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却是察觉出了半分奇怪,他左手紧紧抱着安安,而右手揽着明枝给予她支撑。 明枝看着围绕在其中之人却是文舒。 他今日衣裳的等级却是比平日还要高出一级,已然是一副大内总管的样子。 他手持明黄色绣龙的圣旨,在看到他们出现的那一刻,眉眼之中满是欣喜。 他抛下众人,冲着他们三人行礼道:“见过明主子,小主子,少将军。” 明枝心中却是分外忐忑,莫不是要封安安为储君的圣旨下来了,她的喉咙已然因为紧张而发不出声音。 周然拱手应道:“文公公可有要事?” 文舒笑着说道:“少将军今日大喜。”他说完这句话,便向后退了几步,高声说道:“慕明然,慕明枝接旨。” 在听到自己真实姓名被说出的那一刻,周然便知晓了这般是给英国公府翻案的圣旨。 他含着满腔的激动,同明枝应道:“草民,民女接旨。” 他身上的荣耀具是属于周然,当他回归于慕家之时,已然孑然一身。 明枝却是分外恍惚,当她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只记得圣旨是裴渊以皇帝的口吻写道,他要弥补犯过的错误,现在要给他们翻案,她的哥哥继承祖父的英国公之位,少将军之位也继续保留。 而她便是慕家的大小姐了。 明枝恍惚地看着文舒,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文舒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她,笑着应道:“自是,英国公府已然修缮完成,今夜便可入住了。殿下还托我带来了给平西侯的赏赐。” 平西侯在听完圣旨之后,热泪盈眶,冲着天边的方向,高声说道:“老哥哥,你们可以安息了!” 周然看到此景站定在他的面前,倏然跪地,重重地磕了头,声音哽咽地说道:“多谢义父。” 平西侯笑中带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快起来,现在可是英国公的人,再见面,只怕是要我给你行礼了。” 他开玩笑的话使得周然的泪水在黑暗之中倏然落下,他摇了摇头应道:“您是我一辈子的义父。” 在与平西侯告别之后,趁着夜色,慕明然便在文舒的带领之下,回到了曾经的家。 因着夜色漆黑,也收拾不了太多的事情,只得让文舒先把东西都放下,明日再去采买些丫鬟小厮。 明枝抱着安安,遵循着自己脑海中断断续续的记忆,绕过棠花门,透过八角景的窗柩,却看到了自幼居住的梧桐苑内已然点亮了灯火。 明枝从手指缓缓整理了自己的衣裙,把安安放到地上,她轻抚着头顶的发簪,随着脚步越发靠近,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越发的快。 明枝靠在门外的拐角处却怎么也不愿进去,安安却是察觉了内里之人。 她也学着明枝方才的行为,笨拙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仿若山林之中的小精灵一般,飞快地跑了进去。 明枝脱口而出说道:“安安小心些!” 之间那人今日穿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衫,上面似是泼墨般的纹样,衬得人分外俊俏,发髻上一枚透亮的白玉簪。皎洁如银的月色洒下,裴渊仿若从仙宫中走出的人儿一般。 原本紧张的明枝,嘴角却止不住地勾了起来,他果然知道她最喜爱什么,大抵今日也是专程穿了一袭俊俏的衣衫前来。 而安安仿若小炮弹一般,飞扑到裴渊的腿上,就像之前他总会高高抱起她。 他却是猛然一退,踉跄了几步,抚着石桌才稳住了身子。 安安的眼里瞬间染上了担忧,小声地说道:“爹爹。” 她软嫩的声音很小,甚至都会随风飘走,但裴渊却是听到分外真切,他的腿伤都没有那么必要了。 他单手抱起安安,使得身子的重心全都转移在他的右腿上,他激动地说道:“可否再唤孤一声。” 安安却是有点羞怯,她趴在裴渊的肩膀处,轻声软糯地说道:“爹爹,对不起。” 裴渊听到此话,心头既是酸涩又是激动,他蹭着安安柔软的肩膀,应道:“不必对说对不起,是孤对不起你们。” 明枝看着裴渊额头的冷汗已然再往下落,很显然他的身子仍未康复,看着裴渊这般宠溺女儿的情形,她出声说道:“裴华安,你该去睡觉了。” 安安抿着嘴,紧紧搂着裴渊的脖子似是想要寻求爹爹做主,她还想要爹爹举高高。 裴渊却是知晓了明枝的意思,嘴角带着轻抚的笑容说道:“随你阿娘去吧,日后我们总会相见的。” 明枝也不顾他们的难舍难分,横抱着安安把她塞到床榻之中,按着往常一般,用着吴侬软语哼着江南小调,轻柔地哄着安安入睡。 安安本就该睡了,在明枝的催眠曲之下,眼皮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站在抄手游廊之中的裴渊透过窗柩的缝隙看着琉璃灯盏微黄的灯光照在明枝的身上,却是分外的柔和。 这般温馨的情景便是他此生的梦寐以求。 明枝拎着兔毛披风,缓缓踱步走出屋内,看着裴渊的鼻尖已然冻得通红,淡淡地说道:“怎得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腿还未好,便到处跑。” 接过披风的裴渊,眉目微低,眼神微闪。 明枝看着他晃晃悠悠怎么也披不上,但身子却是快要摔倒的样子。 她刚伸手去接,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扑到了她的身上,两人踉跄了几步,险些跌落台阶。 明枝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却察觉到一股温暖的身子紧紧搂着她,身上的檀香味伴着些许药香窜到了她的鼻尖。 不知为何,明枝情绪化的泪水便落了下来,她泪眼婆娑地裴渊带着无辜和歉意的眼神,低声愤愤地说道:“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先是身子未好便跑了出来,现下腿还疼还抱安安那般久,爱惜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明枝柔荑拍打着裴渊的胸口,眼泪却是一粒一粒地滴落在他的胸口上。
第六十三章 裴渊本欲使计, 让明枝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谁料却惹得她竟然哭了出来。 他忍着腿上剧烈的疼痛,用披风紧紧揽着她, 扶着她坐在抄手游廊之上,他抱着明枝, 仿若抱着珍宝一般, 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无碍, 孤不是已然大好了。” 明枝一想到当初他奄奄一息, 惨白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半分血色,又看他现在这般逞强, 泪水便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 她被裴渊身上的檀香味所包围, 蹭着他的胸膛,哽咽地说道:“你个骗子, 一贯会诓骗我,我都看到你抱着安安的时候, 左腿都不停地在颤。” 裴渊正欲反驳, 明枝却用一根手指按着他的嘴唇, 继续嘟囔道:“你不可以早死, 你也莫要骗我,莫要嘴硬了。” 他被明枝这番行为却饶得心绪混乱,他看着明枝微颤睫毛上的泪珠分外地惹人怜惜。 裴渊轻柔地挪开她的手指,眼底满是浓浓的情意, 趁着明枝还在啜泣,出其不意地轻吻上了她柔软的嘴唇。 明枝却是一惊, 她感受着对方呼出的淡淡药香味, 心脏却是猛然跳动,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裴渊近在咫尺地脸颊。 她的脸颊也猛然变得分外通红,心脏似是要跳出来一般,她并未感受到轻吻的愉悦,脑海中满是羞怯之意。 他冰冷的唇角却带着些许冷冽的药香。 裴渊见她眼睛一动不动,脸颊却宛若秋日的苹果般,甚至连呼吸都分外微弱。 他不由得浅笑出声,一把揽过明枝瘦弱的肩膀,轻嗅着她脖颈处淡淡的香气:“这么这般笨,竟是都不会呼吸了。” 明枝窝在他的怀中,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是气恼:“你不知羞!” 伸手便要推开他,离开此处。 忽然裴渊发出一阵闷哼声,手指捂着明枝推搡的地方,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隐忍的痛感。 裴渊这般痛苦的样子却是使得明枝慌了神,她慌张地抚着他的后背,颤抖地说道:“可是我方才推到你的伤口了?” 明枝在心中懊悔着刚才的行为,刹那间她的手腕却被裴渊冰冷的手指握着。 他缓缓抬起头,方才的痛意似是未曾出现过一般,嘴角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沉声说道:“枝枝若是再重些,孤只怕要去见岳父了。” 见他似是没事人一般,明枝却是恼了:“你又骗我!”她也不顾裴渊还在抄手游廊坐着吹冷风,推门便踏进了寝室。 就在明枝进门的那一刻,裴渊胸前的衣襟却是渗出了点点朱红,水墨般的长衫此时却仿若梅花在其中点缀一般。 裴渊却在心底庆幸,幸而支开了明枝,要不然她又该担忧了,若是被她发现安安的药剂皆是由他的心头血制成,性子良善的她,大抵是不愿再继续的。 罢了。 裴渊从暗处取出一柄拐杖,眼神留恋着已然熄灯的屋内,看了许久,身子似是僵硬了,他挪动着自己的左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康健之人。 听苏达莱的意思,约莫再这般行走三月,日后看起来定是如同正常人一般,但每逢换季阴冷之时,腿便会刺骨的痛。 他却是丝毫不在乎,有妻有女,已经无所求了。 不知何日可以娶明枝回宫。 裴渊脑海中却在思索此事,却察觉到了身边有着一分杀气,他笑着走出院门。 慕明然手持一柄已然出鞘的长剑,站定在距离他一尺之地,眉眼之中满是不满之意。 他缓缓抬手剑锋对着裴渊时,他察觉到身边的杀气已然达到顶峰,大抵是裴渊的暗卫。 裴渊却是用手指缓缓挪开剑锋,淡淡说道:“孤既能给你荣耀,也可以收回这一切。” 慕明然却是丝毫不惧怕从裴渊身上流露出的威压,他手中的寒剑是在沙场之上浴血奋战过,也见证过击退敌人时的荣耀。 “殿下,臣已然苟活了十几载,哪怕现在赴死也毫不畏惧。但臣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妹妹,若您只是玩乐一番,还请您另觅他人。” 令裴渊没有想到的是,慕明然抽回手中的长剑,重重地跪在地上,一番话语却是使得他心生感慨。 裴渊性情一向冷冽,因着慕明然是明枝的兄长,他才容忍了他用剑指着他。 听着慕明然这番话,他却丝毫不愿回应,径直地走了出去。 此时放置好明枝和安安笼厢的文舒见到此景,赶忙扶起慕明然,低声说道:“您可放心吧,英国公府滔天的福气还在后面。” 滔天的福气吗? 他只要明枝和孩子好好的,若是一朝要被裴渊强掳进宫,他定是头一个不同意。 慕明然越想越气,想着自己妹妹消失了五年,大抵又被这个暴戾的太子殿下骗了。 -- 慕明然承爵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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