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交给管家去办。殿下预备带几个乐师走,官妓可不成,你让管家联系私坊,选几个有名气的清白人家。”孙刺史交代完事,起身就要往衙门去。 走到门口回头道:“晚膳不必等我了,在衙门吃。” 柳夫人扯过披风追上去,“哪里就这么急?还有一件事呢。” 孙刺史等着柳夫人帮他披上,“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你小心些。” “二郎明年也要二十岁了,”柳夫人低声道,“他一向是不待见我的,夫君去问一问明日他是否出席。陛下只有两个孩子,公主的前程肯定是远大的。不说交朋友就是留个印象也好。” 孙刺史的原配留下一女一子,女儿早两年嫁入鼎都。孙刺史对唯一的儿子说不上喜欢,但毕竟是亲儿子,叹道:“你这么关心他,他还总是不体谅你。只知道围在后院里厮混。罢了罢了,我去问一问那个讨债鬼。” 柳夫人为他整理领口,见他答应了喜笑颜开:“那就说定了,明日我给二郎留位置。”转头高高兴兴地去准备宴席。 孙刺史既然答应了,就转道先去儿子的院落问问。没成想还没进门就听丝竹管乐声飘然入耳,还有男女调笑声,不等人通传,踹开门进去。 孙二怀里抱一个,旁边还坐着三个弹琴唱曲的,嘴里污言碎语。远远望见孙刺史也不惊慌,推开怀里女子,起身随意一礼,“父亲怎么来了。” 被推开的女子默默起身,与其他几个跪在一起。 孙刺史看到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呵斥道:“往日也就罢了,最近长善公主来的消息你难道不知道么?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还是嫌你老子命太长?好模好样过几天日子再让你娘给你说门亲事,你看看你这幅样子。” 孙二挥手让人下去,“我好好地待在家里能出什么事?真要传出去了也是你那小夫人管不好下人的嘴。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娶这个遇事只知道哭、除了长得好些一无是处的女人做什么?” 孙刺史懒得和尽惹他生气的儿子多说,“明日府里要开宴接待公主,你装也给我装出个君子,不会说话就笑,在席面上好好呆着就行。府里几个乱七八糟的女人都送回去。” 孙二哼道:“你不也常去红楼?用应酬骗骗夫人罢了。行了,我知道了。”说完自顾自进里屋瘫床上翻话本子。 天色渐晚,不能再耽搁,孙刺史压着气赶去衙门。 那头,柳夫人收到消息,笑问下人:“二郎那几个乐师都送回去了?” “还没呢,正要出门。” 柳夫人笑道:“吩咐管家好生给人送回去,可别谁来要就转手,明日我还要用她们。” 下人犹豫道:“为什么非要把这几个人送回去。回头二郎君知道是夫人叫郎主去的,又要怨夫人。” “那要问郎君们,为什么非要拿最出色的乐师取乐,台子都要搭不起了。” 柳夫人语焉不详的回答,下人没听明白。 柳夫人于舞乐一道成就不菲,难免可惜人才。 早年还收敛些,这些年乐师舞者死了不少。虽然有源源不断的人补充,但有天赋的乐者不好培养。 无论哪一门技艺达到高深,难免有傲气。仗着身份消磨人的废物点心,就爱磋磨这份傲气。 公主来了也好,带走几个就救几个。 总归不会比在这里的日子更糟糕了。 “派人去给公主殿下送请帖吧。” 柳夫人将写好的帖子递给侍女,“请她务必要来。” 作者有话说:阿巴阿巴,写的我脑壳痛痛,这一章短了,下一章长一点。
第29章 公主赴宴 柳夫人坐在官邸门口等候,四周的马车都在小巷等候,等着姬羲元先入内。 遥遥见姬羲元的车架到了,观望的侍女立刻回身扶起柳夫人,为她整理衣摆。 “你见我今日装扮如何?”柳夫人紧张地摸着衣袖,问侍女:“今天可不能掉链子,你好好再帮我看看。” 侍女围着柳夫人绕了一圈,竖起大拇指大赞:“我的夫人还是当年的怀山柳美人。” 柳夫人忍笑道:“可别逗我笑了,殿下要来了,快扶我上前两步。” 一路兼职马夫的小太监俯身跪下,以背承姬羲元下车。 过了八岁后,姬羲元还是第一次踩人下车。 年幼时踩不住马札子,才用人。今日为了大局,太监牺牲颇多,该让春月多发一个月的月银。 柳夫人亲亲热热地上前插手见礼:“千盼万盼可算等到殿下了,前日妾身失礼于人在先,今日殿下不计前嫌前来,实在是感铭五内。” 姬羲元虚扶她一把,“夫人不必多礼。往后半个月还请夫人多多关照才是。” 春月将备下的礼物递送于孙府侍女。 姬羲元笑道:“一些小礼,还请夫人收下。” 柳夫人受宠若惊,赶忙道:“谢过殿下。” 礼罢、侧身请客人入内:“妾身来给殿下引路,妾身其他不敢说,编排舞乐一道放眼望海也少有人能及。” “早有耳闻,谁人不知夫人美名呢?” 两人说说笑笑向内走去,浑然不见前日的冲突。 今日的接风宴摆在室外。 各色茶花摆放得错落有致,桌案或横或斜顺着手臂宽的流水槽的安置,中间空出三丈见方的空地,上方比其他高出两寸的圆台是主位。 主位上有两案,姬羲元的位置在左,刺史夫人的位置在右。 两人刚入座,便有琴瑟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初缓而柔,渐渐迅急,有疾风骤雨之感。 踏水声突起,由远及近。 姬羲元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浅浅的水槽内已经漫上水波,左右各有舞者赤足踏水而来。 舞者皆上着鲜艳短装,半露腰腹,下着长裙再覆盖轻纱。左右疾行而来,轻纱漫舞,裙不坠地。 男女皆白瘦,玉貌锦衣,手脚金镯耀眼,踏水不飞溅,各持乐器。箫、笛、琵琶、小箜篌……不一而足。 入场后席地而坐,各执乐器吹奏渐渐与琴瑟相和。 三舞者携小鼓立于中央,另有舞师轻踩舞者腰腹借力高跃,凭借三枚错落不同的小鼓翩翩起舞,有飞天之态;跃动间手中琵琶不歇,有金玉之声。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人间仙境不过如是。 “咚”“咚”“咚”三声重鼓响,琵琶趁势收音,素手收拨当心画。舞师随裂帛声倏然一跃,于两丈高空。 姬羲元心飞天外,微微起身,不由担心舞者。 坐地奏乐的舞者不知何时站起,又一舞者似乘风而起,于下落的舞师搭手回旋而落。 满场静默,只余风吹花落。 姬羲元拊掌而笑,为之绝倒。 柳夫人颇为自得:“诸位还不快快拜见殿下。” 众舞者俯身拜倒,如柳拂地,嗓音也是各有特色,“……等见过殿下,祝愿殿下长乐未央。” “快快请起,”姬羲元离座,扶起为首的舞师,笑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我今日有幸观诸位舞姿,怕是此生再不能忘怀了。我曾经读诗,不信人间有此舞,再看你们的舞蹈,却觉得诗人之词不过如此。” “还请诸位切莫着急离去,宴散时分有事相商。” 众舞者领命而去。 柳夫人差人停了流水,打开园门迎接其他宾客入内。 她笑盈盈道:“殿下初来乍到,我私心想拿出最好的招待殿下,擅自做主将各位贵客‘拒之门外’万望莫要与我置气啊。” 长史夫人先与姬羲元见礼,才回道:“哎呀呀,你与殿下见天仙,我等听一听也是耳福。再没有不知足的。” 姬羲元端坐主位,任由他们行礼罢,笑道:“若是日日都能观赏这等仙乐,我怕是舍不得离开望海了。这段时日得饱了眼福,否则就是陛下金令将我召回去,我也要魂牵梦萦日思夜想。” 柳夫人遥指长史夫人,“殿下若是信任我,明日我们去她家。他们家呀最近要办宴庆祝儿子考中进士。遇到大喜事,非拿出压底箱的好戏不可。” 白送的人情长史夫人自然应下,“殿下要是愿意来,我就是召集全程乐师也要编排好歌舞招待。” 权力集中于刺史手中,各州的长史与司马多虚职,长史夫人的丈夫不顶用,只能想尽办法给儿子添臂助。捧柳夫人是捧,捧公主也是捧,总归是要奉承的。 姬羲元顺水推舟:“望海对我来说人生地不熟的,能得诸位夫人帮助当然再好不过。诸位夫人不嫌我打搅就好。” “能遇见殿下那是上辈子修了大功德,谁家有幸能被殿下‘打搅’是祖宗庇佑了。”功曹夫人见姬羲元好说话不甘落后,举杯敬祝:“妾身盼殿下宾至如归。” “既然夫人盛情,我怎么推拒得了,”姬羲元举杯沾了沾唇,“平日不饮酒,还请夫人见谅。” 柳夫人唤人将姬羲元桌案上的酒壶换成果饮花茶,“殿下请用茶。” 春月俯身倒茶,分出一小杯自己喝了,才端给姬羲元。 姬羲元喝了,转头问柳夫人:“方才几位舞师是乐户?民间艺人?还是梨园乐人?如此健舞可比太常寺的雅乐有意思的多。” 说到这方面柳夫人可就来劲了,先谦虚两句:“京中有太常雅乐又有教坊俗乐,哪里是我们偏僻地方可以比拟的。” 说完滔滔不绝介绍起刚才的舞者:“跳飞天一舞的女子是公孙大娘的徒孙李十二娘,最近才来望海,每逢演出观者如山。下方三个男舞者是乐户姓甄,世世代代都是学健舞的。再有那弹琵琶的乐师清嘉,十年前就扬名望海,早些年嫁人后轻易不出门演奏了,还是依托殿下声名才将人请来……” 姬羲元听见熟悉的名字,眉目微动。 乐师们事后一起得带走,此事牵连甚广,姬羲元无所畏惧,乐师们轻易就能丢了性命。 就算姬羲元将人全都拿下,免不了三亲六故借机报复。 长史夫人注意到姬羲元神游,为引起她的兴趣,提到望海城内有趣的坊市,“望海的梨园以排演歌舞、百戏为主,还有一处红楼以独乐弹唱为主,殿下不妨都去看看,我们也是常去的。红楼分为两座,男子多去左楼女子多去右楼。” 姬羲元好奇道:“这是为何?” 难道几年过去,红楼业务已经扩展了。 “既是独奏,男女有别,左楼男乐多,右楼女乐多罢了。”柳夫人掩唇笑道:“若是要求,也可以换着人来,店主也不会与客人违拗。” 再多的,就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了。 姬羲元假做兴致勃勃:“那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场中人身为官眷,不方便打头带公主去风月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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