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孤还是你饲养的家犬,任你差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可后来啊,陈国那位落魄公主入主东宫,成了世间顶尊贵的皇后。 天下之主又如何,还不是她的家犬而已
第60章 番外(一) 惊蛰的瓢泼大雨, 让整个大楚翻天覆地。 西北与辽的战事未平,当今皇上因通敌叛国被皇后白菀大义灭亲,宫闱血洗, 司礼监掌印太监霍砚如神天降,辽国太子被当场活捉。 可即便是铁板钉钉的罪名,姜瓒仍旧是皇帝,弑君的罪名谁都不敢当,也当不起。 在姜瓒叫嚣着“乱臣贼子, 弑君篡位”时, 太傅舒崎光的父亲,东阁大学士舒衡, 缓缓取出藏在袖笼中的明黄龙纹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咨皇十子姜瑾, 体乾降灵, 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是用册尔为皇太子。布告天下, 咸使闻知。永正四十五年冬。” 他在一众朝臣面前, 高捧德宗遗诏, 向霍砚下跪。 “微臣舒衡, 叩见太子殿下。” 尘封已久的德宗遗诏, 和舒衡声泪俱下的控诉, 揭开了先帝姜宏杀父篡位, 逼杀霍惠妃, 迫害霍家满门的,血淋淋的真相。 朝臣面面相觑, 舒崎光紧随舒衡之后,撩起衣袍下跪:“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由他起头,三三两两有朝臣跪下,冥顽不肯臣服的,也被同僚拉扯着躬身。 姜瓒看着与白菀相拥,被无数人跪拜的霍砚,和孤立无援的他如此鲜明的对比,凄惨又惶然地呢喃着什么。 陈福带着番役一拥而上,抢先一步将姜瓒押住,接二连三几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直打得吐血才停下来。 他踢了踢状似昏死过去的姜瓒,冷笑了声:“咱家早就想打你了,竟敢对皇后娘娘动手。” 他们的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淹没在群臣高亢地朝拜声中。 霍砚冷漠的视线环视内外。 他视线所及之处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不绝于耳的嘈杂雨声,也似乎收敛了动静。 不论是朝臣,还是禁军,亦或是其余什么人,他们对霍砚的恐惧,几乎刻在骨血中,下意识的跪拜,下意识的噤声。 怀里的白菀还仰脸望着他,似乎要将这么久以来的思念尽数补回来。 霍砚垂下头,视线逡巡过她明显瘦削不少的脸颊,用指腹轻蹭,看着她透亮晶莹的眼瞳,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长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我回来了。” 微哑的嗓音似乎在轻挠白菀的耳朵。 雨过天晴,沉寂一冬的花草,在雨水的浸润下,抽出绿芽。 姜瓒和耶律骁被押入诏狱,杨家由杨谏之带头俯首陈臣,自此前朝后宫,天下权柄尽在霍砚手中。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以阉人之身登基为帝时,整个大楚开始了长达整整十日的休朝闭衙,霍砚好像消失在深宫里,再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这让不少人惴惴不安,也让不少人心思浮动。 因为哪怕霍砚是有传位遗诏的皇太子,可他也还是断了根的阉人。 若让一个阉人坐上皇位,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有人开始频繁传信云平王姜珩。 直到姜珩一封贺文快马进京,沉寂许久的深宫,终于又传出动静。 霍砚要为皇后白菀举行皇太后册封大典,任其以太后之身摄政监国。 此消息一出,朝野动荡,所有人惊骇万分。 惊蛰那个雨夜,几乎所有朝臣都看见,在暴雨中亲昵相拥的皇后和霍砚。 但没有人觉得,皇后能活下来。 在这十来日的休朝闭衙中,甚至有人隐隐猜测,身怀六甲的皇后早已经死在霍砚手里,哪怕霍砚要为进皇后为太后的消息传出来,仍旧有人觉得这是在为将来皇后的死做铺垫。 可他们伸长脖子望啊望,三月初四,册封大典如约而至。 身穿绯色喜袍的霍砚,骑着高头骏马,身后跟着同样衣着喜庆的东厂番役抬着铜钱,一路吹吹打打从他的私宅出来,大把大把的铜钱往外撒,沿途又胆子大的垂髫幼童跟着跑,嘻嘻哈哈地齐声唱着寓意吉祥的顺口溜。 “一撒一元入洞房,一世如意百世昌! 二撒二人上牙床,二人同心福寿长! 三撒三朝下厨房,三阳开泰大吉祥! 四撒……” 这……好像与他们记忆中的册封大典有些不大一样。 不不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早几天前,霍砚带着东厂的人,大摇大摆地抬着九十九抬聘礼,呸,贺礼,进了宁国公府的大门,过了许久才被铁青着脸的宁国公送出门。 看吧,这京中对霍砚不买帐的也不在少数,至少宁国公不就是一个? 这疯子霍砚,惯爱搞些稀奇古怪的花样。 他们没敢想,霍砚这是要娶妻还是作何,娶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白菀一大早便被请起身梳妆,她看着房内熟悉又陌生的摆设,抚摸着身侧的拈花仕女图围屏,近乎愕然地看着水漾她们忙碌。 衣着喜庆的丫头端着罩着红绸的漆木方盘,有条不紊地在厅堂内来回穿梭行进,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 高高挂起的红绸红灯笼,灯台上跳动着的龙凤喜烛,处处弥漫着喜气,琳琅璀璨的凤冠,艳红夺目的霞帔,绾发绞面,就连母亲笑着给她端来的红豆糕,也和她从前出嫁时如出一辙。 “你如今饿得快,多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柳氏恋恋不舍的打量着复又回到她身边的女儿,一遍又一遍摸着她柔顺的发丝。 “母亲?”白菀还蒙着。 一身姑娘装扮的杨景初,笑盈盈地走进来,将一个匣子递给白菀:“当初你嫁时我没能赶回来,只能托人给你送一份添妆,这回,我倒是能亲自送你出门了。” 白菀木愣愣地吃了两口红豆糕,手里被塞上一颗吉祥红果,她掂了掂红果,若不是看到水漾和绿漾,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一年来的惊心动魄,都是做梦吗?没有什么话本,她没有发现姜瓒和白蕊的私情,她也没有与霍砚相识。 “霍砚呢?”在绿漾两人牵着红盖头要给她盖上时,白菀蓦然开口问。 绿漾两人对视一笑:“吉时很快就到,掌印应该也快到了。” 她话音才落。 清桐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迎亲的进门了。” 柳氏一边哭,攥着白菀的手不肯松:“那个杀千刀的,也不肯让你早些归家待嫁,阿满也好多留些日子。” 直到这时,白菀才确认,她又要嫁人了,嫁给霍砚。 怪不得他昨晚不肯在宫里留宿,来来回回叮嘱她早些歇息。 回想起霍砚这段时间的神神秘秘,白菀摩挲着袖口上繁复精致的花纹,想象着霍砚挑选吉服凤冠时,是个什么模样。 她抬头看向哭得止不住的柳氏,缓缓勾唇笑起来:“母亲,我过两日还回来。” “是啊,大喜的日子呢,”杨景初也笑着应声,顺手抹去眼角的泪。 柳氏亲手替白菀将盖头盖上,牵着她一路送出门,她又一次将女儿送出嫁,只是这一次的心境与上次的忐忑不同。 她的阿满亲自挑的人,她该信她。 柳氏推开门扉,将白菀交到来人的手里。 她抬头,看向难得见笑的霍砚,心下叹了口气,若他不是霍砚,这个女婿她是极满意的,可如今即便再不愿意,也是木已成舟:“交给你啦!” 白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着,接着柔软的红绸被塞进她掌心,耳畔是喜娘高亢激动的声音。 真奇怪,她今日还没吃糖呢,怎么连心里都觉得甜滋滋的。 霍砚拽着红绸一圈圈绕,直至将白菀的手绕进来,才微抿着唇笑,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去拜别高堂。 宁国公看着堂下行礼的一对儿,心里五味杂陈:“记着你的话。” “记得,”霍砚握着白菀的手紧了紧,他这样的人,什么毒咒都不管用,只有她是他的拘束。 拜别高堂后,霍砚一路将白菀送上花轿。 唢呐嘹亮,铜锣铿铮。 长长的迎亲队伍没有往霍府去,吹吹打打绕着京城撒了一圈铜钱后,径直往宫门去。 吹打声由远及近,跪在太和殿外,久等仪式的朝臣不由得支着耳朵听。 “吉时已到~”礼官唱和声在空旷中回荡。 百官纷纷垂下头,却看见绯色的裙摆从他们眼前逶迤而过。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等等?说好的册封大典呢? 有些胆子大的朝臣,几乎惶恐地抬起头,湛蓝的天地间,恢宏的金殿前,丹狴石上,两道红似火的身影,手牵红绸躬身对拜。 其中一个是霍砚,那新娘子是谁? 很快,霍砚替新娘子半掀开盖头,露出半张莹白瑰丽的脸。 如此世间罕有的姿容,显少有人能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才被通知不可以另开番外,只能先更在这儿。 晚点研究一下怎么重新搞,这章评发红包。
第61章 番外(二) 大婚过后没多久, 白菀便下令重开朝会。 临朝第一日,先対西北的将士论功行赏,接着发下诏书布告, 公布建明帝姜瓒与辽国太子耶律骁勾结一事,随后由东阁大学士舒衡起头,呈上罪证,跪求彻查当年颍国公通敌叛国一案。 白菀当朝应允,将此案交由东厂侦办。 没多久, 先帝及前朝部分官员, 逼杀后妃皇子,污蔑霍家通敌叛国一事彻底大白于天下, 霍家五十八口背负十五年的冤屈终于洗清。 作者有话要说: 白菀额外下令,褫夺颍川侯爵位,贬为庶民,同时封禁颍国公一爵,永不复用。 而后白菀便彻底闲下来,专心待产,虽然她以太后之身摄政,但舒崎光很能干。 姜瓒在位时,朝政由霍砚把控,没得舒崎光太多插手的机会,而如今霍砚一门心思守着白菀,逐渐从朝中退位,东厂全权交给陈福的司礼监归元禄,舒崎光重拾太傅应有的权利,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没让白菀操心太多。 用霍砚的话来说,若舒崎光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也不介意另提人上位。 * 随着月份渐大,白菀开始尝试亲自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裳,起初歪歪扭扭的并不成型,她便拿霍砚的亵衣来练手。 一本正经的比量尺寸,挑选布料,甚至连花样也钻研了好些天,等做出来一看,长短不一的袖子,宽窄错位的腰身,让白菀尴尬得直往角落里藏。 在吃穿用度上,向来龟毛又挑剔的霍砚,却一脸正色的,提着一边长一边短的袖子,慢悠悠地穿上身,装聋作哑地转圈给白菀看。 “这不是挺好?” 白菀原以为他故意嘲笑自己,便赌气让他觉着好便一直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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