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若没时间理会他的嘲讽。 她没说话,眼眶却逐渐发红。 裴晋安看着她要落泪的模样,一时有些慌乱:“你......你哭什么,婚前认清他的真面目,这不是好事吗?” 姜青若回过神来,咬唇盯着他,怒气逐渐攀升,“所以你是来为你的表妹撑腰,要抢走我的未婚夫?” 裴晋安不自在得轻咳一声,“也不全是......” 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姜青若随手抄起身旁的长棍,指着他狠声道:“你给我让开!” 裴晋安不肯让开,那长棍虽然有碗口粗细,于他却没什么威慑力,他轻松一握,便可以从她手中取走。 “你不会还要同周允礼成亲吧?他是个什么货色,还值得你这样吗?” 姜青若气得瞪大杏眼,真想此时手中拿着的是陆良玉那把长剑,一剑挥退面前这碍眼的男人! 不过,现在裴晋安不是重点,姜青若寻了个空隙,从他身旁灵活地越过,气势汹汹地提着长棍,几步奔到了前院。 而此时周允礼正小心地搀扶着谢芙从房内出来,对方脸上还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 香荷看到小姐穿着新娘吉服,手提长棍走了过来,嘴角一撇,两行泪便落了下来。 她小跑到姜青若身旁,道:“小姐,周大人他......” 姜青若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了。 这情形一目了然,裴晋安说得都是真话,她信了。 周允礼移目过来,正对上姜青若的眼神。 不敢瞧那眼神中有什么情绪,他慌忙移开了视线,而谢芙则高傲地抬起头来,摆出一种胜利者的态度,对姜青若道:“姜姑娘,不好意思,周主事对我一往情深,你们今日的大婚得取消了,再过几日,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 姜青若静静地看着对面两人,捏着长棍的五指握紧又松开,良久,长棍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周允礼暗暗松了口气,让人搀着谢芙去旁边歇着。 谢芙是官家小姐,虽说性格跋扈,但对他以后平步青云却是再好不过的助力,但他亦舍不得颜色倾城的娇妻。 想到这儿,周允礼深吸一口气,几步走到姜青若身旁,对她小声发誓道:“青若,我对不起你......虽然婚事得取消,但我心中依然有你。你且等些时日,等我与谢芙成亲后,会想办法将你接进府中,你做平妻,我对你会一样好的......” 姜青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眉眼端正,肤色白皙,大红新郎吉服更趁得他俊朗挺拔。 在她初来青砂镇时,是他伸出手来,帮她渡过了难关,她感激他,也曾以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郎君。 姜青若的眼眶慢慢泛红。 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当初景家兴盛,外祖父要纳妾,外祖母那样性子柔弱的女人,却死活不肯点头同意,最后坚决与外祖和离,狠心返回了娘家。 而母亲做为景家嫡女,嫁给父亲后,亦怎么也不同意黄氏进门,直到母亲心情郁结早逝,黄氏才被父亲接进府中。 她骨子里与祖母和母亲一样,不愿与任何女人分享丈夫。 别说做平妻,就算他此刻跪下发誓以后会休了谢芙娶她进门,她的心头也不会有半分波澜。 祖母和母亲都犯了错,她也是,她们最大的错便是不该轻易相信依靠男人。 世上除了金银这种至诚之物,哪有什么值得终身指望的东西呢? 看她始终抿唇垂眸默不作声,周允礼压低声音急道:“青若,你要相信我......” 阵风吹过,大红裙裾与吉服袍摆短暂地翻飞相拥片刻,又遽然分开。 姜青若的思绪悄然回笼,移目看向对面的男人。 啪地一声重响,周允礼白皙的脸颊显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各不相欠。” 姜青若握紧发麻微颤的手,转身走开,没再理会谢芙“你怎么打人”的叫嚷声。 人一转身,泪珠便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旁边递来一只帕子,姜青若下意识接过来,擦去越来越汹涌的泪水。 跨出门槛,才发现宅外竟有一队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卫兵,三步一人,将整个宅院围得如铁桶般严实。 是怕周允礼拒不认账,所以竟派兵来围了周家? 多此一举。 看谢芙方才趾高气扬的态度便知道,周允礼早在第一时间就对她许下了诺言,娶了谢芙对他的官场仕途大有裨益,所以他根本不会拒绝。 在这一刻,姜青若突地看清了他的品性,刀绞般的心痛悄然减轻,整个人变得越发清醒起来。 “我以为......姓周的至少会坚持一下......”耳旁一个声音道。 姜青若愣了愣,迅速转过头去。 阴魂不散的裴世子,方才一直跟在她身旁。 裴晋安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解释:“谢芙是我的亲表妹,我必须得帮她。你有气的话,可以冲我发火......” 臭不要脸的一对表兄妹,一个浪荡风流,一个抢人丈夫,他们为何不就地成亲,少出来祸害别人? 姜青若一言未发,将帕子狠狠砸到了他脸上。 陆良玉与白婉柔闻讯赶来,却被卫兵拦在了外面。 此刻看到姜青若红着眼眶从周家走出,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婉柔小跑着几步迎过来,什么也没问,因为气极犯了咳疾,她煞白着一张脸,还尽量冷静地扶着姜青若的胳膊,将她搀进了陆宅。 陆良玉问清香荷到底是怎么回事后,立刻返身回府。 片刻后,她提着长剑出来要找周允礼与谢芙算账,却被裴晋安那个黑脸虎目的二愣子亲卫拦了下来。 陆良玉大骂他们不知廉耻。 朝远听不过去,又骂不过她,笨嘴笨舌地解释,她又不听,只好劈手夺过她的剑,粗声道:“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能不能冷静一下?” “到底是谁蛮不讲理?成亲的日子,你们带兵过来坏人亲事,做得是要脸的事吗?”陆良玉骂完他,又指着周宅,气呼呼高声道,“还有里面的人!什么官家小姐,什么府衙主事,枉我一口口周大哥喊你,无媒苟合,臭不要脸!” 周允礼在院子里听见,只觉得面皮发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谢芙可没这么好脾气,坐等别人骂到脸上来。 “你少张口胡乱骂人!我与周郎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她高声分辩了几句,但到底底气不足,于是转而对裴晋安说,“表哥,她们这样欺负我,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前些日子,永昌帝在惜霞寺被困时受了惊,如今窦重山与天雄军僵持不下,叛乱难平,永昌帝越发心惊不安,欲迁去东都洛州。 裴晋安去了一趟大兴,正是去商议此事。 昨日他才刚返回庆州,只不过,刚回到这里,便听说了了姜青若要成亲的事。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谢芙又找上门来,说了自己做下的这等丑事。 表妹泪眼朦胧地求他做主撑腰,他则是冷声斥责了她一番,但当说谢芙说她心悦的男人是周允礼时,他愣了愣神,张口便答应了。 这样的男人,谢芙愿意要,就随她去吧,他懒得去管,不过姜青若...... 就算她因此记恨误会他,这事他也管定了。 看到表妹又淌眼抹泪地求他做主,裴晋安已没了耐性。 他挥手让卫兵护送谢芙与周允礼回庆州官邸暂住,留在青砂镇,他二人少不了会被镇上的人戳脊梁骨。 吩咐完这些,裴晋安站在陆家紧闭的宅门前,举拳重重敲响了门扉。 ~~~ 宅门打开,在看到来人是裴世子后,白婉柔犹豫片刻,轻声道:“世子如果是替谢姑娘来道歉的,我可以代青若告诉世子不必了。现在她的心情不好,不会想见任何人的。” 这是婉言拒绝他进门。 裴晋安沉默一会儿,沉声道:“我不是替谁来道歉的,这种事谢芙有错,周允礼也难辞其咎。但姜姑娘如果气结于心,难保不会生病,我不替谢芙道歉,但却该替她收拾烂摊子,总不能让姜姑娘丢了未婚夫,再积攒火气生出大病来。” 姜青若自回了陆宅后,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任谁去敲门,她都说“我没事,只想安静一会儿”。 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怎么会没事呢?只是她一个人默默呆在房内,不想让人瞧见她黯然伤神的样子,独自疗伤罢了。 想到这儿,白婉柔迟疑一瞬,轻轻点了点头。 天色已暗,偌大的后院一片沉寂,姜青若的卧房内没有亮灯。 裴晋安叩了叩门。 半晌后,无人回应。 用力推门,门栓锁住,门板纹丝不动。 他耳力敏锐,皱眉侧耳倾听片刻,房内似乎连一声轻微的响动都没有。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晋安脸色微微一变。 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他推开窗户,长腿跨过窗沿,动作利索地翻窗进房。 月色清朗,光线顺着打开的窗隙弥漫而来。 裴晋安迅速环顾一周,没发现姜青若的任何踪迹。 他两步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灯,举起油灯朝房梁处看去,待看清无人挂在上头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灯芯逐渐全燃,室内光线大亮。 裴晋安放下油灯,借着悠亮的光线,视线再次在房内逡巡。 片刻后,落在屏风后的卧榻上。 榻上铺着锦被,上面似乎也空无一人。 方才白姑娘说过姜青若在房里,难不成她悲伤不已,离家出走...... 想到这儿,裴晋安的剑眉骤然压下。 他大步绕过屏风,将油灯放在卧榻旁的小几上,想在这边再仔细找一找。 不过,听到脚步声,严严实实窝在锦被里的姜青若动了动,掀开被子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眸,转首向这边看过来。 裴晋安恰好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姜青若差点失声尖叫起来。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气得紧绷着脸儿,一连声地质问:“你来做什么?我锁了门,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幸灾乐祸?你有没有良心,我被你表妹欺负得还不够惨吗?” 听到她一腔愤怒地接连责问,裴晋安反而轻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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