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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耀卿想了想，“不对啊，你们和云黛无冤无仇，为何要追击她？” 陶箭：“我们江湖帮会都是奉命行事！” 裴耀卿：“受王廷安王大人之命？” 陶箭：“这我就不知道了。” 裴耀卿此时看了看不良人，不良人向裴耀卿点了点头，这是裴耀卿审案多年的默契，不良人的意思是：从不良人的角度看来，陶箭没有撒谎，他应该确实不知情。 裴耀卿心中颔首，放开了陶箭的手：“啊呀，亏我还叫你一声英雄，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你说的云非墨的事情，也不可信了啊。” 陶箭哪受的了他如此激惹，当下怒道：“如何不可信！云黛这个贱人在河东道上阴杀了不少兄弟，我亲生弟弟陶矢就是被她暗箭所害，所以才纠集弟兄向她寻仇！” 裴耀卿犹疑道：“会不会是认错了啊？” 陶箭寒声道：“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岂有错认的道理？”
第477章 云非墨便是云黛！（二） “哦，云黛杀了你弟弟，那确实是要为令弟报仇的，”裴耀卿点头。 见陶箭愤恨不语，裴耀卿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倒真是一桩奇事了。只是某还有一事不明，你刚刚说这位，姑且称之为‘云某’在河东道杀了你们不少兄弟。你们又一路没有跟丢，为什么在河东道不动手，反而要等进了洛阳才来动手？” “河东道我们的人遇上了皇后行辕和吴王、晋王的人马，云黛当时被晋王他们救了，后来更是进了皇后行辕，我们不能靠近当然不能动手。”那陶箭虽然也有些奇怪，比起自己所犯的罪行，这位河南府尹似乎对于云非墨就是云黛这件事情更加在意。不过从陶箭的角度来说左右自己是活不了了，能拉着云黛这个贱人给自己兄弟赔命也值了！ “所以说你们还是跟丢过啊！”裴耀卿砸吧了一下嘴，“你说看见云娘子进了皇后行辕，行辕这么大，光是护卫都有数百人，中间还免不了有接驾迎送的，你们也不可能时刻看着。” “她不过只是换了装束，这么低劣的障眼法如何能逃过我们大河帮的眼睛！” 旁边的不良人从陶箭开始说‘云非墨就是云黛’起，就一直在运气，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又想出来说话。 不想却被裴耀卿用眼神止住。 裴耀卿一路问下来，河南府众人面色各异：大尹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查问这些人乔装潜入，阴害行凶么？怎么现在弄得凶犯倒像成了证人一样，开始问起云非墨、云黛的事情了？ 要说裴耀卿对于云非墨感兴趣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早在李禅被抓之前把事情交托给云非墨，裴耀卿就对这个在洛阳城声名鹊起的“云公子”很感兴趣，毕竟能在春会上不给礼部尚书面子，打掉举子门牙，还能以一敌七，当街吃五碗饭的举子实在是从所未有。 后来有了李禅“托孤”，裴济又指名道姓的要求自己去看看这个云非墨，裴耀卿自然就对于这个人投注了非比寻常的注意力。 下属们对于自家上司的这种关清楚，可这会关注这个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别说云非墨不可能是云娘子，就算真是也不该这时候问啊。 可是裴耀卿却好似压根没注意到下面不良人们的反应，对着陶箭问道：“就算你们当时真的看到云黛被救了，怎么就能确认这个云非墨和云黛就是同一个人呢？” “当然能够确定！” 陶箭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不良人终于按捺不住，怒喝道：“你们疯了吗？！云公子是云娘子？” 裴耀卿打断了不良人：“可有证据！” “当然！我们还有画像为证，绝不可能看差了！”陶箭自己因为这事情死了亲兄弟，还折了这么多人手，弄得自己也是成 了阶下之囚，当下暴怒道，“此刻画像就在我身上，一看便知！” 裴耀卿：“把画像呈上来。” 陶箭自衣襟里摸出云黛的画像，呈了上去。 不良人们十分好奇，也都凑上去看，裴耀卿看着画像，回忆着云非墨的样子，陷入思索中。 ——宣政殿—— 除了初一的小朝会，每月十五这天其实也会有一个规模更小一些的朝会，相比较平时的燕朝，这一天的小朝会各部寺的主官大多会来参加。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不知为何，左右仆射竟然也是联袂出席，再加上裴济裴相公，这小朝会竟是比起初一的犹有过之。 最令人称奇，其实还是此刻站在御阶前的三位亲王：燕王李祝，赵王李由，雍王李淳。 这三位亲王之前因为监国不利的关系，被皇帝打发回去读书静思，今日不知怎的，竟然一起出现在了宣政殿上。 左右仆射两位对视了一眼，也是有些好奇：这三位此时出现，定然是皇帝特意诏来的，只是不明白究竟是何用意。 是说解除禁闭？那也不用专门叫来上朝会。若说是为了让三位王爷学习政务就更加说不通了，东宫名分早定，之前会选他们三个来监国也是因为太子出外未归，以前有监国经验的吴王又在河东，这才轮到他们三个临时来顶替一下。既然是顶替又做的不如何好，哪里需要专门上殿来学习？ 皇帝看了看下面的一班大臣，发现裴济很不客气的打了一个哈欠，笑道：“昨天裴相代我去听审，看来是忙了一个通宵啊，真是辛苦了。我看这三法司的表章都已经呈上来了，我不耐烦看了，裴相可与我说说，有什么结果么？” 裴济沉重步伐，眼眶含泪：“启禀陛下，昨夜三司会审，案情错综复杂，除审理吴王禅诸罪状外，另有宗正寺少卿宋璟供述吴王李禅不法事，”说道此处，裴济长叹一声，跪倒在地，“老臣死罪，请陛下降罪！” 皇帝吃了一惊：“裴相这是作甚，起来说话！” 裴济拜倒在地，高声道：“臣忝居太傅之职，身负管教皇子重责，然年老昏聩，未能尽管教之职分。外负圣恩，内愧神明，惶恐之极，伏请陛下降罪，准臣致仕还乡……”说到此处竟是涕泪横流。 殿上众人更是吃惊不小，这是怎么了？裴相虽然几年前就已经只是“备咨询”，但是官爵荣衔却从未取消，各种赏赐甚至更胜从前，怎么今天突然上来就要求致仕还乡了？ 皇帝也是急得不行，手撑御案几乎站了起来：“裴相，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天审出什么来了？！” 皇帝这么一问，群臣也是立时反应过来，对啊，裴济刚刚还在说吴王的事情，难道吴王捅下了什么天大的篓子，就连裴相公都没办法保得住他，还得自情致仕，拼命撇清干系？ 就见裴济伏地顿首，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心痛：“吴王李禅……事涉反逆！”
第478章 鉴心之局（一） 裴济这话一出来，满殿皆惊：吴王事涉反逆？还是宗正寺的宋璟说的？ 谁不知道宋璟乃是李禅一手举荐的，居然是他出来咬了李禅一口，难不成吴王这回真的是要糟了？ 而且‘吴王谋逆’居然是从裴相公嘴里说出来的，谁不知道吴王是裴相公最得意的子弟，昨夜会审到底是了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殿上众人都把目光瞧向了参与三法司会审的三人。 皇帝听裴济这么一说脸也是立时沉了下来，寒声问道：“事涉反逆？” 裴济哽咽道：“老二一去晋阳三年，远离朝局，本以为能静心养性，收束品行。却不想远离圣教礼法，行为渐致乖戾，回京之后跋扈无礼，如今更做下这等事情。归根结底都是臣教导无方，臣实有负圣恩，再无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裴济苍老悲切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裴济顿了一顿，哽咽道：“臣昨夜自省，吴王少年聪明颖悟，自来颇得臣之偏爱。然我与吴王虽有师生之谊，终不能凌驾朝廷法度。我固深爱其才亦不能再为其多置一词。故知偏爱之深即为养贤之贼，吴王今日至此，臣身为太傅难辞其咎，故臣恳请陛下治臣之罪。” “好啊！好啊！！好！！！”皇帝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拍着御案，“你们昨天一晚上就审理出来这么个结果？！” 汪直、冯谏见裴相都跪了，哪里还敢说别的，也齐齐跪倒：“臣等死罪！” 严厉之却昂然道：“臣等奉旨问案，依律判事，非是为陛下好恶。臣请陛下暂息雷霆震怒！” 皇帝给严厉之的话一句噎住，愣了片刻：“好好好，好一个刑部！” 皇帝又转头看向殿中，这上朝没多久，众臣已经跪倒一片，皇帝都气乐了：“你们跪什么！都起来，不是说依律判事么？！那你们三法司就来给我说说，朕这个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了？” 听皇帝点，严厉之、汪直、冯谏三人暗中交换一个眼神后，都齐齐看向裴相。 裴相此时哭得是涕泪连连，显然是没法开口了。 众臣议论纷纷，都很惊讶，此时只有萧慎静静看着，李祝更是全付心思都用在了控制自己不要乐出声来。 这会儿严厉之、汪直和冯谏三人心中也都是苦涩得很。本来昨天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在吴王反逆的事情上，可是后来裴耀卿来了之后已经拨乱反正了，等到裴济醒过来更是把重心放到了宗正寺的账目之上，可是就在一切已见曙光的时候裴济却以皇帝的名义直接封了大理寺，准进不准出。 和冯谏的惊惶不一样，汪直和严厉之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事情皇帝和裴相肯定另有深意。果然裴济没过多久就将三人拢在一处，严令他们约束手下，三司会审发生的 一切事宜，尤其是裴耀卿来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绝不可以有一丝一毫传出大理寺的大门，如若不然，就等若是抗旨泄密。 为了保证没有一丝泄密的可能，大理寺已经给内卫层层围住，三人自然也没办法如预想的一样回自己的衙署，只能在大理寺里面各自寻了房舍拜表上奏。 具体为什么如此，裴济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三人也都是朝堂上摸爬数十年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一点端倪？宋璟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竟然突然就敢跑出来污蔑吴王谋反，这其中必有蹊跷。关键是他拿出来的这些证据，分明就是他自己平时收集所得，而非为人误导诱骗。 这样一来所有的情形都指向一种可能：宋璟这是有人指使，或者说是为了某人而做下此事。 而裴济此刻封锁消息，无非就是兵法上所謂“多方以误之”，扰乱讯息，要诱那个幕后主使的跳将出来。此刻殿上皇帝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跟裴相公演的一场戏罢了。 只是不知道最后入瓮的是三位亲王中的哪一位呢？ 不过这事情就不是己等该操心的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帮着陛下和裴相公把这场戏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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