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们齐齐起身行礼。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如意,万福金安。” 暗香浮动,眼前只有逶迤的裙摆滑过,随后一道温婉柔和的女声传来。 “不必多礼,都坐吧。” 嫔妃们依言坐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堂上那威仪天成的皇后娘娘。 这是先帝钦定的皇后,与她们不一样。 嫔妃们的眼神中难掩艳羡。 怕白菀不认得她们,便由杨景初起头,挨个说了一遍自己的家世闺名及位分。 杨景初位分最高,九嫔之首,昭仪。 其次便是东阁大学士的嫡次女舒瑶光,封位昭容。 舒瑶光生得一张鹅蛋脸,杨柳眉,身段极好,容色秀丽可人。 是白菀唯一亲点的那位秀女。 话本里,她死以后,姜瓒为白蕊空置后宫,盛宠加身,唯有这舒瑶光,因其兄长乃姜瓒左膀右臂,故而在白蕊的严防死守下诞下一子,并且安享晚年。 而舒瑶光的哥哥,便是新晋的三公之一,太傅舒崎光。 * 傍晚,白菀又去了玉堂,只是这回,随她来的是已改名叫绿漾的,双生宫婢的其中一个。 守门的内侍照常上来迎她,给白菀请过安后,朝绿漾唤了一声七姐姐。 绿漾瞪他:“元禄你莫再称我小七,娘娘已给我赐名绿漾。” 小太监元禄愣头愣脑的,抓抓脑袋又笑呵呵的说着绿漾的话叫她。 过后才和白菀说:“掌印白日里出去了,还未回来,娘娘在殿内稍等片刻。” 这回小太监未再引白菀进去,而是绿漾提着气死风灯走在前面。 玉堂内伺候的人不多,多是东厂的番子在内走动,在给白菀请安后,亦会朝绿漾颔首,称她小七。 绿漾则又一板一眼的重复着她和元禄说过的话。 白菀一路冷眼看着,便知晓这对双生姐妹在西厂地位不低。 绿漾和昨日的清桐一样,过了小花园和鱼池水榭,便站在廊下不再过来。 白菀独自一人往内殿去。 这回她才有闲心打量玉堂内的景致。 玉堂,殿如其名,殿内规格不大,偏偏奢华至极,琉璃瓦,宝石山,翡翠珊瑚树。 就连鱼池里的假山,也是上好的黄石玉,池子里铺着七彩的玛瑙,回廊的廊柱,花园的拱桥,亦是汉白玉所制。 倒是符合霍砚在外贪得无厌,大奸大恶的名声。 白菀推开正中的殿门,正要进去,却在抬眼时愣住了。 原先的寝房,空荡荡的,唯长案一条,交椅一把,兼卧榻一张。 而今,除却今早搬来的一架妆奁,寝房冰冷的玉石地板上,通铺了藏青色金线绣纹的绒毯,除此之外,那张简陋的卧榻换成了红木八宝架子床,床前是配套红木嵌黄杨木鱼戏莲叶围屏,墙侧多了一方博古架,放着几个玉石摆件,以及一些卷轴纸书,博古架下多了一套墨玉桌凳,用白狐绒做了坐垫。 白菀百无聊赖的,从博古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来看时才发现,竟是一本兵书,孙子兵法。 她又挑挑拣拣的拿了几本,才发现,这架上的书虽不多,但涉猎繁杂,兵书,医书,易经,甚至连春宫秘戏图都有。 白菀拿着易经推开轩窗,便见霍砚一身玄色常服站在廊下,跟前的陈福毕恭毕敬的向他禀话。 霍砚恰巧回头,便见一美人凭栏浅笑,明眸善睐仙姿玉颜,美艳不可方物。 “娘娘的生平奴才已经整理成册,放置在掌印书房,除此之外……” 陈福将椒房殿内,白菀和清桐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说给霍砚。 挥退陈福,霍砚抬腿向白菀走去。 “掌印今日出宫去了?”白菀以书遮面,露出一双明澄澄的含笑杏眼。 霍砚一把将她从轩窗内抱下来,唇边噙着浅薄的笑,问她:“如此关心咱家的去处,娘娘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咱家的内人了?” 他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白菀的神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羞恼,或是愤恨的痕迹。 白菀却只轻轻的颔首,凝眸望着他,眸中没有他想看的羞恼,甚至美目含情,眼波盈盈,一不留神便能让人泥足深陷。 “掌印下回出宫,可以带本宫一道吗?当做掌印戏耍本宫的补偿,本宫有些想念珍馐楼的鲤鱼脍。” 霍砚并不觉得那是戏耍,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白菀言而无信的惩罚罢了。 他摩挲着掌下的细腰,想念那凝玉般的温润触感,语气带着戏谑:“嫔妃私自出宫是死罪,娘娘要明知故犯?” 白菀拉起霍砚的手,将那本易经放在他手上,似是随口一说,又似一诺千金。 “出了宫,我就不是皇后,而是霍夫人。” 霍夫人? 皇后娘娘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 霍砚眸色深沉,抬手抚上白菀的脸,拇指轻揉那艳红的唇珠。 半响后,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第14章 深秋的最后一场雨,依依不舍的一连下了好几日后,终于在寒风的裹挟下凝成了柳絮般的雪花。 夜色渐浓,宫灯晦暗处,一道明黄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走在雪中,手里提着酒壶,满身酒气。 身后的白脸内侍举着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着。 见姜瓒一头扎进了梅林里,太监徐荣顿时急得跳脚:“皇上,皇上,雪下大了,咱们回去吧?龙体要紧啊!” 姜瓒抬头看向雾蒙蒙的月亮,月光撒在他脸上,眼底的通红清晰可见。 他抬手擦去细雪落在他脸上化成的水,对徐荣的话充耳不闻,回首将酒壶朝他脸上砸,冷声呵斥:“滚。” 徐荣被砸得一头血,连一声惨叫未出,便仰头昏了过去。 姜瓒满眼薄凉的看着徐荣,甚至抬腿走过去朝他脑袋狠踹了两脚。 他看着徐荣,便控制不住的想起霍砚在朝堂上对他的百般掣肘,朝臣的奏折甚至到不了他手里,除了那些无关痛痒的请安折。 姜瓒简直怒火中烧。 阉人果真是这世上最肮脏下贱,最贪得无厌的狗东西。 徐荣是,霍砚更是! 面无表情的在地上碾了碾朝靴底看不见的血迹,姜瓒不再管徐荣死活,淋着雪,继续朝梅林里去。 御花园的梅林里修了一处暖阁,整日燃着地龙,为的便是方便帝王或后妃在此处赏雪赏梅。 暖阁外没人守着,姜瓒独自一人,又饮了酒,脑中混沌,想也没想便推门进去,却陡然听见一声女子惊呼。 他看见,帷幔朦胧间,一女子墨发披散,肤白胜雪,一双鹿眼含泪,正慌张的往围屏后头躲。 “臣妾仪容不整,唯恐污了皇上的眼,便不能到御前请安了,请皇上恕罪。” 围屏后头传来女子惊慌不安的说话声。 又娇又柔,颤中平白带着几分媚。 方才那胡乱的一眼,姜瓒看清了她的脸。 她是东阁大学士舒文敬的嫡次女舒瑶光,亦是太傅舒崎光的妹妹,他的昭容。 “夜已深,你怎么还在此处?”姜瓒缓缓开口,眸色暗沉的盯着围屏上,那一抹在烛火映衬下,更显窈窕有致的倩影。 自他点头选秀之后,也曾偷偷出宫寻过白蕊,可白蕊回回避不见他,只让侍女送来被泪浸湿的断绝书。 姜瓒自是不肯的,他今日出宫逼着去问,才问出,白蕊介意他充盈后宫。 围屏后头的舒瑶光,断断续续的解释着:“臣妾在梅林中赏雪,天黑路滑,不慎湿了衣裙,便在此处等候婢女取干净的衣裳来。” 姜瓒却听得模糊,他的耳中回荡着白蕊如泣如诉的质问。 “皇上不是说,此后必再不负蕊儿?可又为何要答应选秀呢?” 可他要稳固朝堂,必然会有无数的女子入宫,而且他贵为天子,本就后宫三千,这回也不过才选十二个罢了。 那些女人不过是器物,他爱她还不够吗?白蕊怎不能理解,还如此无理取闹? 姜瓒不懂,口口声声说只求他爱的白蕊,怎么突然开始计较起来他身边的女人。 明明她连她长姐都不介意,还曾帮他在白菀耳畔说好话。 他与白蕊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这才回宫借酒消愁。 “皇上,可以……可以把案上的襦裙递给臣妾吗?” 舒瑶光像只雀鸟,颤巍巍的细嗓,让姜瓒平白一股无名火起。 他站起身,却没有去拿襦裙,一边走一边解下身上的圆领袍,神情却越发冷淡。 这是他的妃子,他无须忍耐,他是帝王,亦无须为任何人守身。 随后又是一声清浅的惊呼,灯火明灭间,人影交错,暧昧缱绻,亲昵的呢喃一声叠着一声。 窗外寒梅盛放。 * 白菀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霍砚的脸扭曲,交杂,时而与她情话绵绵,时而嗜血冷笑拔刀架在她脖子上。 直到一阵强烈的逼视感,把她从噩梦中抽离。 霍砚还没走,长身侧卧着,以手撑头,指上缠着她的发,幽冷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白菀刚想开口说话,舌尖处的刺痛,让她哑口无言。 霍砚的吻像他这个人,浅淡的试探过后,就化作最柔软的利刃,毫不犹豫的破开皮肉长驱直入。 咬得她鲜血淋漓,他却才高兴起来,连那双淡漠的眼里,都闪烁着嗜血的兴奋。 白菀要支撑着起来,一动才发觉异样,锦被下,她不着寸缕。 而霍砚虽也算不上穿戴整齐,至少穿着亵衣,比起她来,要好上太多。 白菀忍了又忍,终究是不争气的红了脸。 “今日不朝吗?”白菀强压下心里的慌乱,故作镇定道。 霍砚心满意足的欣赏着她脸上的羞怯。 他总是对她偶尔细微的动作表情格外感兴趣,因为这能从面具之下窥见她真实的模样。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霍砚欣赏够了,面上带着少见的,舒缓的笑意,声音也跟着懒散。 白菀有些讶异。 有人侍寝了?这么快?她可真是高估了姜瓒对白蕊的心。 是桑落吗? 白菀还没问,外头便有人轻叩门扉:“掌印,再迟些便要误了娘娘们请安的时辰了。” 她便听出来,说话的是桑落。 不是她,那是谁? 白菀脑中隐隐有了猜测。 桑落也只敲了敲门,并未进来。 霍砚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菀:“咱家伺候娘娘更衣?” 白菀面上才褪去的红霞又升腾起来:“倒也不必麻烦掌印。” “这就不是自称咱家夫人的时候了?”霍砚静悄悄的看着白菀。 白菀仰起脸,想看清他眼里的神色。 一个人不论多么巧舌如簧,他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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