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是思念母亲了吗? 心底生出一股酸涩,她出声道:“父亲。” 秦常锋闻声一动,后缓缓回过身。 岁月无情,已在他脸上刻出道道纹路。他面容不复从前俊朗,只有一双眼睛,一如从前坚定弘毅。只是此时,他眼眶发红,眼神里再没了家国大义,余下全是舐犊之情。 他嗓音喑哑,“玥儿。” “您没事吧?”见他脸色实在不好,较之从前重病时无异,秦玥担忧地问。 秦常锋却是道:“爹对不起你。” 秦玥明白他所说为何,忙道:“您怎么又说这些?我们是一家人,哪有对不对得起的。您被关在古禹,受了那么多苦,这一切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十年,他失去了家人,名望,尊严,如同囚犯一般被困在异国不见天日的牢房中。这场浩劫里,他何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秦常锋眼前一片模糊,喉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恍惚中,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诞下玥儿那日,他曾对她们母女承诺过,会让她们一生顺遂如意。可到头来,他又做到了哪一点? 妻子离世,女儿受尽委屈,所有苦难的源头都来自他,“是爹没用,没有照顾好你们。” 秦玥望着他,眼底也浮起一层水雾。 秦常锋抬起手抚了抚女儿的乌发,坚定道:“玥儿,你放心,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你要个说法。”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不是衷心报国的忠臣,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积蓄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激发,化作一滴滴泪滑落。秦玥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像幼时那般唤道:“爹。” 一路来,她有过太多难过痛苦的时候,受了委屈也多是独自一人哭泣,无人可依。她好似已经踽踽独行太久,差点忘记了这种被人视若珍宝的感觉。 在父亲眼中,她也是一颗不能受人染指的明珠。 秦常锋安抚着女儿抽泣得颤动的后背,自责道:“是爹眼瞎,没看清他的真面目,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不想再追究那些事了。”秦玥止住哭声,直起身子,看着那副兰花图道:“爹,我们去看看娘好不好?我想她了。” 秦常锋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半晌后,他道:“好,我也想你娘了。” 那株静默绽放的兰花,犹如一位温柔婉和的女子,看着这一幕。 *** 戚少麟一出秦府,就径自上了马车。 这一霎眼的功夫,庄远瞥见他带彩的脸,惊得睁圆了眼,“世子?您怎么了?” 进去一趟的功夫怎会变成这样?世子身手了得,就连京城里也没几个对手,秦府里能将他打成这样的,应当只有秦将军一人了。 他脊背一寒,莫不是秦将军知道了世子与秦姑娘的事,动了大怒? 坐下后,身上的痛意才减轻些许。耳边聒噪,戚少麟皱着眉隔着帘子对外道:“回府。” 庄远噤声,架着马车尽量平缓地赶回侯府。 秦玥上的药仿佛只能缓解一会儿的痛苦,下了马车,戚少麟便觉得疼痛更甚,的确需要找个大夫仔细看看。 一踏进侯府大门,戚旭就迎面走来,步履匆匆,是要出门的样子。 父子俩四目相对,他即时顿住了脚步,沉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当时自己的死缠烂打之术曾被父亲耻笑过,戚少麟不欲多说,侧身让开道,“父亲请。” 戚旭扭头看着庄远,“世子去了哪?怎么会这样?” 庄远支支吾吾,迫于侯爷的威严道:“去了秦将军府上···”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知如何作答。 秦府?戚旭心下了然,回首对儿子道:“进屋再说。” 两人坐下后,戚旭直截了当道:“秦常锋打的?” 戚少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戚旭又道:“身上还有?” 戚少麟嘴硬:“没了。” “没了?”戚旭冷笑一声,“就脸上这巴掌,你就走不稳路了?” 他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您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平日再如何严厉,戚旭心中总还是顾惜这个儿子的。上次腰上那一刀他就在他床前守了几个日夜,直到他醒来后才休息。如今伤还没好全,又来这么一遭,他又怎会不心疼。 看着他一半红肿的脸,他又问:“你当真不撞南墙不回头,非秦玥不可了?” 戚少麟闷声道:“就是撞了南墙我也回不了头了。” 戚家几代人,头一次出了这么个痴情种。戚旭暗骂了他一句不成器,还是妥协道:“你仔细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戚少麟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戚旭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你爹我比你多活二十年,难道想不出个办法?” 戚少麟脸色变了变,忖量片刻后才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通。 当初秦玥在他院中之事戚旭是知道的,听完近月来这段,他道:“你还真有本事,骗了小的不够,还去骗老的。你但凡拿出一半在朝中的沉着冷静,也不至于如此。” 戚少麟不悦道:“若父亲想说的就是这些,那我先回房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多思慎行,徐徐图之。可凡事牵扯上秦玥,他神智便去了大半,能撑住不露相已属难得,何况其他。 “秦常锋性子刚烈古板,平生最爱将那些大义教条挂在嘴边,眼里容不下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瞒得再多总有暴露的一天,倒不如早些坦诚认错。”戚旭顿了顿,接着道:“你也算帮过他们,在他面前老老实实斟茶认错,才是正法。最重要的是,秦家那姑娘要肯原谅你。若她答应了,她爹又怎会不肯。” 戚少麟难得一次没有与父亲顶撞,将他的话反复揣摩后道:“我明日就去。” 戚旭瞪了他一眼:“急什么?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送上门去再挨几顿打?” 戚少麟蹙眉:“再等几日别人都上门求亲了,我再去道喜不成?” “那也是你活该!” 两人又说了几句,戚旭见他脸色实在不佳,便开口让他回去。 戚少麟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他:“您真不介意与秦家结亲?” 他可还记得两家的恩怨,虽然到头来都是一场误会,可他父亲似乎没那么大度。 戚旭怒目而视,“不然要如何?你夺了秦家姑娘的清白,难不成还要始乱终弃?” 戚少麟挨了一顿骂,心里却有些舒坦,拖着伤躯离去。 作者有话说: 晚了晚了,我的错,太累了,写着写着睡着了,下章更新前留评论小红包以示歉意 明天我会多更的(在这里保证更6k字) 周末不忙的话,我争取完结!
第97章 饶是戚少麟想早点去秦家请罪,身上的伤也不允许。 他这岳父身手不输当年,过了一夜后,他整个后背肿痛得厉害,就连衣料摩擦时都疼痛不已。他一面养伤,一面兼顾朝中之事,直到三日后才得了空。 在书房关了半日,他才提笔写下两张请帖,朗声唤了庄远进来。 庄远行至案前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戚少麟边将帖子装好,边问他:“秦家这几日如何?” 他不敢亲自前去,只让人留意动静,看秦常锋是否已经气消。 庄远答道:“前两日他们一直没有出门,只是在府里忙碌,我暗下仔细打听了一下,似乎秦姑娘他们是要准备出趟远门。” 戚少麟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去哪儿?” “江州,已故秦夫人的母家。” 也是她的安葬之处。 戚少麟心神一乱,隐隐有些不安。秦常锋如今在京城只挂个闲职,显然不存当年的热血报复,他又恼怒自己,若这一去,在江州住得习惯,生出在那长住的念头,届时他要请罪都只能长途跋涉而去了。 他将请帖交给庄远,嘱咐道:“你马上送出去,再去万安楼定一桌好菜。” 请帖有两封,一封是给秦家的,而另一封···庄远不解道:“还要送到哪家?” “殷家。” 说完,戚少麟站起身往外,朝着主院走去。 *** 前往秦家途中,庄远心中十分忐忑。 世子在秦将军面前这么不受待见,挨了那一顿毒打,他去了会不会也受此大罪?他虽然皮糙肉厚,可也是怕疼的。 默默祈祷一番后,他才扣门说明来意。 一行出乎意料地顺利,开门的小厮直接让他进了府,后引着他去见秦将军。 庄远此前已经来过秦府多次,与这人也有了几分熟稔,趁着近乎,他不动声色地试探口风,“这位兄弟,你家主子近来脾气可还好?” 面善的小厮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后,才道:“你是戚世子手下的人,我劝你等玥姑娘在场之时再去见将军,否则···” 他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自求多福吧。” 庄远吞咽一下,忽地觉得脖子有些发凉,犹豫着将请帖递到他面前,“小兄弟,不如你直接将这请帖呈给将军吧,我就不去了。” 小厮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摆手道:“那可不行,将军吩咐了,若是戚家的人再来,一定要带去见他的。” 庄远认命地叹了一口气,“那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行行好,快些将我送去医馆。” 他可没世子那样好的身子,被打成那样,还能面不改色地走出秦府。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到了前厅。 庄远走进屋,就见秦将军威严地坐在上方,全然没了先前的平易近人,而屋里并没有秦玥的身影。他暗叫倒霉,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后呈上请帖说明来意。 话音落下,他屏住呼吸,静待秦常锋的回复,心底乞求着回应他的可千万别是一记铁拳。 须臾过后,头顶总算响起了遒劲的嗓音,“请帖放下,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明晚将戚旭也叫上。” 虽然玥儿说不想追究此事,但秦常锋心里还是要为她讨个说法的。他原想从江州回来后再找戚家,没想到他们倒先来了。 “是。”庄远应道,将请帖放到一旁的桌上,“那小的就不打扰将军休息,先退下了。” 屋内气氛阴沉,他一刻都不敢多待。 “慢着。” 秦常锋沉沉的一声,又将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将军还有何吩咐?” 秦常锋手指向院落,开口道:“你将先前送来的东西全都拿回去,我秦家还不缺这点。” 庄远大气不敢出,犹疑一瞬后应下。 毫发无损地出了屋门后,他好似重新活过一回。抬眼望去,几架子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院中,最上面还有一些银子,想来是送的那些吃食值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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