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被青衣剑客拦住。 “怎么两年没见你还看不起人?”青衣剑客又被轻视,不满道:“去个没闲杂人的地方比,你下来。” 戚延策马冲向他,青衣剑客忙避让,却施展轻功追来:“你别看不起人,我如今苦心修炼,不比你差多少。你不跟我比,难道是想跟卓霖比?” “卓霖?” “对啊,江湖上有名的恶狼,被这乌卢的狗皇帝收买,叛了我大盛。我来乌卢就是为跟卓霖比剑……” “唔,我是去找卓霖。”戚延打断青衣剑客:“别挡路,识趣的话就跟来。” 一听到这,青衣剑客眼睛都亮了,翻身跃上戚延的马背。 快马载着二人冲向一条城郊林道,果真在道口见到正要入林的达胥等人。 戚延射出利箭,青衣剑客早已从他身后飞出去:“有轻功不用!” 寒夜雪林间,一片兵戈交接的冷锐之声震响山林。 戚延都还没有出手,策马赶过去时就已经见死在雪地中的达胥,和一旁倒地不起的卓霖。 青衣剑客高挑的身影立在一旁,满脸血迹,很无辜地望着戚延,喘着气道:“老子只是约他单挑,他们俩就下死手杀我!” 杀了人,他很是无措。 戚延弯腰探向达胥脖间动脉,真死了…… 他抬眸望着青衣剑客,忽然抬起手臂弹出一枚暗器。 那青衣剑客吓了一跳,听到身后的倒地声,才反应过来戚延是射他背后没死透、正拿剑砍他的卓霖。 “你……这人不会是乌卢的皇帝吧?” 戚延割下达胥的头颅,滚烫的血溅满他玄袍。他薄唇紧绷,双眸冷戾,沾满鲜血的双手利落地包起这颗被人送来的人头。 “是,你杀了乌卢的皇帝,了不起。” 青衣剑客吓傻了。 戚延薄唇微抿,紧望此人,终是欲言又止。 他想招揽此人为他所用,但终知剑客随心所欲的不羁洒脱,他已经再也当不了一名剑客了,又何必再毁了别人的潇洒侠义。 青衣剑客:“不是我想杀的,我来找他比武。”他指着背后已经死透的卓霖:“我话没说话他就拿剑砍我!这人,这皇帝也拿大刀来捅我!你说我能傻站着让他们捅吗?” “你离去吧,此事我自会处理。”戚延拿过达胥的衣袍擦干净他心爱的剑上那些血迹。 “难道你如今也为朝廷办事了,你为大盛办事?” “嗯。” 怪不得他来追乌卢的皇帝。 青衣剑客目中有惋惜之情,也有些看不起的轻视:“那我走了,上次见你你还一身不羁的风骨,我还挺钦佩你。我们当剑客的是穷,但是不能没有原则,失去自己的追求。” 戚延将心爱的剑收进剑鞘中:“嗯。” 青衣剑客更失望起来。 戚延起身:“去找新的目标比试吧,祝你驰骋天地,剑勇无双。” “我当然要去找新的目标!我也算比赢卓霖了,下一个我要去北边比赢皇剑!”见戚延如今麻木的姿态,再也没有往昔那桀骜风骨,青衣剑客气极,懒得再看这样的他一眼,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戚延翻身上马。 那青衣剑客终是硬着脸皮飞了回来,停在他身前的树枝上,抱着剑道:“你造诣很高,剑术有君子之风,侠士大义之气,不应该拘于朝廷。” 上回比试时,戚延的剑明明能几次刺伤他,走最快能赢的方法,却几次都避开了他要害。 跟这种人比武,他们这些剑士才输得心服口服。 他替戚延惋惜。 “两国交战我也能理解你为国的好心,可你不能为了权贵折腰。希望下次你能来北面,跟我和剑皇比武。” 望着夜色,戚延只是说:“祝你顺利。” 青衣剑客施展轻功,飘飞的侠士身影隐入了暗夜中。 戚延一直望着那身影再看不见了,才收起黯然的目光。 他羡慕这人。 多好啊,这人能永远自由驰骋在江湖中,随心所欲。 自古皇帝除了政务都有些爱好。 他的父皇爱木雕,做了许多摆件送给母后。 高祖皇帝爱种谷子,在御花园辟了块耕地。 他爱武,爱剑,梦想做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剑客侠士,在朝政闲暇中偷懒,时不时悄悄去现身江湖,让人提起他就只觉得他神秘又厉害。 戚延收回视线,策马冲进夜色。 哪怕他当不了一名剑客了,他也可以把这份虔诚做到别处,去做一个能被百姓认可的皇帝。 能配得起温夏的皇帝。 … 前方静夜中响起马蹄声,微弱的火光也逐渐明亮。 温斯来带着人策马驶来,停在戚延身前,担忧地望着一身血迹的他:“皇上受伤了?” “没有。”戚延将达胥的头颅扔到温斯来手中。 “皇上竟毫发未伤杀了达胥?” 便衣将领们士气大振,对戚延更加崇拜。 他们哪里会知道这完全就是天降神兵,被人送来的人头。 …… 达胥一死,乌卢却未乱阵脚。 公主达珠很快就扶持了达胥的弟弟为新君,潜伏在乌卢王城的探子来报,王城未见乱迹。 戚延已整兵准备回朝。 此战已无须再打下去,大盛没有多余的财帛再支撑于战事上了,能攻下乌卢三分之一的城池,已经算是大捷。 戚延只带着五万士兵回朝,余下的人马需镇守在夺来的各座城池中。 清晨艳阳高照。 蜿蜒浩荡的军队穿行在布满风雪的大道上,大盛的旌旗迎风翻飞。 戚延坐在马车中,瞧着匣盒里昨日达珠带着新君前来议和休战时献上的宝物。颜色极阳的翡翠石,颗颗透亮浑圆的珍珠,编织着贝母彩片的柔软羊绒布匹…… 这些大盛皇宫里都不缺,但是品级这般佳的却很难得。 达珠知道大盛皇帝宠爱皇后,这些宝物都献在了戚延心坎上。 温夏瞧见该是喜欢的。 合上匣盒,戚延薄唇微抿。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套铠甲,听温斯立传来的奏疏上说,如今大盛百姓都说他是个好皇帝。待大军入宣城时他想换上铠甲,坐在马背上。 浩浩荡荡的军队中,他打马而过,应该会受百姓一片景仰,温夏应该也会去城门前迎接他吧。 戚延薄唇噙笑,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竹笛,解下竹笛吹了一首旋律明快的曲子。 虽然知道霍止舟会笛,他的笛只是被那时的温夏当做霍止舟时,戚延是想过不再吹笛了。 可每逢战场浴血归来后,心中的思念无处纾解,他只能造了一支笛,把那些想念都藏进笛声里。 “皇上。”马车外,陈澜出声唤道:“有宫中来的信。” 戚延收起竹笛,接过陈澜呈入的信。 信封很薄,八百里加急送信的信使喘着气停在御驾外,嗓音和信上的内容同时传进戚延耳中眼中。 “燕国攻打我大盛鄞庆,边关守卫不挡燕军之勇,已致鄞庆失陷!” 森寒的双眸赫然紧眯,戚延死死望着手中密函。
第94章 这是戚延行军以来最担忧的事, 终究还是发生了。 两军交战到如今,大盛和乌卢都已亏空了国力, 正是燕国出兵的好时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没有太意外,这不正像霍止舟的手笔。 这一年里,戚延都让温斯立留心燕国。 温斯立每月的奏报中都有探子传回的消息,说燕国并无异常,而且有传言说燕帝身受重伤,每日都躺在床上养着。 一切不过是霍止舟迷惑外界的手段罢了, 就像他从前残疾时装疯卖傻的蛰伏。大盛与乌卢交战,他早已做好了坐收渔利的打算。 马车外寒风肆虐,千军万马都停止在风雪中。 戚延音色极冷:“地形图。” 陈澜将大盛舆图呈上:“咱们在路上, 暂时没有燕国的舆图。” 戚延紧绷薄唇看着舆图上的鄞庆。 鄞庆坐落于大盛东北方向,在舆图上似条象鼻, 长而远,将乌卢东面包围。这块地方左邻乌卢, 右接燕国,在两国的中间。 燕国攻打鄞庆,是为了穿过这块区域进军乌卢。 如今的乌卢易攻。 霍止舟现在出兵,有九成的胜算,届时大盛必得丧失鄞庆这块疆土。 戚延又怎会答应。 众将士气愤而严肃,都等着戚延下令。 戚延:“北地如何?” 送信的士兵道:“温二将军领军攻上, 不敌燕军, 我军伤亡惨重!” 霍止舟了解温家军的行军战略, 哪怕温斯行改变策略, 也敌不过如今为帝的霍止舟。 “众将士听令,即刻前往鄞庆, 夺回我大盛的城池。” 戚延不管他霍止舟打不打乌卢,他只是决不允许敌军从大盛的疆土上穿行。 陈澜:“皇上,您还回宣城吗?” “改道吧。”望着寂寂雪地里大盛的方向,戚延深眸远眺,铺开笔墨纸砚,提笔给温夏回信。 他目中黯然,明明相见就在两三日里。 他失约了。 温夏的信中说“或想君归之日,月满花繁,灿若河汉”。 而他如今归去不得,给不了她满月与繁花。 江山灿若河汉,也需得他去夺回。 他与霍止舟之间早该到这一步了。 …… 宣城府衙内张灯结彩,众人在为上元佳节做准备,气氛倒很是热闹。 李娇月手捧一束月白山茶花高兴地穿过曲廊,去书房找温夏。 “夏夏,信差给你送信来了!还有一捧花呢!”她方才把戚延的信差截在门口,从信差手上拿了这信和花。 温夏接过花,轻嗅幽香,不禁抿唇一笑。 “再有两日就回来的人了,还送花。”李娇月啧啧打趣。 温夏打开信细看,面上的笑一时凝结,蹙起眉。 “怎么了?” “皇上在信中说鄞庆有难,他去一趟,暂时先回不来了。” 鄞庆…… 温夏吩咐白蔻找来大盛的舆图。 待看清鄞庆在何处时,她心中一颤,抬起头与李娇月目中的担忧交汇。两人都瞧清这块地方了,皆有不好的猜想。 这节日气氛荡然无存,府衙内死气沉沉。 温夏派去打听的人终于在两日后回来,带着京都和北地传来的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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