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支白尾利箭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一个高高举起拳头的人的手臂,洁白的尾羽被染成血红色,打着颤直直钉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一声惨叫惊起,不少人都愣住了。 方镜辞在这样的时刻朝着那支箭来处看去—— 只见一人骑在马上,飒爽英姿,身着轻甲,一手执弓,一手还搭在弦上。面容因头盔遮挡,瞧不清楚,却能清楚瞧见其满身肃杀之意。 很显然,刚刚那支箭就是这人射出的。 在这人身后,还有十二骑兵手搭在弓弦上,只等着这人一声令下,利箭就将穿透所有作乱之人的胸膛。 危险当头,这一刻,谁都不敢乱动了。 这人一支利箭震慑全场,怒张的杀意就淡去了很多,催动□□的马,走到众人跟前,勒住缰绳,马打了一个鼻息。 “听闻本朝的探花郎身陷险境,我特地赶来英雄救美,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听他道一声谢?” 她一开口,方镜辞才稍稍愣了愣,竟是许久不见的安国公主。 因她身着轻甲,他竟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与前几次见时的淡然不同,这次的安国公主语调带着轻浮的笑意,抛开她一身轻甲,手上弓箭,倒不似是传闻中的凶神恶煞,倒真像极了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他眸子里一片深色,微闭了一下复又睁开,依旧守在那对母子身前,朗声行礼:“见过安国公主。” 他话音还没落,原本因为来者是女子而有章 骚动的人群顿时安静若鸡,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我是不是做梦?我肯定是做梦!” 安国公主笑了笑,摘下头盔,随手往身后一抛。一骑迅速收弓,接住那头盔。 方镜辞的视线在那头盔飞出去的轨迹上轻轻一瞥,而后再次看向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扔出头盔后,便行云流水翻身下马。 动作利落,姿态潇洒,竟说不出的好看。 可惜这一群人中,除了方镜辞,没有一个人敢看。 安国公主的大名,他们都是如雷贯耳。 安国公主剑斩十三作乱将士,只带了十二骑便收复了的燕云城,之后更是带兵直接将北魏赶回了老家,躲在赤炎城龟缩不敢出。 这是她流传已久的赫赫威名,而她的铁血手段让大庆小儿都不敢夜半啼哭,这便是显赫凶名了。 更何况安国公主还曾在大殿上怒斩国舅,虽说没把人砍死,但如今只要安国公主待在长安城,国舅就龟缩府邸不敢出,暂不说永安帝如何看,单是消息传到民间,无人不对安国公主畏服。 而此刻,这位传奇一般的安国公主就站在他们面前。 众人更加瑟瑟发抖。 安国公主无视了其他人,直接走到方镜辞跟前,打量了几眼才笑着说道:“都说探花郎丰神俊朗,与众不凡,怎么今日跟泥猴子似的?” 方镜辞到了南郡之后,与难民混迹在一处,只为探查水患原因。也正因此,才浑身脏污不堪。 先前被刻意忽视的问题被安国公主直面点出,素好洁净的方镜辞不由得紧蹙眉心。 只是下一瞬,他注意力就再次被安国公主吸引了过去。 先前不曾注意,现在才发现安国公主笑起来的样子较之身在长安时,褪去了几分淡然,染上几分肆意潇洒。杏眸灵动,宛如山间百灵,于枝头欢快跳跃。 方镜辞微微低垂了眸子,再次拱手行礼,“不知殿下到此,还请殿下恕罪。” “有什么好恕罪的?”安国公主轻笑出声,“就你如今的处境,哪怕真的知道我要来,难不成还能摆出一桌酒席招待我?” 方镜辞:“……” 安国公主没急着让他起身,眼睛在他身后那对母子身上一转,忍不住戏谑道:“探花郎逃难的时候还带着妻儿吗?就不怕累坏他们?” 被点名的母亲瑟缩了一下,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方镜辞弯着腰,脸上的神情看不到,话语恭敬有礼,细听还能听出几分无奈之感,“殿下误会了,这对母子跟下官并无关系。” “没有关系啊……”安国公主绕着他走了一圈,拍手笑道:“没有关系那可就太好了。” 方镜辞蹙眉,没明白安国公主话里的意思。 他忍不住抬了一点视线,就看到安国公主唇角挂着的笑意,带着三分狡黠——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 但这样的安国公主,较之在长安城时,要灵动轻盈许多。 “殿下……是何意?” 安国公主含着笑意的目光扫过来,“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安国公主所说的太好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真的是太好了。 方镜辞在一间勉强还算干净的房间将身上的泥污清洗干净,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衫,就从灰头土脸的难民恢复成以往的翩翩公子状。 整理了衣袖衣领,脏污了数日的方镜辞也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宁国公府虽然有衰败之势,但毕竟还是公侯鼎盛之家,在吃穿用度上虽然稍稍拮据过,但还不曾落魄至此。 这几日的难民体验,对方镜辞来说,不可谓不记忆犹新。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安国公主已经褪下了轻甲,换上了寻常女儿家的衣衫。 一袭浅绿色衣裙,腰间系着神色腰带,衬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他眼神在那细腰上转了一圈,蓦地低垂下去。而后又若无其事抬眼,却发现安国公主长发用一支木簪挽起,做了出嫁女子的打扮。 “殿下这是……”到底是没忍住心中惊异,他出声问道。 听到声音,安国公主抬眼而笑,“早听说探花郎生得好,刚刚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见才发现清隽朗逸,身如芝兰玉树,貌若……” “殿下。”方镜辞不得不打断她的废话。他与安国公主不是第一次相见,虽然不过也就见过两面,但这种貌似夸奖的话放到现在来说,倘若不是故意调笑,那么就是有意为之。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据他的消息,安国公主应该是直接前往兴丰城才对,为何会在这平一镇出现? “那方大人呢?”安国公主手里拿着根断枝,晃动两下,“陛下任命你为钦差,前往南郡赈灾,你不是应该在钦差的车队之中么,又怎么会在相隔甚远的平一镇?” “殿下知道我的行迹?”出乎意料的是,方镜辞并未就安国公主的问题进行回答,反而关注起另一个问题。 安国公主被问得微微一怔,而后失笑,“你是陛下任命处理水患赈灾的钦差,我关注你的行迹不是很正常吗?” 她以为方镜辞是对此有微词。 谁知她这话音还未落,方镜辞就微微沉了面容,“殿下的意思,是说不管陛下派了何人前来,殿下都会过分关注?”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何他的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薄怒?安国公主眨眨眼睛,没搞懂他为何就这么突然生气了。 但方镜辞怒气来得莫名,去得也快,转而就道:“赈灾只是表面,我的任务是找回殿下。” “找我?”安国公主微挑眉梢,“顾相他们是怕我死了,还是怕我跟唐毅勾结,趁机谋反?” “……”怎么都没想到,安国公主会自顾自挑明这话。 “殿下多虑了。我前往此处,是陛下的意思。” “小皇帝啊。”安国公主眼角带着笑意,“那估计是怕我死了。” 而后话锋又一转,“如果是顾相,估计巴不得我就此死掉。” 如今还算是顾相一脉的方镜辞:“……” “殿下接下来要如何打算?”他顺势换了个话题。 昨日他遇到安国公主后,安国公主派人将他跟着的那伙流民安顿好,自己则带着他朝南走,却始终没告诉他下一步的打算。 但方镜辞却不得不再次询问。他来南郡目的有二,一是为了寻找安国公主,二也是想要查明堰河决堤的真相。 堰河河堤每年都会由朝廷拨款修建,虽然今年的款项暂未拨下,但往年修筑的堤坝,也不至于被初潮的河水一冲,就这么快决堤了? 虽然他话题转的生硬,但安国公主也不是固执之人,只是眼眸含着笑意,顺势接着这个话题问,“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我原本打算跟着流民一起到兴丰城查探情况。” “兴丰城啊……”安国公主拖长了话音,手指开始揪着边上断了半截的树新长出来的枝叶。 方镜辞眸光在她手上一扫,而后微微垂下眼眸。 “兴丰城如今在严查,一般人很难混进去的。” 方镜辞微微皱眉,“兴丰城是南郡这边唯一安好的城镇,倘若混不进去……” “其实也没那么难。”安国公主的声音始终带着娇俏的笑意。她松开那截惨遭□□的枝叶,摊开手,原地转了一圈,笑着问了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我好看吗?” 方镜辞快速眨了一下眼,复又垂下眼眸,轻而快点了一下头。 安国公主像是对他的反应极为满意,笑着歪了一下头,“我们扮成夫妻混进去,如何?” 她脸上带着笑,模样乖巧又从容。虽然是问句,但神情好似笃定了方镜辞并不会反对。 方镜辞:“……” “反正你我婚约在身,假扮一下又不会吃亏。”安国公主随口哄了这么一句,也不管方镜辞到底答不答应,兴致勃勃转身吩咐此事去了。 瞧着她背影,方镜辞在心底苦笑。 ——吃亏当然不至于,但是某章 事却是难说。
第5章 进城 三日后,一辆看似平平无奇的马车就这么出现在兴丰城的城门口。 车夫和丫鬟都是安国公主的人,她将十二骑都派去安置难民,身边就带着这么两个人,以及——扮成她夫君的未来驸马爷方镜辞。 兴丰城是南郡这边最大的城,周边的难民这种时候都往兴丰城聚集。除了城门口那一块,城墙脚下都挤满了长途跋涉而来的难民。只是兴丰城不许难民入城,却没有封城,还可进出,只是要进城的,都会被拦在城门口一一盘查。 “我们能否顺利进城?”将帘子撩开一个边角,方镜辞看着城门口的盘查,转过头问道。 安国公主坐在另一侧,手里拿着干瘪的荷包,微微蹙着眉,瞧着兴致不怎么高,“大概能吧,谁知道呢?” 方镜辞对她含糊其辞的说法不置可否。 “殿下怎么这般喜欢果脯?”突然地,他就这么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安国公主也不由得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见她愣怔神色,方镜辞暗道越矩,“殿下倘若觉得为难,可以不必回答……” 只是他话音还未落,就见安国公主从容收起荷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果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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