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安抱起双臂,低声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让李公公归家颐养天年吧,”萧钰想了片刻,认真道,“他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苦头。” 裴晋安勾唇笑了一声。 他弯腰与对方平视,突地勾起长指意欲去刮对方的鼻子。 不过萧钰早熟知了他这一招,捂着鼻子便急忙往后退,惹得裴晋安低低笑起来。 “殿下性情良善,”他停止了嬉闹,轻轻拎起萧钰的领子,将他提到身前来,“不过这事你不必求情,皇上此时震怒,一定听不进去你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萧钰苦恼地挠了挠头。 萧钰虽贵为太子,但却从未见过其母妃,宫里的人也都从未见过这位她,皆因为,她既无位份,也从未进过宫。 据说永昌帝与萧钰的生母相识于民间,诞下萧钰后便死了。 永昌帝认为萧钰克母,虽然把他接入宫中,却对其尤为不喜。 之后,永昌帝要么常深居后宫,要么去外巡幸,更是没有闲暇关注过他。 若不是皇兄们接连早夭,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萧钰头上。 虽为父子,太子与永昌帝的感情却十分生疏。 反倒是此前裴晋安在大兴,时常出入东宫,范太傅教他读书习字,裴晋安便教他提刀挥剑,闲暇时三人还会打打马球。 于萧钰来说,范太傅与裴世子,才是他最信赖的人。 不过太傅临走前,给他讲明了原委,他虽失落难过,还是尊重太傅的意愿,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与范太傅再相见。 皇宫之中,好不容易再见到表兄,萧钰别提有多高兴,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裴晋安身旁。 得知李公公被斥责后,他便随表兄一道来面见父皇。 “待会儿这事我来说,”裴晋安道,“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殿下同不同意?” 萧钰垫起脚来,听他说话。 “你尽管向皇上诉苦,说东宫的太监不够称职,”裴晋安压低声音道,“我替李公公求情,让他到东宫伺候你......” 萧钰不明其意,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依然用力点了点头。 “殿下,世子,皇上召见!”太监恭敬地过来传话。 “走吧,殿下记住我的话。”裴晋安松开太子,勾起唇角,神色又恢复了轻松自若的模样。 待看到太子怯生生地问安以后,永昌帝面无表情地颔首,随即将视线移向裴晋安,眉眼才稍稍舒展开来。 “晋安,你救朕于危难之中,立下大功,朕还没有封赏你,”永昌帝捻须笑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加官进爵怎么样?” 父亲镇守雍北,本就被忌惮,裴晋安深知帝心,对这种试探驾轻就熟。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朗声道:“臣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皇上何不赐臣黄金万两?” 听到这话,永昌帝抚掌大笑起来,“黄金万两?你把朕的国库掏空算了......” 立在旁边的傅千洛,闻言突地轻笑一声,道:“皇上,世子一向风趣,此言当不得真。” 裴晋安冷冷瞥了他一眼,“傅大人的事务汇报完了吧?为何还不离开?” 傅千洛负起双手,狭长的眸子审视地落在他脸上,似笑非笑道:“不急,世子到底会得到什么赏赐,我也很感兴趣。” 裴晋安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 片刻后,突然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皇上,叛乱未平,臣无心想要什么赏赐。臣愿率天雄军前去平定窦氏叛乱,三日之后,便可点兵出发,三月之后,臣一定能平定叛乱!” 话题转变得太猝不及防,永昌帝闻言蓦然一愣。 天雄军不同于各州府兵,名义上直属皇帝,现由傅将军指挥调度,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 但裴晋安自请率天雄军去平叛,这让永昌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他为难地捋须道:“这......” 永昌帝踌躇不定,傅千洛却冷冷一笑。 对方打着平叛的幌子,想要分走他军权的意图太过明显! 他上前一步道:“皇上,世子此言未免太过自信!世子此前从未统领过天雄军,此时贸然统领,如何让部将信服?平叛的事臣已有对策,刘副将能征善战,此前平过匪乱,可以担此重任!” 说着,他微微一顿,意味深长道,“再者,镇北王驻守雍北,此前身体常犯旧疾,还需世子早日返回侑州,协助王爷......” 这话提醒了永昌帝,他点头同意,委婉道:“晋安,此事由傅卿去处理,你就不必插手了。” 平叛的事,本就该由天雄军去做,说出这话,不过是打傅千洛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急于自保不再添乱。 “皇上说得是,但臣还有一事相谏,”裴晋安道,“云州府兵不堪一击,现已被窦重山占据,庆州距离云州不过三百里,且并无府兵,若是窦重山下一步进犯此处,想必不出数日,庆州也会被他收入囊中。” 龙案上有一张大雍舆图,永昌帝以拳抵唇重咳几声,皱眉将视线投向了庆州。 大雍只在军事重地与繁华州郡设立节度使招募府兵,庆州因只是个普通州郡,此前并无招募府兵之权,裴晋安的谏言思虑长远,并无不妥之处。 “既然如此,从即日起,庆州亦要招募府兵,”永昌帝沉思片刻,对裴晋安道,“你要黄金万两,朕不能赏给你。但朕命你为总督,监督庆州筹建府兵。” 这差事名义上好听,但是个烫手山芋。 如今国库不丰,筹建府兵少不了府衙出银子,而身为总督,自然得担负起重任,如果当真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担任此职,无异于被放在火上煎烤。 “皇上,臣不愿担此重任,”裴晋安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既然不需要臣平叛,臣打算明日便返回侑州,侍奉在父母左右。况且,母亲整日催促臣早日娶亲......” 这话一出,永昌帝又捋须闷声笑了起来。 傅千洛忖度着皇上的意思,道:“世子何须拒绝?皇上对你信任有加,这事你当仁不让!” 皇上与傅大人似乎都在催促,裴晋安推拒半天,只得作苦恼状,勉为其难地应下。 只是,待他真得应下此事后,傅千洛似乎后知后觉想到中了对方的计策,狭长的眸子一凛,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裴晋安的神色来。 “皇上,臣还有一事要说,”裴晋安皱眉清了清嗓子,视线移向傅千洛,淡声道,“不过,傅大人如果在这里的话,臣不方便细说。” 傅千洛正拧眉细觑着裴世子脸上的愁苦之色,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有何不便?” “怎么?傅大人今日这么闲,凡事都要刨根问底?”裴晋安双手抱臂,挑衅地看向傅千洛,忽然恍然大悟道,“对了,这事我不必求皇上。过些时日,求傅大人也是一样的......” 这是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 裴晋安在暗讽他如今总揽朝务,只要永昌帝病体难支不能上朝,那他傅大人便可以高枕无忧做摄政王了。 傅千洛脸色几变,末了,沉下脸色,拱手退了出去。 永昌帝在御书房处理公务待得久了,现下觉得胸闷气短,只想早点回虞美人的宫殿休息。 他喝了半盏参汤提神,兴致缺缺道:“晋安,到底什么事?” “李公公去往皇陵前,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件当初皇上赐给他的玉环,说要日日对玉环跪拜诚心悔过......” 这话自然是临时编排出来的,但若要为李公公直言求情,只会惹得永昌帝迁怒,曲折迂回地打旧情牌,也许会让永昌帝网开一面。 萧钰默然不语地坐在旁边半天,听到裴晋安开口,顿时抖擞了精神。 看父皇眉头紧锁,似乎有些动摇,萧钰站起身来,忙道:“父皇,您让李公公去皇陵洒扫,已是十分顾及君臣旧情。但儿臣尤为喜欢李公公编的草蚂蚱,您能让他到东宫里洒扫吗?” 萧钰虽为太子,但小小少年一副沉稳模样,终日板着脸读书习字,没有半点他幼时的活泼好动,此时竟罕见地提到喜欢草蚂蚱,永昌帝总算提起寥寥几分兴趣。 沉吟片刻后,不在意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去东宫伺候吧。” 裴晋安暗暗勾起唇角。 深宫之中,太子年少,又势单力薄无人护佑,他不日要去往庆州,离开之前,必须要在这儿安插一个得力的棋子。 李德顺被救了一命,必然能记住这份恩情,以后他会赤胆忠心地服侍东宫。 目的悄然达成,太子与裴晋安一道出了御书房。 如今已任庆州府兵总督,裴晋安领了令牌,即日就得去往庆州。 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萧钰顾不上自己的太子身份,一下搂住他的腿,眼眶泛红道:“表兄,你何时再到大兴来?” 裴晋安默了默。 良久后,屈起指节,轻轻弹了弹对方的额头。 “殿下好生照顾自己,我一有机会,就会回来看你。” 萧钰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点头哽咽道:“你下次再来,要教会我打马球。” 裴晋安与他击掌立誓,“好,一言为定。” ~~~ 几日后,周家的马车驶过城门,又来到了庆州城。 与周允礼熟识的主事白日有公务处理,所以只能晚上再去拜访。 如此以来,姜青若与香荷只得先在城内找间客栈住下。 城内客栈很多,姜青若选了家价钱公道的。 到了晚间,周允礼与二人暂别,去拜访与他相熟的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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