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听去,哼哼道:“你要是土匪贼寇就好了,直接拐回营帐,也用不着纠结。” “.......”越是接触,叶泠雾越发现沈湛这人远没有表面那般正经。 大抵是在北疆厮杀多年,他身上令人胆寒的戾气下,带着几分别的武将没有的匪气。 只是这种匪气寻常时察觉不到,也只有叶泠雾领略过几回,第一次是叶家被柳玉宪连累着难,她去向沈湛求情,他的那句“本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手段,也可以以权谋私”,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第二次是在沈湛承认“观风使”是他一手策划时,那洋洋得意又阴险狡诈的语气,简直和平日里神勇威武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三次就是现在,正常男子向姑娘家表白心意,总是一步一步来的,谁像他一样张口与逼婚无二,那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叶泠雾不禁觉得她这辈子就只能嫁给他似的。就是平日吵架也不让她分毫,看似温柔实则霸道。
第211章 身世 叶泠雾忍不住怼道:“那可是让侯爷失望了,在下不仅不是土匪贼寇,还是你名义上的表妹妹。” 沈湛轻嗤道:“多谢卿卿提醒,这关系近些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泠雾:这人无赖!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动静,叶泠雾寻声看去,就见黑旗卫端着一棋盘走来,颔首道:“少主公,您吩咐的棋盘属下拿来了。” 沈湛道:“放下就出去吧。” “是。”黑旗卫将棋盘放在胡床中间的案几上,随即退出阁楼。 叶泠雾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案几上的棋盘,呆呆道:“侯爷什么时候吩咐的?” 沈湛没有立即回答,转而先朝胡床走去,在左侧落座,一面摆弄棋盘,一面回道:“从汐月斋出来。” 叶泠雾蹙眉,坐在椅子上佁然不动。 沈湛瞄了她一眼,道:“卿卿那晚在我床榻前不是说等我醒后要陪我下盘棋吗?怎么现在确实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叶泠雾语塞,暗暗腹诽:要是知道你早就醒,故意闭着眼装病,我才不会说那些话。 阁楼暖炉慢慢烧上,屋内渐渐暖和起来。 叶泠雾低眸看着眼前这一盘乱七八糟的白棋,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再抬眸去看对面的沈湛,一副憋笑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我不下了。”叶泠雾耍赖。 沈湛慢悠悠的将捻在指尖的黑子落下,看着对面气呼呼的少女,安慰道:“有进步。” “......” 叶泠雾偏头不去看他,说道:“侯爷什么时候学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沈湛勾了勾嘴角,道:“是有进步,上回你可是连看棋局都不会,现在还知自己走投无路,这不是进步是什么?” 叶泠雾一噎,将握在手心里的白子唰唰唰的放回棋盒,说道:“走投无路那就不走,我还有事就不陪侯爷下棋了。告辞。” 从阁楼出来,沈湛没有拦,守在门口的黑旗卫也当她是空气人,唯独绒秀见她出来时,脸上是急坏的紧张。 “姑娘,你总算出来了。”绒秀满脸急色。 叶泠雾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说道:“老太太找我?” 绒秀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欲言又止道:“老太太脸色很不好,似乎是知道......姑娘你和侯爷的事了。” 叶泠雾并不伢然。沈湛半个时辰前在汐月斋说的那些话,要是传不到谭云阁这边那才奇怪。 谭云阁厅堂四周没有一人。 就连喜鹊和探春也不见人影。 就目前看来,这块地方早就被清空了,除了身侧的绒秀之外,叶泠雾没看见其他女使,快要靠近厅堂时,绒秀也找借口溜了。 叶泠雾带着一种‘壮士赴死’的心态,顶着一身风霜寒气踏进正屋。 外间和里屋都没有人,叶泠雾转而又去梢间,果不其然,沈老太太端坐在胡床上,不知想着什么正出神。 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紫长袄,领口袖口皆围有深色绒毛,肩膀上外头披着一件暗红毛皮大氅,额头束着同色抹额,神色肃然。 叶泠雾放轻步伐过去,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您找我?” 沈老太太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抬起头道:“是有事找你,先坐吧别站着。” 叶泠雾应下,乖乖在胡床另一侧落座。 沈老太太目光一直跟着她,既有打量又有沉思的意味,少顷才说道:“主母要你去汐月斋说什么了?” 叶泠雾顿了一下,迟疑后如实道:“没说什么,就是提到了我母亲和老侯爷。” 沈老太太闷声道:“然后呢?” 叶泠雾抿抿唇,回道:“说起我母亲和老侯爷曾经相爱过。” “就这些?” “后来侯爷就进来了。” “挽舟进来之后呢?“ “之后......之后侯爷就说要娶我。” 沈老太太眸色一敛,叹了口气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我......”叶泠雾眉心紧蹙道,“我不知道。” 沈老太太闭着眼慢慢捻着佛珠,缓缓道:“不知道就是不拒绝,你喜欢挽舟?” 叶泠雾道:“我不知道何为喜欢。” 沈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无言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良久才回过头,叹道:“不知道那就不知道罢。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在沈老太太身边待久了,叶泠雾也知道沈老太太这么问,是想让她挑起话头,只是该挑哪处问呢?她又不是蛔虫。 叶泠雾想了想,这一次决心要将有些事理清,便问道:“老太太知道我母亲和老侯爷的事吗?” 沈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回道:“知道。不仅知道,当年也是由我的一己之私将两人分开的,其实那时我也问过你母亲同样的话,她也回答我不知道,说是相爱其实也没多爱,她知道自己与铮儿之间隔着太多不可能,那时的铮儿只知领兵打仗,儿女情长并未多在意,失望攒多了就离开了。” 叶泠雾皱了皱眉。 这话听着确实是她母亲的作风。 “老太太既然我母亲和老侯爷的关系,那……那您怀疑过我的身世吗?”反正是问错话,叶泠雾继续将错就错。 沈老太太倏然睁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泠雾,半晌才道:“你清楚你的身世吗?” “自然是清楚的,我是渝州商贾叶槐晟和宋芸的女儿,从小生活在岱岳镇,在外公身边长大,不通诗书,不懂礼仪,说是野丫头都不为过。”叶泠雾无奈一笑。 沈老太太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缓缓垂下眼眸,良久也没说话。 叶泠雾脸色凝重:“老太太,有件事泠丫头一直想告诉你,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好。” “什么事?”沈老太太闷声道,“是指你父亲姨娘的弟弟写假信给我的事?” 叶泠雾吃了一惊:“……老太太您知道?” 沈老太太勉强笑道:“我老婆子还没傻到随便相信一个封可以轻易毁掉侯府的信的程度,若那封信是真的,叶家那些个知情人早没命了。” 叶泠雾心里一怵,竟觉着后怕。
第212章 楼家宴席 沈老太太略略收了气氛,顺了气息,靠在垫子上,平静道:“所以我把你接到京城,免得那些人教坏了你。” 叶泠雾惊疑未定,道:“老太太将我接到侯府,是因为这个?” “不然?”沈老太太神色凌厉,嘴角却带着一抹自嘲,冷笑了几声:“也有愧疚。我让宣嬷嬷去渝州私下打听了你的事,知道你过得难,小小年纪就被丢到清泉寺,小丫头大冬日的还要去溪边洗衣裳,满手都是冻疮,夏天还要顶着炎炎烈日爬百米高的山梯去诵经。” 叶泠雾鼻头一酸,手指绞着衣角不敢说话,已经结了疤的陈年旧伤,再次被揭开来,血淋淋的伤口,任由眼眶湿热一片。 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大人好不容易原谅她了,结果她犯的错又出新后果了,她自然不敢提出来,然后隐瞒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沈老太太明白叶泠雾的心事,不由得叹气道:“你从小无人管教,多为自己考虑些无可厚非,我老婆子活得久见识也多,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并不希望你嫁给挽舟,哪怕他喜欢你。挽舟是武将,战场杀敌刀剑无眼,一旦出事那就是天人永隔,你自小就尝过分离之苦,老婆子作为你的长辈更希望你能嫁一个安安稳稳的人家。” 叶泠雾不糊涂,她知道沈老太太口中的寻常人家指的是谁。 可是江苑对她来说不比豺狼窝好多少,她突然的接近不过是基于自己知道她的秘密。 沈老太太微微阖上眼睛,地上福寿纹路的紫铜火炉里,发出轻微的哔啵炭火燃烧声。她道:“你年纪小,跟你说这些你不懂,就像你兰姝姐姐,她以前不也是一根筋犟到底的。” 叶泠雾道:“我明白的,老太太是为了我好,我从小就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若是有个知心人白头偕老是很好的。” 沈老太太睁开眼,扫了扫叶泠雾的面庞,点着头轻声道:“你能理解就好,两个人在一起啊除了家世之外,还要谈合适。” 叶泠雾垂着脑袋茫然。 之前沈湛说她与沈辞不合适,现在沈老太太说她与沈湛也不合适,而她心里明白和江苑其实也不合适。 沈老太太知道她绕进去了,不急不缓道:“其实咱们啊不说高门显贵,就说平常人家,谁家长辈不希望自己姑娘高嫁,可是高嫁之后若受了委屈,娘家又有谁敢站出来。若是命好的,嫁给体贴疼人的丈夫那最好不过,但我老婆子说句不好的,你看看主母和你二叔母,你就看看她们二人,你觉得你想过谁的日子?” 叶泠雾恍然,登时抬起脑袋看向沈老太太,脑袋里突然浮现赵氏在侯府里和沈崇文恩恩爱爱的模样。赵氏膝下儿女双全,丈夫体贴入微,且子女和丈夫从不远行,哪怕是远行也总会各自写信牵挂着。 而秦明玉呢,她虽过着侯府主母的体面日子,丈夫英年早逝,儿子又不常在身侧,院子里时常冷冷清清的。 “……自然是二叔母。”叶泠雾不得不承认。 沈老太太沉默,拿着佛珠也不捻,良久说道:“你先回去吧,方才你来时我就叫宣嬷嬷去请主母过来了,掐着时候也该到了,这件事总得有人说个通才行。你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开始就得操办家宴了。” 叶泠雾应下,出了屋子就和绒秀静静走回小院,在书案前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忽然起身叫绒秀开砚磨墨。 绒秀展开一张雪白的宣纸,叶泠雾提过一支斗笔,一张纸很快写了个满。 内容不外是给宋老的家书。 除开简单问候,就是叶泠雾如今的生活点滴,之后就是提到沈老太太要给她议亲的事,字里行间充满了愉悦,大事小事都让她写的十分有趣,没有一丝不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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