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立在门口不入内,自也不算闯了女子的闺房,而她在里间万一有什么事,大喊一声他便可推门而入。 唐瑾听懂了姜芙话里的意思,遂默许了。 靖王对此也无甚意见,将两人引至王府西侧的一间厢房前,让姜芙入内后便落了锁。 锁门的那一瞬间她便有些紧张,待看清内寝的布局后,心中更是不安起来。 这间厢房占地十分大,布置简约精雅,却处处透着华贵,床榻在最里间,距门口很远,若发生了什么,她大喊一声外面都未必听得到。 更何况这房屋内间的陈设如此华贵,哪里像一个下人的房间?! 靖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直至榻前才停下。 姜芙环顾四周,小声问: “蔚娘呢?” 靖王却未作答,径自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裳。 姜芙立时瞪大了眼睛,正思考着要不要喊人时,靖王犀利的目光向她瞟来:“莫声张,本王有事要麻烦你。” 他脱下最里层的中衣,露出了精壮的后背和性感的腰线。 这是姜芙第一次看男人裸体,虽只是个上半身的背影,那喷薄而出的肌肉线条却仍将她看得面红耳赤。 其中最让她惊讶的,还是他两块蝴蝶骨正下方,一直延伸到腰际的那团巨大的青紫色斑纹。 她犹自震惊间,靖王开口了,声音十分平静:“这青黑色的紫斑乃是崔家遗传,我母妃与郁嘉亦有,她们的斑在脚踝处,本王的则长在了后背,而郁禾运气差些,长在了面部。” 这算是皇室的秘密了吧?!姜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靖王继续道:“那日宴上我观你替郁禾作妆时,手法细腻精湛,便猜测你于女红一道亦十分精通,今日凌云的那番话,果然也印证了本王的猜想。果然,能得舅母青眼的人,绣法定不在她之下。” 姜芙暗暗腹诽:那是因为你舅母跟我哥有一腿…而“切磋女红”也是他俩为我出府找的由头… 这话她是不能明说的。靖王见她没出声,便径自说了自己的要求:“女红与刺青虽分属两派,也仍有相通之处,两者在过程中皆需十足的耐心与细致。你既通女红,于色彩调配上又有一手,我便想让你来试试,替我刺一只麒麟吧。 姜芙皱眉:“殿下,实非民女想拒绝,于刺青一道,民女从未…” 靖王打断她:“无妨,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倘若失败了,本王亦不会责怪于你。” 他都这么说了,姜芙便不好再拒绝了,仔细将他的后背细细观察了一番后,她开口道:“殿下,您后背的斑痕有些深,面积大而且分布不均,若真让民女来试,恐也得耗费个十几日才能完成。” 连续十几天,不疼死你才怪。 靖王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无妨。” 姜芙内心只想骂人:你是无妨了,我允棠阁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思及此,她只好搬出忠渝侯来:“家中每日都给民女安排了学习,兄长那边的课业也催得紧。更何况,崔夫人那边…” 听到这里,靖王却转头笑了,侧起身时带起一阵清雅的安息香。他黑色的眸子里熠着光,俊逸的面容上满是慵懒之色:“本王不知,唐二姑娘每日竟如此忙碌…” 姜芙撇过头,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她这么忙就是为了不给他当妾。 “却也无妨,”靖王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本王尊重你的时间,你每日只需抽出两个时辰来王府便好,如何?” 她还能说什么呢,虽不愿,但到底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她刚想答应,靖王又补充道:“刺青是个技术活,工序亦十分繁杂。本王既占了你的私人时间,自然也得付工钱。如此你每来一日,本王便付你一百两银作为工酬如何?” 姜芙听言十分吃惊,就连钟令姝加了梳头的赴宴妆都只付了她七十两银,这人居然要给她日结一百两?!! 一提这她可就不蔫了。 她抬起头,对靖王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谨遵殿下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美哉嘉禾颂,允矣甘棠诗:取自唐文凤的《暇日同郑以孝游定光庵坐志喜亭上以池清龟出曝松暝鹤飞回为韵各赋十首用纪一时之清兴云.其三》 第22章 贵客 从西厢房出来时,姜芙恰巧撞见恭王在凉亭一角饮茶,遂上前行了个礼。 恭王点点头,瞧见她旁边的唐瑾时显得有些意外:“凌云今日也来六弟府上作客?” 唐瑾恭敬道:“回殿下,非也,不过是陪着舍妹为蔚娘子试妆罢了。” 恭王想了半天也未想起六弟府中有“蔚娘子”这么一号人,遂不再作想,拿起茶盏继续饮用起来。 出了府,姜芙凑近唐瑾小声道:“恭王方才饮的茶可真香呀,阿兄可知道那是何种茶叶?我想给允棠阁的客人也弄点。” 唐瑾拍了拍她的小脑瓜:“你倒有想法,那金花葵并非茶饮,乃是镇痛的稀有药材,世所罕见,一棵便要上百两银子。靖王是念恭王因为胸疾时时痛得难以入眠,才特意拿出来招待的。” 一棵便要上百两…也难怪他能给自己开出每日一百两的薪资了。 姜芙疑惑: “恭王和靖王的关系很好?” 听她问起朝堂上的事,唐瑾倒也不避讳,只是措辞十分谨慎:“恭王之母孙昭仪,入宫前便是养在崔府的瘦马,若硬要说关系,恭王同靖王确实要比同太子亲近许多。” 原来如此。 说直接点,恭王就是靖王一派的人。 说到孙昭仪,她又想起了那个不好好走路的宫嬷嬷,那宫嬷嬷便是孙昭仪跟前伺候的人,由此可见,那孙昭仪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 钟令姝在簪花宴后的一番宣传使允棠阁的生意彻底兴隆起来。姜芙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至于靖王那边,姜芙还是将每日辰时特意空了出来为他刺青。 这几日允棠阁日日人满为患,来者除了找姜芙描妆外,也会在阁内四处逛逛。她们大都是些官家小姐,非富即贵,对一楼的成衣自是看不上眼,倒是对楼口挂着的几件定制款青眼有加。 如此,顺娘的定制单也多了起来,最晚的一单甚至都排到了三个月之后。 自打何清棠知道她拿了唐瑾这处宅子做生意后,便旁敲侧击非要跟过来瞧瞧。姜芙成日被她搅扰,也是烦得不行,便答应了今日一同带她过来。 正巧今日也到了与美人斋做结算的日子,古月亲自带了银两过来找她。 对于妆面的定价,姜芙将一般日常的妆容称为小妆,一妆收取二十两银,而繁杂的大妆则包含了梳头在内,统共收取五十两。 古月引荐到此的贵客皆是为了赴宴妆而来,因此选的都是大妆。 姜芙对着账本拨了拨算盘:“美人斋本月共为允棠阁引入客人二十四人,人人皆点了大妆。” “允棠阁大妆的定价为一人五十两银,因姐姐帮我良多,姐姐那边的客人我便只收取四十两一人。除去一成的介绍费,本月姐姐共需支付我八百六十四两银。” 古月听言,分别自荷包中掏出了一张面额一千和八十的银票,递给姜芙:“我早前便说了,按你的定价来便是,不必与我少算,更何况我还收了你一成的介绍费呢。” 姜芙放下银色的小算盘,还是让四喜给她找了二百一十六两银,笑言:“若无古月姐姐首月介绍的那批客人,允棠阁恐怕很难挺过开业的那段时间,毕竟桐花街远不及盛通街那般车水马龙,本就不适合做生意。” 姜芙由衷地望着她:“况且…当初若不是您亲自去找那燕春楼的葵妈妈说项,我这允棠阁还不一定开得起来呢,还有那装修的样册…” 古月笑了笑,也不再推诿,收下那些银两后,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倒是知道感恩。” 姜芙俏皮地朝她眨眨眼:“那可不,以后还指着姐姐多给我介绍些客人呢。” “以允棠阁如今的盛况,还需要我介绍?”古月挑眉,将银票纳入荷包内:“你的心里我领了。此次便算了,往后还是按着允棠阁正常的定价来吧。” 她肃容道:“做生意最忌讳的便是乱了规矩,你在我这处降了价,以后遇上其他供应商,他们却正好能以此压你一头。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万万不能让你在此吃了亏。” 古月对她的好她一直都是知晓的,便不再与她过多谦让,只将她请至一楼,看看是否有合她心意的小玩意儿。 在古月将荷包收进囊中时,姜芙夸赞道:“古月姐姐,你的荷包好别致呀。” 这话她方才就想说了。古月拿在手中的是一只淡黄色的线绣莲花荷包,荷包上绣了一朵重瓣莲,莲瓣十分精巧,细数下竟有十七瓣之多,粉莲上方还绣了’绿药‘二字,也不知是不是古月在燕春楼时期的花名。 古月听了这番夸赞却顿住了手,黛眉微微往下敛了敛:“多谢,这是我娘的遗物。” 这下姜芙便有些不好接话了,好在此时四喜正巧上了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掌柜的,有贵客上门了。” 允棠阁这几日的客人皆是簪花宴那日应钟令姝推荐而来的高门闺秀,若在这群人中还有称得上“贵客”的,那边只能是天家的客人了。 姜芙心中有了数,往楼梯下瞧,待看清底下跪了一地的人时,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民女见过郁嘉殿下。” 郁嘉公主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吃惊,又见她以幂篱遮面,便知她不愿在此透露身份,于是笑了笑,上前将她扶起来:“掌柜的不必拘礼,本宫不过是近日听了几位姐妹的谈话,皆说这允棠阁掌柜所作的妆十分出神入化,一双手可点石成金,本宫便趁着空闲前来瞧瞧。” 姜芙被她夸的有些尴尬,回道:“殿下谬赞了。”随后,她又看了看跪在第二排的何清棠以及还站在楼梯口的古月,微微叹了一口气。 得,今日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好日子,竟将她哥的姘头和两个追随者一齐聚在了这里。 好在她们三人之间尚不知晓各自都对唐瑾有意,否则三个女人的修罗场,她不敢想。 郁嘉公主让大家起身后,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何清棠,微有些惊诧:“清棠,你也来找唐…掌柜的作妆?” 何清棠答道:“回殿下,民女受了祖母嘱托,特来寻些清肺的香囊,民女见允棠阁近些日子人满为患,有些好奇,便跟过来瞧了瞧。” 姜芙将视线转向她。 她倒是聪明,三言两语便给自己撇清了关系,对姜芙的掌柜身份亦是表现的毫不知情。 这时,公主却忽然将视线转向楼梯口:“舅母?” 古月见到她,走下楼来:“郁嘉,你怎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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