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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府寺这样做岂不是太蠢了？”严厉之忍不住道，“此事只要打开国库一看不就能查清楚么？” “一来国库这两年并没有开库清查，二来连年征战，损耗极大，稍微做做手脚也能遮掩一些；当然最大的倚仗，还是太府寺似乎有别的生财之道。”萧倩儿冷笑道。 严厉之几乎站了起来：“太府寺？！生财之道？！”
第469章 三法司会审·萧倩儿（四） 这回却是裴耀卿开口道：“河南府查知城内南市、西市内有两家邸店钱庄，幕后实际就是太府寺。这几家钱庄放贷牟利，所获极丰。经年累月下来，别说补足宗正寺这边的缺口，自己也能获得极大的利润。” “我明白了，既然是放贷牟利，自然就有拆借的时间，账款还没收回来的时候，国库上面自然就没有钱了。可是真要查账的时候，只要拖延一些时日，账款回来也就看不出来了。”严厉之当年在河西也曾见过地方府库放贷牟利的事情，此刻听来自然是明白无误。 “不错，户部本次清查宗正寺账目，所查到的就是这些了。”萧倩儿收回手指，敛衽行了一礼。 宗正寺超发度牒牟利！太府寺放贷牟利！ 堂上坐的三法司大人都是觉得一阵头大，没想到审理吴王最后审出来竟是这等事情！而且相比较吴王的事情，这事情对于朝廷的影响只怕更大！ 太府寺、宗正寺就不说了，定然是牵连不少，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乌纱落地甚至人头不保。这还不算，这几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韩胄韩相公、柳承宗柳相公身为首相次相需不需要负责？这堂上的冯谏身为兰台之长，掌风闻言事之权，负纠绳百官之责，却三年间一点风声都没查到，需不需要引咎辞官？！ 可以想见这件事情查出来对于大夏朝廷不异于一场地动！ 严厉之和汪直的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这么一句话来：难怪吴王只敢偷偷查！ 这时候裴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也辛苦萧家丫头了，这账目的事情也差不多弄清楚了，我看已经寅时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上朝点卯了，到时候陛下肯定要问今天的结果，几位还得回去整理整理卷宗，老头子我也得回去稍微小睡片刻，要不在朝会的时候没了精神可就不好了。” 其实就算裴济不说，三人也知道这案子已经审不下去了，就这样已然牵扯不知多少人，再审下去是要把整个朝廷一锅端了么？当下纷纷点头应允。 裴济见众人都没有意见直接站起身伸了伸胳膊，借机对着面前的李禅、萧倩儿和裴耀卿笑着挤了挤眼睛。 李禅等人也是一阵莞尔，裴济身份虽高，性子却颇诙谐。当年在集贤殿的时候，若是谁得他的青眼看重，经常就是这么挤眉弄眼的一下。 此刻看他这样，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是一阵轻松，只不过裴济可以在堂上从心所欲，他们可不能跟着做鬼脸，三人之能低着头强忍住笑意，看来今天这一仗，裴相公极是满意。 说真的李禅一直到刚刚还是心有惴惴的，无他，对于萧倩儿究竟查出了什么，查到了哪一层，李禅并不是很清楚。刚刚他也是头一回知 道，这事情背后居然并不止于宗正寺，而是牵连这太府寺！ 相比较宗正寺，太府寺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肥缺了，只是不知道这回究竟会牵扯到哪一级，是太府寺卿韦定湘，还是有更大的鱼落网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李禅心神为之一松，面上笑意也忍不住透了出来，这数月来的艰辛布局总算是没有白费，这一局虽是兵行险招，但终于是赢了下来。不管后面结果如何，自己布局的结果已经达到，朝廷已经不用再为了银钱和粮饷发愁了：太府寺连着粮商，粮商连着粮价，太府寺一动，粮商必定要将拆借的钱还上，但此刻粮商们的流水已经被薛岳抽空，若要填账就不得不低价抛售粮草，如此一来，何愁粮价不跌，何愁朝廷和买不起，又何愁四弟平叛的军费！ 能做成这些事情，别说头破血流，就算是要拼上性命李禅也愿意与这洛阳城里的百官斗上一斗！ 如今眼见着胜券在握，届时朝廷有钱有粮，城外灾民衣食得以缓解，所有隐患业将消除。 等四弟凯旋归来，挟西北大胜之威，以东宫之名定平叛戡乱之策，到那时朝廷兵精粮足兼有民望大义之名，王廷安自然是翻手可灭。成德事了，小铁牛自然也能正大光明的恢复身份，风风光光嫁入吴王府！ 李禅想到未来，想到云黛一身嫁衣成为吴王府的当家主母，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幸福。 李禅沉浸在对于未来的憧憬时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不对啊，按照刚刚裴耀卿和萧倩儿所说的，萧倩儿此前就查知户部账目不清，又跟河南府对过账目，自己拿宗正寺的账目过去不过就是一个引子罢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两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唯独就瞒着自己，还亏的自己还以为自己是谋主，在这里又出钱又冒险的！ 想到这里，李禅突然看向一边同样神情轻松的裴耀卿：“裴大，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情后面是太府寺？” “你不知道？”裴耀卿奇怪的看着李禅，“萧倩儿没跟你说？” 李禅一脸无辜的看着裴耀卿：“没有啊。” “咦……上回她还说，等跟你见面了就跟你通个气……哦，我明白了，你小子是不是后面一直躲着萧倩儿来着？”裴耀卿突然做出一脸了然的表情。
第470章 三法司会审·冬日夜长（一） 李禅和萧倩儿之间的事情，没人比裴耀卿更清楚了。 当年集贤殿出来的这批人都算得上人中龙凤，李禅更是其中佼佼者，他本身又是皇子，自然是很有些傲气的。就算崔衍，李禅也只是渊深略输，广博又颇有胜过了。 可是面对身为女儿身的萧倩儿，不管是崔衍、李禅还是年纪比他们都大的裴耀卿，其实都是极为服气的。萧倩儿诗书学的不差，虽然比不上李崔二人，至少不比同期的其他人差多少。可是要是说起算学数术，那就是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了！ 而且萧倩儿除了智计超群，性格更是泼辣直爽。 当年李禅刚刚出宫别居，下面的人欺他年纪小、不通庶务又特别好说话，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将吴王府掏空。这笔子烂账最后还是靠萧倩儿给他追回来的。 经过这事儿，才有了后面崔后派来的公公，郑公公派郑楚过来管家的事儿。 李禅因为这没少挨萧倩儿奚落，几乎一见面就得‘旧事重提’，从那时起吴王殿下就多少有点害怕跟萧倩儿单独相处。 裴耀卿身为像是几人大哥哥一样的人，对这些事情自然了然于胸。 见裴耀卿和他挤眼睛，李禅俊脸通红，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裴耀卿搓了搓手：“李二，这事我们可不是蹲了一两天了，去年年初户部那边就已经有了由头，可就是没有机会，可巧你这一回来，立马给我们就送来一个大礼。” 李禅悻悻地点了点头，突然看了看点头微笑的裴济：“这事不会裴相也有参与吧？” “这么大的事情老头子能不知道？”裴耀卿一乐，“要不是他在后面撺掇，我们也想不到这些事情上面。” 李禅为之气结，这算什么事儿啊？本来自己还觉得自己想出这么一出苦肉计挺不容易的，原来到最后自己也不过就是裴相算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裴耀卿幸灾乐祸道：“不过你一点都没看出来我们也挺惊讶的。说真的，这三年你可是生疏了不少。放在三年以前就算不知道究竟也该能嗅这点味道了。” 李禅佯怒道：“你们还好意思说？我这三年在晋阳也没闲着啊，前脚处分完河东的防务，进京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处理灾情、疫病，还要想办法筹措粮草、查账，你们倒好说是帮我，居然合着伙来蒙我一个！” 裴耀卿悄悄戳了一下李禅的腰眼子：“小木樨，你可别乱咬啊！有事没告诉你不假，那也是你自己不来问。再说了你说忙谁也不闲着啊，河南府这一大摊子事就不说了，萧倩儿人家户部年底多少事要做，还看在你面子上抽调人手来帮你忙，你以为真看在你那点礼物上啊？还不是跟你关系近才帮你。” 李禅双目一横：“这么说，那我还得谢谢裴大哥咯 ？” “说谢就太生分了，不过我这当哥哥的还是要提点你两句，”裴耀卿摇头晃脑戏谑道，“你啊，说是宗正寺的事情忙的不行，可是结果呢？堂堂的吴王权知宗正寺事，弄得宗正寺少卿当堂指认你，你可得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做人的问题了。” 李禅被说得一阵沉默，他很有多话想说：比如，自己根本不想回京城，根本不想再趟朝廷这趟子浑水……但这些事情轮不上他想，云家出了事儿，四弟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身为二哥他责无旁贷。 为了四弟，为了天下，自己的这点儿小家子的想法，根本拿不上台面，也不值得比较孰轻孰重。 “怎么不说话了？”裴耀卿见李禅沉默，以为是自己话重了，连忙劝道，“不管怎么样结果还是好的嘛，你看看我们，帮你啥也没捞着啊，还给罚了半年的俸禄，我跟谁说理去？” 裴耀卿看李禅仍旧一脸沉重，眼珠子一转，对着裴济呶呶嘴：“你要真有火撒不掉，就找老头子去。你看刚刚你就差进鬼门关了，他还是一个劲儿睡着呢！” 李禅听到此处忍不住噗嗤一声：“就这么把裴相卖了？还说我呢，有你这么当儿子的么？” 裴耀卿见李禅笑了，心中一松，拿手肘撞他，继续揶揄道：“哎呦呦，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儿子呢。” 两人的小动作萧倩儿都看在眼里，看得她都想一起过去扯闲天，但此刻在大堂上也不好太过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人声叫嚷，众人都是大奇，这会寅时刚过，皇城门不过就是刚开，有什么人这么早就跑到大理寺来？ 汪直刚想打发一个人出去问问，就见一个大理寺的差役进来通报：“廷尉，外面有一个人，说是河南府的，有急事要找裴大尹。” “河南府的？”众人都是将目光转向裴耀卿，裴耀卿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早府里找自己干什么？案子有眉目了？那也不用冲到大理寺来找自己啊。 “既然是有急事，那就叫他进来吧。”汪直吩咐道，转头又跟裴耀卿致歉，“耽误大尹这么多时间，真是抱歉得紧。” 裴耀卿刚准备客气两句，就看见一个不良人一身血污的冲了进来，急叫着：“大尹呢？大尹何在？”
第471章 三法司会审·冬日夜长（二） 众人一看来人满身的血污，还以副急慌慌的模样，加上前几日城外才发生乐暴乱，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暴乱？！造反？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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