二人便成婚,整个流程都仓促得很,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冲喜的意味。 她就怕,太子并不满意白菀这个太子妃,只是迫于圣谕,以及她那玄之又玄的凤命,才不得已娶她为妻。 直到稍晚些,太子身边的翊卫来接白菀回去,柳氏瞧那翊卫毕恭毕敬的态度,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 銮仪卫已经等在府外,宁国公夫妇站在门口送她。 柳氏依依不舍的拉着白菀,宁国公的满腹不舍也无从说起,孩子长大了,他也不能如柳氏一般将她揽入怀,只能小心翼翼的拂开她微乱的发丝,细细叮嘱。 “太子妃,日后在宫里,就不比家中了,万事小心,三思而后行。” 白菀眼睫轻颤,福身朝宁国公行了个礼,略带哽咽道:“父亲万般嘱咐,女儿铭记于心。” 直到仪仗渐渐远去,宁国公仍旧不肯移开眼,口里喃喃的唤着“阿满”。 当今皇上正值壮年,故而一直未曾册立太子,成年的皇子在及冠后便出宫封王开府,即便是东宫嫡出的贤王,也是在半月前,皇上陡然在朝会上昏迷醒来后,才被立为太子。 加之皇上的龙体不明原由的虚弱,整个太医署都束手无策,因此,太子的居所便一直未曾变动,以贤王府暂代太子宫,嫁来的白菀也是在贤王府行的婚事。 次日一早,白菀掐着点进宫给皇后请安。 才转进甬道,远远便瞧见四人抬着华盖轿辇迎面走来。 随行的翊卫面色沉凝,如临大敌:“太子妃,是司礼监的掌印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朝代大乱炖,会借各个朝代的的某种东西,但是架空,很空,无敌空。 假太监 开新文啦,前三章评论有红包掉落~
第2章 霍砚啊。 白菀长睫轻颤,捏紧了手里的绣帕,纤细的肩背微不可查的绷紧。 还不等她做反应,霍砚的轿辇大摇大摆的迎面过来,如同挑衅一般停在了白菀的正对面。 两相对峙的场面,翊卫浑身戒备,手已经隐隐摸向腰间的佩刀。 白菀却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她侧头看向那凶名赫赫的司礼监掌印大人。 一看便有一瞬窒住,这是她生平见过的头一个,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浓颜。 霍砚随意的穿了一身朱红圆领襕衫,领子顶端的盘扣未系,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墨冠玉带,更衬得他丰神俊朗,不说他是宦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底蕴丰厚的世家贵子。 许是少见天日,他的肤色很白,甚至惨白,薄唇艳红,显得冷淡又刻薄,眼下那一点殷红小痣更是平添妖冶。 白菀心想,难怪有人称他玉面阎罗。 霍砚正歪头托腮假寐,单腿翘在扶手上,随意的晃动着,看起来闲适得很。 他像是才察觉目光,侧目睨视过来,漆黑的眼瞳里不带一丝情绪。 他还道是谁,原是太子姜瓒新娶的太子妃。 真是个规矩人,乘个步辇也不见懈怠,从肩头到腰背都板板正正的,唯有乌发间的步摇轻晃,珠玉缀在她脸上,与那杏眼中夹杂着好奇的清明交相辉映。 白菀似乎瞧见霍砚弯唇笑了一下,紧接着便听他拖长声调,慵懒的唤了一声:“太子妃万安。” “掌印大人万安,”白菀落落大方的朝他颔首,不卑不亢的对上他那毫不避讳的目光。 真是个横行霸道惯了的。 他不肯让,那她退一步便是。 白菀不由得想起话本里,她落在霍砚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流尽每一滴血,敲碎每一根骨头而死。 想想都觉得疼。 她有点好奇,霍砚这种人,怎么会瞧上白蕊,或者说,他这种看似玩世不恭,邪佞随意的人怎么会因为某一个人而驻足呢。 但仿佛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锐疼,压过了那一点好奇。 白菀正要让銮仪卫退让,却见霍砚漫不经心的一摆手,他的轿辇率先往另一侧靠去。 他这一动作,连翊卫都忍不住惊讶,紧握着佩刀的手微松。 姜瓒虽是太子,却不是霍砚属意的太子。 庆和帝病危,霍砚把持朝政手握东厂,地位隐超皇权,自然不需将姜瓒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与姜瓒起冲突更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是白菀这个太子妃。 白菀似是未觉,见霍砚让开,便令銮仪卫前行。 与霍砚错身而过时,宫道内突起一阵妖风,吹落了白菀手中的绣帕。 清桐忙伸手去捞,却落了空,眼睁睁看着白菀的绣帕被风送进霍砚的手中。 白菀看着那绢纱在霍砚的手心拢了拢,忍不住柳眉轻蹙,朝他伸手:“多谢掌印。” 女子的嗓音温婉柔和,却带着浅淡的疏离,听得人心里仿佛有只猫挠。 霍砚不自觉的摩挲着手里柔软的绣帕,眼睛却盯着眼前那一只素手。 皓腕上戴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十指纤纤,白得晃眼,指尖却又有一点粉,像极了他养的那只波斯猫柔若无骨的爪。 霍砚移开眼,将绣帕还给白菀,却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太子妃日日端贤,累不累?” 白菀伸手接过,听着霍砚的话,仍旧八风不动,还是那副仪态万方的模样:“礼数而已。” 说罢,不等霍砚再答,径直与擦肩而过。 步辇轻晃,却晃不掉那锐利得几乎透过椅背的目光。 白菀鼻翼微阖,那绣帕过了霍砚的手,竟沾着些若隐若现的甘松香气。 她还有闲心想,霍砚的身上也并不似传言所说满是血腥气,他肆意又张扬,带着灼灼烈火,不像世人所言的嗜杀成性,也不像话本中所写的阴狠冷绝。 霍砚的轿辇还伫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红色步辇,若有所思。 一旁的小太监陈福也盯着那步辇看,小声道:“太子妃果然如传言般风姿绰绝,太子殿下似是一叶障目了。” 霍砚睨他,语气淡淡:“学了几个成语,倒卖弄上了。” 陈福摸着头笑:“跟着干爹这么些年,怎么也得学着点东西。” “能让太子殿下在新婚之夜,抛下太子妃不顾的人,端王会很感兴趣的,”霍砚虚虚的拢着手,掌心遗留的半缕馨香被风吹散。 陈福应了一声。 * 白菀将手绢揣进袖笼,萦绕在鼻息的甘松气味转瞬即逝,她也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她到时椒房殿内正热闹,姿色妍丽的宫妃们簇拥着主位上容貌秀丽,端庄优雅的皇后而坐。 见白菀进来,皇后面上清浅的笑意加深,眼里的喜色显而易见,指着自己身侧的交椅:“快坐这儿来。” 白菀站在殿中,朝皇后屈膝行礼,柔声道:“母后万安。” 她执意先问安才入座,皇后却笑得开怀,与一旁的紫襦宫妃笑道:“瞧瞧,这丫头偏最重规矩。” 白菀略一扫过殿内,她未嫁给姜瓒时,虽不常在宫里走动,但后宫妃嫔与她而言,都不算太陌生。 她与姜瓒成婚次日,皇后免了她谢恩,因此,这也算是正儿八经头一回与宫妃见面。 那位紫襦宫妃便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膝下育有一子一女,齐王姜珩以及平阳公主姜婵。 德妃生得一张玉盘脸,柳捎眉,很是福气的相貌,笑起来眉眼弯弯,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谁不晓得太子妃兰心蕙性,皇后娘娘可偷着乐呢!” 白菀的位置在德妃的正对面,一举一动间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紫荆花香味。 德妃这话显然说进皇后心坎里去了,面上是掩不住的得意:“自然得乐,菀菀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如此毫不吝啬的夸赞,可见皇后心中对白菀是极满意的。 要知道,当时庆和帝从昏迷中醒来,可是先点了白菀做太子妃,随后才册了贤王做太子。 坐在德妃后面的淑妃也盯着白菀看,赞不绝口:“不说别的,单单太子妃这国色天香的姿容,也是大楚独一份儿了。” 这两人一言一语扯开了话头,直把白菀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让她这十来年练就的厚脸皮都遭不住,脸红得发烫。 “三嫂脸红的样子也好看。” 白菀好容易才压下那点羞涩,却听耳旁传来一声娇娇怯怯的软声。 寻声看去,是个梳着双丫髻,脸蛋红红,下巴尖尖的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白菀,好似说了那句话也让她害羞了一般,正捂着脸不知所措。 白菀认得她,是十二岁的平阳公主姜婵。 不知是不是白菀的错觉,姜婵身上的紫荆花气味更加浓郁。 眼前是兔子一般软绵的姜婵,耳畔是德妃爽朗的欢笑声,白菀垂下眼帘,藏住眼中的晦暗,她伸手递给姜婵一颗粽子糖。 看着姜婵毫无戒心的将糖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深宫如海,这宫里没几个干净的人,姜瓒确实拥有一个帝王的铁血和冷情,他深谙斩草除根之道,话本里这些宫妃的下场都不大好。 为数不多让白菀觉得惋惜的,便是德妃母子三人。 齐王自胎里便带着病,出生就是个病秧子,身子骨时好时坏,一直未曾娶妻,却是个多智近妖的,虽看似无意皇位,但姜瓒一直很忌惮他,最终死于喘鸣之症。 而平阳公主姜婵被齐王保护得极好,养成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误食□□而亡。 一子一女双双离去,德妃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白菀嗅了嗅空气中的紫荆花香,唇边笑意盈盈,眼瞳幽幽:“公主身上好香啊。” 姜婵的脸更红了:“是,是底下新送来的香粉,三,三嫂喜欢的话婵儿那儿还有,都给三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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