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好像就是要带着做兄长的头衔,拉我入他的泥淖。我不敢睁眼,双眸微闭,我退缩一步,他就要上前一步。我第一次感受到男子的力量,也第一次感受到陈熹年原来不只是有着冷意。 只是陈熹年还没有放开我,我也没有推开陈熹年的这时候,有人在外头通传。我听到声音传来,僵硬了身子又一次要推开陈熹年,这一回陈熹年放开了我。 “少爷,您让我吩咐的东西,我拿来了,您现下就要用吗?”外头的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屋子里会是这般光景,也有些迟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来。 “哦,你拿进来吧。”陈熹年却不避讳人,也没有要松开我的意思。 我不敢抬头了,只是低着头埋进陈熹年的肩膀里。我不希望下人看到陈熹年和他名义上的妹妹在屋子里做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更希望那些下人们,能够将我认成其他的女子,我甚至想好了说辞。若是以后下人议论起来,我便装傻地说哦我记得哥哥曾经带过一个女子回家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她。 但是很不幸,下人很快就认出了我:“少爷,这给时缘姑娘的面纱,订做的人派人送了来,您看合不合适。” “很好,你下去吧。”陈熹年接过面纱,他似乎很是得意,等到人走了之后,他才放开我。 “你看看,给你的,你可满意?” 我向后站定,接过面纱。那是一层紫色面纱,戴在脸上会遮挡住容貌,这样谁都不会认识我,也都不懂得我是什么模样。我看着陈熹年,有些不解。 “你要我明日戴上这个去见人?” “是啊,妹妹方才说的话让做兄长的我有了些危机,”陈熹年走上前,他帮我戴上,“妹妹出落得好看,又是适婚的年纪,我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城中的浪荡公子。” 面纱虽薄,可是到底还是有些热的。才刚有过亲密的举止,这层面纱我戴在脸上,刚好能够将我的情愫挡住。陈熹年站在我的面前说话,气息也全都扑在我的脸上,弄得人痒痒的,却又有些撩拨。 “以后城中的人都会知道,陈家有一位绝色女子,总是以纱覆面,十分神秘。人人都想要见一面真容,但这位绝色女子却说,若得见真容,便能飞黄腾达,改变天地,不能随便示人。” 到时候祝祷安之流听见了这番话,必然会想尽各种办法来见我,会将自己的野心都宣之于口,若是能够娶得到这样的一位女子,那么来日何愁没有高官俸禄? 我明白了陈熹年的意思,他想要先把祝祷安捧起来,以我之手得取祝祷安这么多年来买官的证据,然后将祝祷安拉下马。 是步好棋,布局者精心设局,只要不掺杂自己的情感,便能取胜。 陈熹年对我,并没有那些感情,我知道的。但是我听见陈熹年随后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时缘姑娘,若是没有生得那样好看,或许我便不会动这样的心思了。” “好想把时缘姑娘就这么藏在我的府上,不让任何人知晓。”
第12章 试探 12.试探 春日宴,陈家大请宾客。陈家公子的人缘向来不错,城中有头有脸的少爷都来了陈家,请帖奉上,座无虚席。让这些公子少爷热衷前来的,还有个缘由,那就是陈家公子的妹妹,听说这位妹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比那仙乐居的绝色头牌都要动人的,况且这位还是良籍女子。 一时之间求娶之人蜂拥而至,春日正好,这时候陈家公子却打开大门宴请,意图所在不用多说。当然,士族之人也好面子,要风雅,和那些小门小户的招呼着媒婆就上来要求亲是不同的,总要有说辞锦上添花。 也正好有一个不痛不痒的传言说这陈家公子的妹妹可不是凡人,但凡是被她见过真容的,要么就是考取上功名的,要么就是家业发达的。士族之人最看重这个,纷纷慕名而来,想要看看传言是否为真。 都城中行走在街头的人纷纷议论:诶,你要去陈家吗,听说去见了陈家的妹妹便能翻身成为士族大夫。 也有人婉言说:我也不是为了飞黄腾达,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位绝色女子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因着陈家,仙乐居竟然门可罗雀,没什么人光顾。仙乐居的妈妈为此站在门口痛骂了好多天,当然在收到陈家公子的银两后,她有坦然地轻摇罗扇安慰里头的姑娘们:哎呀,这陈家又不是天天宴请宾客的,等这阵子过去了,那些要听曲儿的公子哥们自然会知道我们姑娘的好,重又回来的。 那日我就在屏风后头,听着陈熹年与那些士族家的公子哥周旋。那些少爷说着不慕名利,却满口都是虚伪言论,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我想要做官,想要高人一等这几个字了。我让我身边的小丫头出去看了看,小丫头回来说,席间都是寻常人家,并没有祝府尹。 祝祷安没有来。 想来也是的,他虽然年轻,已经有了高官,和这些正在求仕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若是他真的来了那才是失了身份。 陈熹年嘱咐我,等他唤我。我抱着许久未弹的琴,心中忐忑。我要做的是让天下男子的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让他们为我着迷。从前我做这些事情是手到擒来的,有种无心插柳的意思在,可是真的要我重操旧业,我还是有些紧张的。 思绪忙乱许久,我身边的小丫头忽然对我说:“姑娘,您该出去了。” 我平复了心情,坐定。还好陈熹年为了缓解我的紧张,特意为我设置了一屏风,觥筹交错之间,有琴音缓缓入耳,好不雅致。我还是后来听人说的,席会上的那些人停杯投箸,纷纷看向屏风这头,久久不能自已。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在刹那间我好像回到了仙乐居,回到了那个高朋满座一掷千金的纸醉金迷的时候。好像我一抬头,还能在楼上看到春枝靠在栏杆上,对我不服气的神情。好像我只要站起来,问她怎么,你什么意思,她就能叉着腰回我关你什么事,你别得意。 我低头浅笑,我好像有些傻了。 我怎么会看到春枝呢,我明明已经不在仙乐居了。 可我不知,就是我这浅笑,更让那些公子少爷沉迷,纷纷问询陈熹年怎么现在才说他有个妹妹的。陈熹年像是喝了许多,又像是没喝,他的目光放在楼上,此刻的我已经出了屏风之外,对着下头的人微微欠身,再起身的时候不防和陈熹年对视。 那片刻,我好像看出了陈熹年眼中有些缱绻,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陈熹年的神色。 他应该是满心报复的人,他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祝祷安身败名裂的,怎么能在这样虚假演戏的时候分神,对我流露出那种目光呢?我如芒在背,不敢多看,楼下觥筹交错的声音又纷纷扬起来,我的使命达成,功成身退。 是陈熹年跟我说的,他说你看那些人,等你出来后眼睛都直了,还问我为何以面纱覆面。我和他们说,我妹妹乃绝色天姿,若是都让你们见了,来日都飞黄腾达了该如何,我受上天责罚该当如何? “过段日子,他们都会来求见你,若是你看上谁了想见谁了,便和我说。” 我冷言讥讽:“你现在很像谁你知道吗?” “像谁?”陈熹年心情不错,能与我攀谈。 “像是仙乐居里,帮我揽客的妈妈。”我一字一句全都扎进陈熹年的心里去,我笑意渐浓,看着陈熹年的脸色不好,我心中越痛快。我说得没错,他陈熹年此刻,不就是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只是我这一句话激到了陈熹年,他带着醉意,直将我逼到柱子边,他挑起我的下巴认真凝视着我:“仙乐居的妈妈?” “你知道我在仙乐居初次见你的时候,我有多为你着迷吗?”那么多的男人拥着你,像是池中等着投喂的鱼,游来游去,我不愿做那只要等待的人,便趁着夜色前来。 “那时候我也是如今天这样担忧的,我怕有些人会直接唐突了姑娘,所以祝祷安那时对姑娘的无礼,我心中恨意添了好几分。颜时缘,你真当我对你说的那些仰慕的话是假的吗,我这个人从来都不说假话。” “你喝醉了。”我只能这样说。 “是啊,我喝醉了,不然我又要重看一遍那些男人对你的居心。他们对着你,也并非只是仰慕你,他们透过你,也只是想要依靠着你飞黄腾达。颜时缘,我比他们都好些,我更仰慕你,从前我收敛了那么多的心思,也只能在醉了之后,才这样与你说。” 陈熹年像是并不在乎在下人面前展露我的身份,他从来不让下人喊我陈家妹妹的身份,只让他们喊我时缘姑娘。下人们都以为,我是陈熹年养在屋中的金丝雀,是给了外头美好的说辞,才兄妹相称。 这时候陈熹年扣住我,小丫头甚至能从外头帮忙把门带上。 屋子里熏了好闻的香,我又一次说道:“陈熹年,你以为我是那种只要听见仰慕两个字便会上刀山下火海,跳进火坑里的人吗?陈熹年,你喝醉了,趁着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你赶紧放开我。” “是啊,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在想,是不是不应该让你去见祝祷安。”陈熹年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挑着下巴的手慢慢向下,覆在我的脖子上,喃喃自语。 “看门的小厮说祝祷安已经送来了帖子了,你看,这样的宴他不来,却只想要私下里赴约。时缘姑娘,你想见他吗?” 如果见他了,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我并没有能够抉择的权力,我静静看着陈熹年:“你后悔了,不想要报复下去了吗?” “你陈熹年,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为了我,不至于毁掉这样好的棋局吧。 陈熹年听见我这样说,轻轻笑了。他收起了那些轻浮,眸色也没有了醉意,他松开了我撤了撤距离。他说:“是啊,我陈熹年,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你没喝醉,你根本就没有醉,”我点破了他,“陈熹年,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试探我,只是想要让我点头,跟你一起入局。陈熹年,我身如浮萍,无人依靠,就算你不试探我,我没办法反抗你的。” “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像是在害怕。陈熹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忧虑什么?”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陈熹年明明都不用这样做。他甚至不用违心地说出那些话,也不用在只有我和他两人的时候,逢场作戏。 陈熹年没有回答我的话,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许多:“颜时缘,你讨厌我吗?” 讨厌吗?说不太上,我对陈熹年没有那么明艳的爱憎,他一开始就可以要了我的命,但他没有。他一直想要拉着我入局,起初我只觉得我是个旁观者,但是到后来才发觉,我并不是。我是身在局中的人,我百般逃脱,想要远离的宿命从未远离我,陈熹年就是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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