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围姑娘聊的热火朝天,沈盼儿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假的,丰州慕容家很富有吗,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那姑娘答道:“沈三姑娘久居京城或许对地方事不清楚,丰州地处我朝中部,民资皆富庶,慕容家是做绸缎生意,这两位慕容家的公子来犯月应该是来做生意的,前个日里,那两位公子出手叫一个阔绰,一来就把我们犯月最贵的宅邸给买了下来,又租赁了好几家铺面,看他们来犯月就如此大阵仗,是要在此待上许久的嘞。” 沈盼儿皱了皱眉道:“那两位慕容家的公子行事居然如此高调?” “可不是嘛,而且我家阿母还说了这慕容家的两位公子好像都还没有仪亲呢。”说话的姑娘面带羞涩。 “……”沈盼儿:花痴。 另一个姑娘说道:“虽没有仪亲,你们啊也别动心思,我昨日才听说慕容家两位公子来犯月的第一天晚上就是去的雪月沁园过的夜。” 沈盼儿问道:“雪月沁园过夜怎么了?” “雪月沁园是犯月最大的酒楼,虽说是个正经酒楼,但里面过夜的……”说话的姑娘用团扇遮住嘴巴,“可就不一定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动静,众人齐齐看去,就见一穿金戴银,丰乳肥臀的贵妇人领着一对男女走进来。 那男的昨日沈盼儿才见过,是王家二房长子王序周,女的嘛不认识,只见她身着一件金色花缎的霓裳长裙,神态骄矜,肤白凝脂,比起柳飞燕有过之无不及。 三人款款朝上首走去。 为首的贵妇人道:“妾身知州府二房孙金兰,携家中小辈拜见沈老太太。这位是我家小女孙心苒,我家女婿王序周,沈老太太昨日应该是见过的。” 事实上,两家只是下聘还未正式定亲,但商配簪缨之家,说出去也是能喜气洋洋挺胸抬头的,孙家越是得意,城中就越是有人看不惯,孙金兰知道他们私底下各各看不惯,但她就是喜欢这种看不惯还弄不死她的感觉。 沈老太太淡淡扫视道:“是见过,孙大娘子好福气,你这女婿是个能担事的,女儿瞧着模样娇丽,二人瞧着是段金玉良缘。” 孙金兰笑了笑,道:“今日我本该是同王家二房大娘子,序周她母亲一同来拜见您的,只是序周她母亲身子骨弱得很,父亲又忙着镇上的琐事来不了,还望沈老太太见谅。待过些时日的定亲宴,您能来的话,必定是要给您赔今日之礼的。” 沈老太太道:“不碍事,孙大娘子快些落座吧,苒丫头也去女席那边用些茶果。” 这孙家人在犯月百姓口中的名声不好,就拿税收高的离谱,哪怕孙琨乾是个不贪的清官,哪怕这税收的钱全上交朝廷,那也不讨喜。 更别提孙家人的吃穿用度是出了名的奢靡,孙家二房独女孙心苒更是骄纵跋扈。在她心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今日登门拜访穿着甚是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百花争艳的。 孙心苒绕过屏风,步入姑娘席面,见席间的姑娘们皆围着沈盼儿落座,心头不舒服却未表现,姿态优雅的福身道:“见过沈三姑娘,我是犯月知州的亲侄女名叫孙心苒。” 沈盼儿扬首打量着她,道:“原来是犯月知州家的姑娘,请坐吧。” 孙心苒应了一声,落座后,边上就没人再搭理她,平日里巴结的姑娘此时都在捧着沈盼儿说话。 姑娘们或掩袖而笑,或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大笑之声,瞧着好不快活,尤其是沈盼儿简直乐得嘴巴没合拢过。 孙心苒脸色不虞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出声道:“沈三姑娘,我早耳闻宁北侯府功勋卓著,沈小侯爷更是当今陛下的左膀右臂。现下沈三姑娘,沈四姑娘还有沈二公子都随沈老太太回犯月祭祖,怎么宁北侯府孙辈都来了,沈小侯爷却不在呢?” 席间沉默一瞬。 众人心里也是好奇的,目光从孙心苒身上齐齐移到沈盼儿身上。 沈盼儿用银签子戳了一口梨进嘴里,不紧不慢道:“孙姑娘自己都说我大哥哥是当今陛下左膀右臂,寻日里公务繁忙,连侯府都不大回,犯月离京城千里之远,我大哥哥哪能抽上一个月的空闲时间回来祭祖,他现在肯定还在宫里处理要事呢。” 孙心苒道:“沈三姑娘说的极是,沈小侯爷名震天下,也不知何时能有幸见上一面。” 沈盼儿笑而不语:下辈子或许有可能。
第57章 犯月商妇的解气之战 沈老太太捧着一碗银耳粥,微瞥了一眼左侧席位上正和周围人谈笑的孙大娘子,花妆花褙,嘴角略扬了扬,让身侧女使撤下粥点。 “我瞧着孙大娘子脖子上戴着的墨翠甚是好看,京城都少见,想来应该不是犯月能买到的吧?” 这话问的隐晦,且沈老太太面色和蔼,语气不清不谈好似真心发问。 是以,孙金兰也没个心眼,傲娇的朝周围人昂了昂下巴,堆满笑容,恭敬的回道:“沈老太太眼力好,这墨翠在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好物,墨翠啊是要越黑越好嘞,尤其是像这枚镜面反光是黑色,但打灯透光,绿色均匀的为最佳。” 席间妇人的笑容逐渐勉强,各自捧起茶碗喝茶不搭话,这炫富炫到侯府面前,估计也就只有孙家人了。 沈老太太笑道:“这墨翠既是如此昂贵之物,倒也是很衬孙大娘子你。” 孙金兰被夸,笑容更灿烂:“沈老太太若是瞧得上,我啊明日就命人给您送块更好的来。” 沈老太太淡淡接过话:“难为孙大娘子热情,老婆子我怎好意思麻烦,孙大娘子方才也说了这墨翠市面上买不到,想来这墨翠是要托人才买得到的,我啊就是好奇这墨翠哪能买,待回京后送与家中两位儿媳掌掌眼。” 孙金兰嘴角一僵,这满天下谁人不知她儿媳是先帝的嘉仪长公主,哪怕再昂贵之物也是见过的,墨翠又算得了什么? 席间妇人窃窃轻笑,都等着孙金兰下不了台。 而孙金兰也意识到得意过了头,扯出一丝笑来:“原来沈老太太是要送与家中儿媳啊,这墨翠……” “沈老太太这就有所不知嘞,”一挽着堕马髻的妇人说道,“孙大娘子的相公可是我们犯月有名的富商,家中金山银山的,就是孙大娘子要天上的月亮呀,她家相公也能给她买下嘞,区区墨翠链子罢了,孙大娘子就是浑身戴满墨翠也不稀奇。” 孙金兰听出薛氏这是在揶揄她,暗暗翻了个白眼,道:“瞧薛大娘子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墨翠是你家宅邸门前菜摊子上的白菜呢,有钱就能挑到一堆?这墨翠不说犯月,放眼整个昭国也找不出几块。” 案几上端来新的茶果,沈老太太手缠佛珠慢捻着,略带深意地扫视着地下。 薛氏被讽刺,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不屑地干笑道:“是嘞,您家这生意做的大,又是米铺又是磨坊的,别说是挑墨翠了,孙大娘子挑相公的眼睛也是没得说的,如今又挑了年初家中升职的王家二房长子,哎呀呀,这犯月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比您有福气哟。” 今日沈老太太宴请的女眷都是大多都是家中从商的,犯月税收高,这首先倒霉的就是商户,虽说商要讨官的好,但深宅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可没有在外经商的男人要考虑得多。 往日积压的怨气平日里还能藏在笑脸下,可现是在宁北侯府沈老太太面前。俗话说,哪边风大草往哪边倒,这些个妇人今日不把孙金兰破底子掀出来泄泄愤,就白来这顿宴席。 孙金兰脸色大变,扫视了一遍席间,将周围妇人眼里那些个小心机全看在眼里,心头冷笑,面上不显:“薛大娘子这可给我按的什么罪嘞,不说现在上首坐着的可是宁北侯府沈老太太,就是平日,犯月哪轮得到我做主。” 被点到的沈老太太并未理会孙金兰,充耳未闻地端起一碗茶品了起来。 同时,一身着低调素衣,头上却别着朵红花的妇人道:“您不能做主,您哥哥也能做的嘞,说起来您哥哥身边至今也没个体己人,孙大娘子眼光好,怎得不给您大哥哥挑一个呐?” 眼瞧着这顿宴席沦为漩涡,孙金兰心头也不淡定了,生怕这群牙尖妇人说些不该说,讪讪道:“我大哥哥那人有他的想法,男儿嘛,对朝廷衷心耿耿,为官清廉正直,心系百姓,这成不成亲的也不重要嘞。席间这么多姐妹们也别光谈我家。我刚才远远瞧了眼沈老太太的二孙子,哎哟那俊的嘞,不知沈二哥儿在京城可有相中的姑娘了?” 沈老太太放下茶碗,往后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这孙儿尚未有婚约,至于相中的姑娘嘛也是没有,他啊就是个泼皮,整日就知玩乐的,倒也比不上孙大娘子的女婿,说起来王家升职,光耀门楣,其中少不得孙知州的提携,我记得王家大房次子年龄与你家姑娘相近,孙大娘子怎没撮合撮合?” 话音刚落,薛氏还不忘添一把柴:“王家世代簪缨,这大房长子啊确实有出息,不说沈老太太您了,我们啊也是纳闷嘞。只是王家大房次子确实是好,可是这大房要升职,身为次子也要跟着进京,想来孙大娘子是舍不得自家姑娘罢了嘞?” 孙金兰脸色僵硬,转头深深看了上首的沈老太太一眼,瞧她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冷意,脸上却又是和蔼的,孙金兰心里一跳,脑袋空白的回道:“是是是,薛大娘子说的也是,我啊就是舍不得自家姑娘去京城。” 话一出,席间众人皆是捂嘴偷笑。 孙金兰怔了半晌,才恍然过来薛氏给自己设套。 王家大房升职是年初,而王家次子下聘是在去年年末,她要是承认自己是舍不得女儿嫁给更有出息的大房,那不就表明了她早就知道王家大房会升职的事情。 “不不不不是的,”孙金兰慌道,“我不过是看中王家二房长子是担事的,况且沈老太太之前不还夸赞他嘞。” 一身着紫罗兰缎绣锦袍的妇人道:“孙大娘子怎么能怎么说呢,王家大房次子和长子都是一母所出,二人年岁相差虽大,但都是被一道养大的,由此及彼,孙大娘子这话岂非是觉得大房不如二房?” “我何时觉得大房不如二房了!我可没那个意思啊。” 孙金兰说不过这些妇人,气得瞪眼,转头想让沈老太太主持公道,却听她看着薛氏朝:“我刚刚听说孙大娘子家相公又是米铺,又是磨坊,这不是小商铺吗?哪能那能力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 薛氏道:“哎呀沈老太太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吧,路家手里可不止一家两家米铺磨坊,他们家呀可是把全犯月的米铺磨坊都尽归囊中了嘞!” 孙金兰被气的脸色发青,抖着手指指着薛氏:“你,你……好好……很好。”最后两个字已经气得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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