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廖凤眨了眨眼,将短剑往腰间一插,一个翻身就站在了顾羲凰身边。风雪从窗外吹进,落在他脸上,他伸手将顾羲凰一侧的窗户关上。 “你做什么?” “天寒地冻,若是姑娘真的病倒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我又不能在你身前照顾,只怕你会境遇凄凉。” 顾羲凰皱着眉,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只好向后退了两步,问道,“这样可行?” 戚廖凤转过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又向后退了几步,站在炭炉旁边,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样才好,靠着炭炉暖和些。” 顾羲凰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窗外的雪景,但也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只好搬起一张凳子放在炭炉边上安心坐好,说道,“那就坐在这里看雪吧。突然下雪倒是让我想起了在潇州的时候,从前下雪时我还喜欢去后院的凉亭里坐着赏雪,也不需要炭炉烤着,倒也不觉得冷呢。” “姑娘是觉得我在这里拘束着你了?” “我只是怀念在潇州难得逍遥罢了。” “你这些时日在京城也可以逍遥尽兴,只是我想这境况也逍遥不了几日了。” 顾羲凰听他如此说,脸上的表情郑重不少,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已经有人拿着姑娘你的画像在附近寻人了,想来应该是有心人在追查你的下落。” 半个月过去,宗辛带着王府的手下一直在西市各坊内寻找顾羲凰的下落,可惜仅凭画像不知她到底在哪个坊内逗留,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宗辛每日回去向白衡英复命时,见他表情都是淡淡的,似乎是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上心。 宗辛却猜不到白衡英心中的想法,他每日在王府里等宗辛的消息,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那一日初见顾羲凰的场景。不管他做什么事情试图来分散对这个人的注意力,最后还是不得不重新想起她。 十月二十,白衡英回到京城已经半月有余,倒是一直没有进宫向安贵妃请安,今日得了空便来到安贵妃的羽华宫向母妃请安。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锦服,下了朝便直接来到羽华宫。 昨夜刚下了雪,皇宫各处虽然已经被清扫干净,路上却还有些湿滑。只见眼前松柏仍旧翠绿,白雪挂枝压得枝头轻颤。白衡英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了眼羽华宫的牌匾,跨进了宫苑。 白衡英一踏入羽华宫,宫人们便通报了安淑柔。待他进入内堂,安淑柔已经站在门口迎着他。见到他时泪眼盈盈,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惹得白衡英也红了眼睛。 “母妃这是做什么?”白衡英扶住安淑柔的胳膊,拉着她就往里面走,“门口风大,寒意正重,小心着了风寒。” “你这个不孝子去了碟州那么久,回到京城后竟拖到今日才进宫来看母亲,可是要让我伤心死?”安淑柔说着泪意汹涌,又落下两滴泪来。 白衡英连忙扶着安淑柔坐好,跪拜道,“是孩儿不孝,只是王府中诸事繁杂,一时间抽不开身,这才没有进宫来看母妃。孩儿之前已经派宗辛送进宫不少碟州的特产,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安淑柔用锦帕拭了眼泪,说道,“那劳什子的特产不要也罢,每年碟州都有往宫中进献。我不过是挂念你,你在西北那荒凉地方过了中秋,看着人晒黑了,也清瘦了不少。” “母妃多虑了,我哪里就清瘦了。” “地上寒凉,先起来说话吧。” 白衡英谢了礼,起身走到安淑柔的身边,被她抓起手臂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说道,“的确是瘦了,是碟州的东西不合口味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白衡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道,“一定是母妃太过挂念我了,你看我身上的衣裳都还合身,哪里就瘦了许多。碟州虽然地处西北,吃穿用度上倒也没有苛待许多,倒是宗辛吃住都不习惯,的确是消瘦了不少。” “他自小就在京城长大,又在你的王府里任职,与你都是一样的养尊处优。你一直待他极好,他自然是吃不了苦的。可我总觉得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难道是有了中意的女子害上了相思病?”白衡英微微一愣,就被安淑柔发现了端倪,她继续追问道,“难道说真有哪个女子让你害了这相思病?” 白衡英不愿承认,只硬着头皮回道,“母妃又在胡思乱想,我如何就像是害了相思病的?” 安淑柔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笃定了心中想法,笑着起身说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到大有哪件事情瞒得过我?我刚才不过与你戏言一句,谁知你表情竟然那么紧张。我跟你父皇原本还在担心你的婚事,如今便好,你有了中意的人这婚事也就由你自己做主了。” 白衡英却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婚事原本就是轮不到自己做主的,即使遇到了心仪之人,也难成就一段良缘。
第36章 初见-4 4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顾羲凰仍旧没有等到任何人。她留在客栈柜台的银钱已经不足,今日里便来催了三四回。顾羲凰打发走了小二,走时还骂骂咧咧说了些难听的话。一直藏在梁上的戚廖凤看不下去,准备去教训他一番,却被顾羲凰拦了下来。 “你要去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可别动了歪心思。”顾羲凰看着窗边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的戚廖凤,训道,“你若继续站在那里,外面的人必然能将你看得清清楚楚。” 戚廖凤立刻身子向后一闪,躲在床帷后面,说道,“那小二狗眼势利,竟然敢对姑娘不敬,我要去教训他一番。” 顾羲凰走到窗前关上窗,说道,“他不过是听从掌柜的吩咐,而且我们的确欠了他们住店的银两,他对我言语粗陋些并无不妥。” “既然柜台上已经没有银钱了,我这就去京城的旧部那里支取些银两。” 顾羲凰连忙制止他道,“不可。” “为何不可?难道姑娘你打算露宿街头?” “寒冬腊月的露宿街头,你以为我竟是神仙么?只是我在京城原本就是独自一人,身上的盘缠自是有限,若是长久无忧地住在这里只怕是会被人猜忌身份。”顾羲凰说着看到角落里的琴,“倒不如将身上的东西先送去典当,缓解一下眼前的窘迫吧。” 戚廖凤像是懂得顾羲凰的心思一般,一眼看向那张琴,说道,“难道姑娘要将琴送去典当么?那可是你从小就留在身边的古琴。” “古琴这种雅物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如今我身无分文,留它在身边也不必了。我下午自会去将它当掉,你切记不可擅作主张替我赎琴,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的关系,是要坏事的。” 顾羲凰见戚廖凤一脸的不甘,但又不敢反驳什么,只笑着走到角落抱起古琴。这张古琴陪伴她多年,她心中烦乱不堪时总是喜欢抚琴来追求心中宁静。却没想到眼下的境况会沦落到她卖琴来换取盘缠,她很是不舍地用手指抚过琴弦,用力不当手指登时划出一道血痕。疼痛使她顿时清醒过来,她将手指含在口中,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 “勇延,既要典当古琴,我便再弹奏一曲吧。” 午后难得天晴,风雪也已散去。顾羲凰披着一件斗篷从客栈出门,怀中抱着古琴,四处寻找当铺。她手指的伤口虽已凝固,但指腹与琴身接触时还是会有断断续续的痛感。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古琴,想着若是送进了京城的当铺,遇得到识货的行家,这张琴与她便再不可能见面。实在不知道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能不能达成最后的目的,她竟有一丝的后怕。 顾羲凰站在当铺的门口,只有一瞬的犹豫,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当铺的掌柜见到进来的是个女子,又是个生面孔,心中提起一丝警惕,礼貌问道,“这位姑娘来到小店不知要典当何物?” 她将怀中的古琴不舍地放在掌柜面前,说道,“就当这张琴。” 掌柜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看顾羲凰面相富贵,不像是风月场合的女子,应该不是偷了东西来这里典当,便低下头来端详古琴。检查一番后,掌柜说道,“姑娘可知道这琴价值几许?” “不瞒掌柜,这琴是从小舅父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价值多少。但此琴音色极佳,用料上乘,应该能换些银钱。” 掌柜笑笑,将琴往前一推,说道,“姑娘说的这些在当铺可是统统不算数的,虽然这琴好,但得遇得知音人才能卖个好价钱。我们生意人只看这琴是否出自名家之手,若是听姑娘的说辞,给了你一个好价钱,到时候卖不出去可就要砸在手里了。” 顾羲凰连忙说道,“这琴我只是眼下境况不好暂时抵当的,来日一定会亲自赎回。” 掌柜连连摆手,说道,“姑娘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许多。真正来赎回的寥寥无几,我能给姑娘的最多也就是十两银子。” “只有十两?” “若姑娘不满意价钱,大可去别的当铺询问价格。” 顾羲凰听到这番说辞,只叹气道,“十两便十两。只是希望掌柜能将这琴留得时间久一些,我过些时日一定会来赎回的。” 拿着当票和刚到手的十两银钱,顾羲凰站在当铺门外苦笑。却正好被经过的宗辛的看到她的模样,他连忙打开手中的画卷,对着顾羲凰看了又看,心中大喜总算是能回王府向白衡英交差了。他见顾羲凰从当铺里出来,想着她不知典当了些什么,便吩咐近身的小厮去追踪顾羲凰的落脚之地,自己则进了当铺。 当铺的掌柜刚送走顾羲凰还没来得及将古琴收起来,就躬着身迎上了宗辛。 “刚才那位姑娘进来可是典当了什么?” 掌柜脸上的神色立马一变,他谨慎的问道,“这位大爷可是为了那位姑娘而来?难道说这琴竟是贼脏么?” 宗辛听到他说起琴,目光这才落在桌上的古琴上,连忙解释道,“掌柜误会了,我与那位姑娘乃是故友,方才见她急匆匆地从当铺离开,想是典当了什么,这才进来看看的。” “原来如此,那位姑娘只当了这张古琴。说是过些时日就会赎回,我见她对这琴很是珍惜,想必也是心爱之物。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会轻易典当呢。” “那就请掌柜开个价钱吧,这琴我替她赎回。” 宗辛带着古琴回到了王府正遇上与他共同回府的小厮,便确定了顾羲凰的落脚之处。他来到书房,见白衡英正在对窗看书,就将古琴放在桌案上。 白衡英抬头看着桌案上的琴,又看了看宗辛,合上手里的书卷,起身说道,“我记得你不曾通过音律,怎的买了琴回来?”他说完走到古琴前,用手指拨弄了一番琴弦,琴音清脆,不由得赞道,“是张好琴。” “自然是张好琴,只是这琴不是我买回来的,而是赎回来的。琴的主人正是王爷一直在找的顾羲凰,我今日在盛业坊寻到了她下榻的客栈。只是……她的境况看起来不太好,将心爱的琴都送进了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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