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前走的,估摸着是到了碟州。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节碟州那里冷不冷,他有没有带够御寒的衣物。”安淑柔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西方。 白伯安见她神情忧伤,连忙拉起她的手,安抚道,“紫微身边自然有贴身侍候的人,会照顾好他的。你这样担心他,难道是害怕碟州那里的风沙将他吹跑了么?”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要不是你纵容他,任由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臣妾也不用在这里担心了。碟州地处西北,原本就是荒凉戈壁多过绿洲,这又入了秋,紫微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养尊处优,如何吃的了那样的苦。” “他现在已经是肃王也立了府邸,早已不是在你我膝下承欢的孩童了。身为皇家之子自然是要四处历练的,原本我是想让他代替太子来主办这中秋夜宴的,谁知道他竟先一步跑到了碟州游历。倒也教我措手不及。” 安淑柔听到中秋夜宴几个字时,人愣了一下,说道,“其实陛下不该让紫微来主办这中秋夜宴的。” 白伯安诧异地看了安淑柔一眼,问道,“为何?” “只怕会引得旁人猜测。” “爱妃你是贵妃之尊,如今皇后禁闭在雀宸宫很多事情你都是该出面干预的。但是你入了秋后身体一直不好,我也不愿你操劳。紫微身为皇子,为我主办这中秋夜宴也没什么不妥的。”白伯安说着将身上的毯子重新铺盖了一番,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口茶后,说道,“如今交给襄王母子来办,的确是高看了他们。后宫中如今的风言风语我也听到了不少,我知道你们母子二人无心争储,可若是我有这心呢?” 安淑柔听到这话连忙跪叩在地,身子伏得极低,小声回道,“臣妾不敢。” 西北,碟州。 八月的天气已经渐凉,一路风沙石砺吹得人容颜憔悴,午时的太阳更是毒辣的厉害,照的人眼睛睁不开,只能压下斗笠的边缘勉强挡住。 宗辛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后,还没咽下已经焦急地将那口水又吐了出来,引得白衡英侧目。 “这水里怎么都是沙子?这怎么能喝?” 白衡英剜了他一眼,脚下的马蹬一用力,马匹就追上了前面的队列,“你可知道在碟州水是多珍贵的东西,你刚才那样吐了出来可是要被当地人厌弃的。而且不是水里有沙子,而是你的嘴里都是沙子。我不是嘱咐过你让你戴着面纱的么?是你自己耐不住热这才不戴的。” 宗辛瞧着眼前戴着面纱斗笠一身便服,不仔细看只会认为是本地人的白衡英,抱怨道,“我又不是王爷你,来之前已经对碟州的一切了如指掌。我不过是被迫跟随你来到碟州的,要是还在京城我何必遭这样的罪。中秋夜宴在即,你不在宫里陪着贵妃娘娘团圆喜乐,跑来这西北做什么?” “你懂什么?如今太子哥哥禁足东宫,白衡东又得圣心风头正盛,皇宫之中实在是危险得很。更何况往年的中秋夜宴原本就是由皇后和太子主办的,今年的中秋这两个人都被禁闭在自己宫中。皇后之下就是贵妃,我母妃一定会被迫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连带着我也要被人记恨。所以我索性让母妃告了病,自己也来碟州得个逍遥,顺道看看平威将军管理的边防如何。” 宗辛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抽了两下马鞭,与白衡英并排,小声说道,“其实王爷是想来看看姜如海在这里的势力如何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白衡英笑看着他,却不否认,“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碟州周边多是荒滩戈壁,偶有驿站也是随绿洲而建,水源有限。周边的部落偶尔进犯多半也是为了争抢绿洲的水源,所以碟州的护军小镇就建在最大的一片绿洲上,城墙高立,抵御外敌。 白衡英此行来到碟州并没有带多少侍从,以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他们一行四五人跟随商队入了护军小镇。小镇中街市繁华,看起来物资充沛,偶有一些外族打扮的人走在其中。白衡英等人辞了商队,一路车马劳顿便找了个客栈歇脚。 这客栈从外面看上去破旧不堪,被风沙侵蚀,内里也是沙土遍地,看起来并不干净整洁。宗辛原本想换一家客栈,却被白衡英拒绝,要了几间上房就回房休息了。 白衡英与宗辛住在同一间上房,所谓的上房就是有两张看起来还不错的床板上铺了一套尚算能入眼的被褥,没有寝帐,桌椅上遍是尘土。 宗辛只用手指头摸了一下桌面,人就已经向后大退了一步,说道,“王爷,不如我们再找找其他的客栈吧。” 白衡英看了他一眼,将随身的包袱放在床榻上,摘了头上的斗笠与面纱,仍能看出来他眼周被西北风沙吹出的沧桑感。他摸了摸被褥的质地,点头道,“我觉得这里尚可。少虚,我看你是在京城那样的繁华地方住久了,也该来这里体验体验边塞人民的苦寒。在碟州不管你换几家客栈,住进的都会是这样的房间。没有露宿街头已经很好了,你且好好休息,回到京城我再补偿你如何?”
第27章 多事中秋-2 2 京城,涐州。 白衡东被任命负责中秋夜宴时正是在朝会的尾声,礼部尚书上书中秋夜宴一事不知该由何人负责。殿中群臣立刻聒噪起来,有人悄声议论,这是让太子重得圣心的大好机会。可白伯安不过是放下手中的奏疏,眯着眼在殿中瞧了一圈,问道,“肃王和蔺王今日未上朝么?” 有人应答,肃王告了假去了碟州游玩,蔺王小病数日也是连连告假。 这时白衡东抬起头,对上白伯安的目光。白伯安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奏疏,嘴角一咧,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襄王来做吧,让你的母妃荣嫔也在中秋夜宴上多花点心思。” 于是白衡东平白得到了这样一份差事,却不知道这差事原本是落不到他头上的。 别院中的顾羲凰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得到消息时她正在跟胡涟清评论兵法策略。听到这个消息,她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趣地放下了手里的兵书。 胡涟清见她神情不对,问道,“昭熙君这是怎么了?襄王殿下得到了这样的差事,难道不该为他高兴么?” 顾羲凰转头瞧了一眼胡涟清认真的模样,问道,“水无君当真认为这是一件好差事?” “能替代太子为皇家主办中秋夜宴,怎么能不算好事?” “若是太子没有出事,陛下却将这事交给襄王殿下来办,自然是值得欣喜的好事。是陛下对殿下的看重。可如今太子刚刚被罚禁闭东宫,陛下就将此重任交给襄王殿下来办,这事怕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顾羲凰没有明说,但心里明白这是白伯安利用白衡东来激姜家,测试他们对此举的反应。白衡东才不是得了什么恩宠,不过是做了别人手中的刀,可能还落不到什么好处。若是聪明人一定会当场拒绝,另举贤能。偏偏白衡东是个好大喜功的性格,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揽下。更何况白衡东的生母不过是嫔位,往上还有妃和贵妃,平日里并不受宠又让自己的儿子抢了太子的风光,往后在皇宫中的日子只怕会更难熬。 念及此处,她突然问道,“肃王呢?为何这事没有落在肃王身上?” 胡涟清眼角一跳,问道,“昭熙君为何会想到肃王?” “皇后之下便是贵妃,肃王的生母安贵妃深得陛下喜爱,皇后禁闭在宫中,自然该由贵妃来操持宫中宴席的。肃王又是贵妃独子,最应该担此重任。” 清欢想了一下,回道,“听说肃王去了碟州,中秋之前都回不来了。” 顾羲凰忽然对这个肃王白衡英有了好大的兴趣,懂得在风暴来临前逃离,又让人无可指摘。这位肃王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她脸上浮现起笑容,胡涟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忙推了她一把,问道,“既然昭熙君觉得中秋夜宴的事并不简单,你可有什么办法替殿下分忧么?” “只能希望殿下用尽心力办好这场宴会了。” 而白衡东那头因为接了这样的重任,也未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风风火火地在皇宫中操持着这场宴会,根本没有机会到别院去查问一番顾羲凰的看法。他的母妃荣嫔更是因为这份荣耀在后宫中张扬跋扈,完全没有过去的谦卑之态。一时间风头无两,倒教宫中众人摸不清方向。 白伯安身边的许苑却是在他身边侍候了多年的,知道他的心思,便在闲暇时多问了一嘴。 “陛下这次重用襄王殿下,可是有心扶持?” 白伯安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可是打算要去攀未来主子的高枝?小心选错了枝头,到时候登高跌重。” “陛下就是小人的高枝,小人是不会选错的。” “倒是个瞒不住的精明鬼。只是可惜很多人看不清这个道理,太子才刚刚禁闭,只不过给了襄王一个夜宴的主办,这朝中的风向就开始动荡。就连姜家人也蠢蠢欲动,真是群蠢货。”白伯安说着揣摩起拇指上的玉扳指,“就凭襄王的才能还有他母妃的身份根本不足以跟太子抗衡,若不是我有意抬举他,他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罢了。倒是紫微出乎我的意料,在这次的事上没有急于贪功,倒教我不清楚他的心思了。” 许苑眼珠子一转,说道,“难道说肃王殿下也对储位……” “这个位置难道会有人不想要么?生在皇家为的就是争这个位置。可他们也该明白,这个位置要给谁最终还是要看我的意愿。还有几天就到中秋了,月圆,人自然也要团圆的。”白伯安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掌纹,说道,“许苑,传旨东宫。中秋团圆在即,太子禁闭取消,恢复一切朝务。同时请皇后重掌后宫,协同荣嫔一同筹办中秋宴会事宜。” 圣旨一出,东宫大开。 白衡东原本还在皇宫中筹办宴席意气风发,想着借此一事压倒太子,谁知到了下午却接到这样的消息。不仅太子被赦,就连皇后也一并重掌后宫。他心中焦躁难安,但在宫中不好发作,只好哑忍着一直忍到回到了王府。 周律在襄王府还未走进正堂,已经听到杯盘碗盏被打碎的声音,白衡东怒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周律走进正堂见小厮丫鬟们跪了一地,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本王都要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伯贤你居然还敢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不是让你盯紧东宫那边么,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被父皇赦免了?就连皇后也一起重掌后宫。” 周律连忙跪道,“我这几日一直打探着东宫的消息,没见过有人去向皇宫求情。殿下,圣心本就难测,更何况姜家外戚势力滔天,原本就不是能一次打压的。” “不过都是些推托的说辞罢了!我养着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为我所用,可到头来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现在要去别院见朝夕先生。”白衡东说完跨步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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