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的靠近,姜芙不由恐惧起来,颤抖出声:“楚子然,你想干什…”话还未说完,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片刻便陷入了昏迷中。 最后一丝意识尚存时,她想到了此前被她迷晕过去的长贵和咏兰,深觉后悔。 都是报应啊... 第27章 刺杀 小满将至,维扬春意正浓。 青瓦红柱间偶见杏花三两枝,偶有暖风吹过,落英如雪,已是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姜芙醒来时,察觉到自己正处于一方车舆内。 马车正在疾速行驶着,蹄音铿锵而清脆,似是急切地想赶往远方。 楚子然听到动静后拉开轿帘: “你醒了?” 她昏迷前便知是他下的药,此时自是不会给他好脸色:“你要将我带去哪里?” 楚子然跨上马车,隔着小几坐到她对面,柔声道:“今岁春闱方过,我中了举,正欲进京赶赴会试,恰巧将你一道送去侯府。” 姜芙听言,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你可知我不远万里从建安赶来是为了什么?” 他点点头:“是为了姜伯父一事吧。” “那你还…” 楚子然打断她:“前日我去州府探望过,伯父甚好,你无需挂心。” 姜芙刚想答话,他又补充道:“毒杀曲大人的凶犯早已被押往建安听候发落,待他罪名定下后,姚知府便也失了继续扣押伯父的理由。毕竟伯父身家清白,背景简单,且与那方详素日毫无瓜葛,实在找不出他会成为共犯的动机。” 姜芙心内稍安,却也不想就此被她囿在这车舆内,遂朝车夫喊了声:“停车!” 车夫不为所动,马车仍疾驰着。 姜芙急了,起身便准备跳车,却不慎踢翻了车座下的一方玉匣,立时疼的眼泪直往外冒。 楚子然走上前,替她除了鞋,隔着罗袜怜惜地揉了揉她的玉足,好言相劝道:“苗苗听话,马上就到淮阴了。你既从建安来,身边却未见仆从,想必是在常州便将人甩开了,再从新吴渡河过来的。” 他温声道:“可淮阴不比新吴,出城需要路引,你若此时下车,不仅出不了城,便是连州府也回不去。” 四月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姜芙将双脚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复又套上绣鞋,正准备坐的离他远些时,一转眼却瞥见了那方被她踢翻的玉匣。 玉匣的匣扣隐隐有些松动了,她方想将它扣好,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自匣中传来。 姜芙心中一动,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楚子然:“你是恭王的人?” 若她没记错,唐瑾陪她入靖王府那日,恭王正在凉亭中饮茶。她觉着那茶甚香,还问过兄长这是何茶。 唐瑾告诉他,那是药而非茶,名曰金花葵,是一味十分稀有的珍贵药材,具有疏肝镇痛之效,一颗便值上百两银… 而眼前这玉匣内散发出来的味道,同她那日在靖王府中闻到的一般无二。 楚子然听言愣了愣,眼神忽的变得凌厉起来,目中精光闪过,尔后又被他隐了下去。 姜芙见他这副模样,便明白被她猜中了,淡然道:“如何,你想杀了我灭口?” 只刹那,他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温柔地凝视着她:“怎么会呢。” 楚子然见她既然猜到了自己与恭王的联系,索性以此相劝道:“那被害的曲尚书是靖王的人,而恭王自小便同靖王亲近,我若是托恭王向靖王说情,姜伯父或有被提前释放的可能,你也无需折返去求那姚知府了。” 那被害的礼部尚书竟是靖王的人!! 姜芙心中有了主意,回到他对侧坐下:“如此,便有劳楚公子一路相送了。” 楚子然见她忽然改了主意,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那番劝解奏效了,刚想开口,斜侧方却急速飞过一把短刃。 车舆内轿帘未落,那短刃便是从马车的小窗中飞进来的,瞄准的就是姜芙的位置。 若非她方才恰好俯身去放那玉匣,此时的短刃早已钉在她脑门上了。 楚子然见状果断拉下轿帘: “有刺客!” 姜芙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就被楚子然按趴在地,紧箍在了怀里,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清冽的梅香。 若是此前被他这般搂着,她早就羞红了脸。可如今对他这般亲呢的举动,她只剩抵触,却又顾着外间的刺客而不敢乱动。 刺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细听之下竟有数十人之多。姜芙的额间已经开始淌汗了,里衣亦浸湿了一小块。 “苗苗别怕,”楚子然替她拭掉额间的汗,安慰道:“方才那把短刃上有国公府的标记,这批人定是我母亲派来的,只要我还在车内,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她没有回应,只静静地听着外间的脚步声,心越来越沉。 忽然,轿帘被粗暴地撕扯开,两人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凶残的刀疤脸。 那刀疤脸并未再上前,而是对着楚子然恭敬道:“见过公子。” 随后他阐明来意:“吾等皆为安国公府的暗卫,今晨接到夫人急令,言府中进了刺客,欲对她不利。那刺客被夫人抓住后却连夜潜逃,似是往淮阴方向而去…” 他瞥了一眼姜芙,继续道:“属下沿路追查时,正巧遇到了您的尊驾,而车内那人的面孔恰与夫人给在下画像上的面孔一致。在下怕她会对您不利,心急之下遂飞了一把短刃以作威慑,还望公子勿怪…” 姜芙冷笑。 倒打一耙污蔑她是刺客便也罢了,还说什么“以作威慑”。方才那把刀若是真扎到她脑门上,她哪里还有命可活。 姜芙清楚,她与楚子然到淮阴已有一日,那人若是今晨才出发,不会这么快便寻了过来,必定只能是从二人出府起便一路尾随而至。马车经过官道时人多眼杂,他们不敢造次。而此地乃荒郊野岭,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楚夫人分明是存了杀意来的。 楚子然见状亦是十分恼怒,冲那刺客沉声道:“你说你是国公府的人,我却从未见过你。方才那把短刃若是扎到我,你如何向我母亲交代?我看你分明就是山野盗贼,意欲对我们图谋不轨!” 那刺客听言却不为所动:“公子放心,属下从小便精于此道,这点准头还是有的。若是方才惊扰到了公子,属下再向公子赔罪便是。只是眼下夫人有令,属下必得将那刺客拿下,还请公子配合。” 楚子然皱眉,将姜芙抱得更紧了:“如若我不愿呢?你们要将我一同杀了吗?!” 刺客恭谨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危,那女子此前还欲行刺夫人…” “这里没有什么刺客!”楚子然打断他:“此女是我去年新纳的通房,此番正要陪着我一同进京赶考。怎么?你连我房中之事也要管?” 刺客连声说不敢。见他油盐不进,遂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欲一同上前将两人分开。 “苗苗!”两人被蛮力拉开时,楚子然急切地喊道:“住手!” 刺客却不为所动,将姜芙拉至另一处,举起剑便刺向她。 姜芙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斜里忽地窜出一个人,一把抓住了那刺客的剑刃。 看着他手里淌着的血,姜芙惊呼: “长贵!” 长贵朝她转身:“二姑娘快逃!”另一只手抽出长剑,与那刺客搏斗起来。 楚子然亦护着她往马车下送:“苗苗快走,不必顾忌我,他们不敢伤我的。” 姜芙深知长贵的功夫,也明白楚子然所言非虚,落了地便飞速向前疾奔。可还没等她跑出五步远,后面的刺客便蜂拥而至,直把她逼回了车轸旁。 待他们再次举剑砍向她时,楚子然却忽地抽出一把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你们若是敢动她,便带着两条尸体一起回去罢!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要如何同我母亲交差!” 几名刺客见他如此,纷纷慌了神,暂时停下了刺杀姜芙的动作,出声劝道:“公子慎重…” 姜芙亦有些意外,抬眼望去,发现楚子然此时正立在马车前室上,举剑朝着自己,白皙的皮肤上布满青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戾气。 “往后退十里!”楚子然厉声喝道。 刺客们怕他想不开,往后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却又顾及着楚夫人的命令,走了没两步便停了下来。 “再退!” 楚子然将剑往自己颈间又送了一寸,剑刃微微蹭破了皮肤,渗出一些鲜红的血迹。 他本就生的极白,此时的血丝便显得尤为扎眼。 刺客们不再犹豫,皆往后慢慢挪动了起来。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几声箭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有十数人倒地。 姜芙抬眼望去,只见树枝上立了一道清丽的身影。待看清她的面容时,姜芙十分惊讶:“是你?” 那女子身形轻巧,如飞燕般盈盈立在枝头,左手挽弓,乌发高束,裙裾翻飞,一副翩然之态。 赫然正是何清棠。 她紧紧地盯着下方的刺客,一改之前的矫揉造作之态,眉眼间尽是冷沉。一次次搭弓、瞄准、松弦,放箭,动作凌厉而迅猛。 离她最近的几人皆已倒下,身上俱插着一支玄色的箭。 此箭十分精巧,箭簇为暗黄色,箭身通体漆黑,箭羽上则雕了一只玲珑的三青鸟。 箭精致而锋利,如它主人般柔美而又坚韧,亦如何清棠初入侯府那日给姜芙的感觉——娇弱的外表下似乎隐隐藏着一股刚劲。 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搭弓瞄准树上的人,欲将她扑射下来。 何清棠见状足尖轻点,纵身一跃,于枝桠间来回跳跃,施施然间便躲过了下方所有的箭矢。 待对方箭矢用尽后,她再次搭弓对准了下面的的刺客。 有了她的协助,长贵亦是很快便解决了剩余的刺客。见刺客皆已倒下,何清棠扬了扬衣袖,翩然落地。 她走到姜芙跟前,瞟了眼楚子然,挑眉问她:“这一月都未曾见到你,这是逃出府去私会情郎了?” 被她这一提,楚子然如梦方醒,丢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朝她拱手:“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何清棠摆摆手:“不必谢我,她兄长让我来的。” 姜芙听言心下一惊,阿兄这么快就知道了? 何清棠见到她这副怯怯的模样,尤嫌不够似的补充道:“你转道去了维扬的事,表哥早就知晓了。他得到消息后便勃然大怒,还摔断了一方墨砚呢,尔后便托了我快马加鞭赶来护你周全。” 本想拿唐瑾吓吓她,姜芙的关注点却移到了别处:“阿兄既托你来护我,便是知晓你会武功,那你为何还冲他扮柔弱?” 她如厕回来那夜,分明在月照堂见到何清棠拉着唐瑾的的袖子好一番矫揉泣诉,博取怜惜。若唐瑾一早便知道她不是这般性子,她又何必那般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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