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见薛相和老太傅来了,忙把头低了,假意开心道:“太好了,相爷,苏老先生,你们可以保护皇后娘娘真的太好了。” 文瑾破天荒的对薛邝道:“阿爹,阿爹...”嗓子因为委屈和无助有些打颤。 薛相被叫麻了,他虽知瑾儿只是利用他脱困,但还是为这二声阿爹动容,忙说:“不要怕。有爹在。你娘嘱咐我把你活生生领出宫的。她叫你回家,她不会批评你。” 文瑾说,“薛玉林怎么样了?” 薛相差点被噎死,轻咳一声,“晚点给你解释。不是你听说的那样。先把你小命从书房那位主子手底下保住再说。” 文瑾对老薛始终不热乎,就属于刚对他改观一点,他一下就把野种养外宅还带野种去监狱看二房,她对父亲的渴望就冷却了,她只冷冷说道:“那你今天就好好表现吧。对得起我叫你那声爹才是,一堆人要他杀你闺女,真宰了我,你脸往哪搁。” 薛邝深受激将,和兵部和礼部和军机处头目交恶,本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管六部的长官,老吴、老刘等人不能太猖獗,居然连老子都参了,够了够了。 文瑾随即对苏浙却是态度非常恭谨地躬身行了一礼,嗓音软软的道:“外祖,中秋快乐。让您老人家费心了。您说了要退居二线享清福四处云游的,现在却又为了我操心了呢。” “使不得。你是皇后。不可行此大礼。”苏浙忙摆手叫起:“皇后娘娘客气了。老夫是为了逃避重新出山去建学堂这份苦差,你可别想逃过这份苦差呢。” 爷孙俩都笑了。 薛相在旁边看的眼馋的要死,什么时候瑾儿能对自己这般温温柔柔说话呢,他哪里知道文瑾对大王也不见得买账,可况他呢。 “德高望重的薛相爷和苏太傅这是也打算和卖国贼穿一条裤子了么?言语间挺热络呀。” 吴信的嗓音在颇远处传来,语气里充满讥讽,吴信始终对文瑾充满嫉恨,不是不记得文瑾曾经对朝廷的扶立,但是人嘛,生活好起来了,就不想记得那些在穷苦时候见证过自己不堪的人,也不愿意被提及凄苦的过往,而且那日被君上当众为此女掌掴一巴掌,叫他愤恨难平,始终耿耿于怀。那一巴掌,君上否定了他死去的数千将士的亡魂。 吴信(兵部一把交椅)、刘迎福(军机处独立六部之外直接汇报给皇帝,皇帝的鹰犬)、王莽(兵部二把手,薛府隔壁老王),孟婉父亲礼部孟仁(常报娱乐性洽公那位)等人自那边行来,眼神不悦的看着文瑾,又都对孟婉极为器重。 孟婉见父亲等人来了,方才被薛、苏压下去的气焰复萌,无辜的对自己的嬷嬷道:“没事的嬷嬷,我们受些委屈没关系。” 走到近处,吴信握着腰间剑柄,将剑抽出来半寸,表情颇为强势。 薛相将脚步逼上前一步,将文瑾揽在身后,“吓唬谁啊?” 吴信倏地推剑入鞘,“老长官,不是吓唬谁,是警告。文瑾,我说过,你自休下堂了,咱们就自然和君上修好了。大王同意在中秋见我们。大王不和你过中秋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玩完了。不可能叫老贼之后稳坐国母之位!一日认贼作父,一生是贼,永无翻身之日!” 文瑾眼睛红红的,“吴信,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记住你今天怎么对我逼宫的。” “记住就记住。”吴信睇了眼文瑾吊着的受伤的胳膊,“胳膊是抱玉玺出逃未遂,被暗卫首领清流拦回来时受伤的么?大广黎罪后娘娘?没逃掉,你怕了吧。” 文瑾不卑不亢,没有因兵部头目腰间兵器而做怕,坦然道:“胳膊是本宫命令清流缉拿叛党李善保时,为保卫祖国,为保卫家园而受伤的。” “说得真伟大。”吴信嗤地一笑,“狡辩都面不改色的。文广的义女,保卫祖国家园?残害数千将士的老贼的义女,试图炸毁漓山将广黎朝廷团灭且荼毒万万苍生的老贼之义女,保卫祖国,保卫家园?中秋里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谁信?” “本相信。”薛邝说。 “老夫信。”苏浙说。 “奴婢信。”赵姐儿说。 “我苏文瑾信。”文瑾自己说。 吴信冷冷睇了眼薛邝和苏浙以及赵姐儿,“这里除了她爹和她外公还有她的心腹,以及她自己,还有人信吗,信这个祸乱后宫的妖女会保卫祖国家园?谁信,吱个声?” 孟婉不出声。 孟仁不出声。 刘迎福、王莽还有其余十来人都不出声。 奴才丫鬟更是没人敢出声。 花梨木小窗内,御书房的主人,也不出声。 文瑾一时孤立无援,心脏被如被攥住,宛如被吴信连众臣将尊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却因为缺少证人和证据,只靠空口白牙,而显得苍白。 “既然没人接兵部的话。那么,朕吱声吧。别叫吴信的话掉地上怪尴尬的。中秋里,大过节的,火药味都淡些。” 御书房里传出来轻飘飘的一声,那人薄凉的嗓音带着些疲惫和慵懒,不知他听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起初都没出声,在文瑾被逼至死角时,他出声了。 吴信表情一僵。 “朕信。”傅景桁再度出声,明确立场。
第285章 冷不冷? 吴信本来就因为是在御书房外,大家都知晓那位可以听见外面响动,护国大将军吴信有意在御前给皇后下不来台,皇帝不言,属于默许他惩治罪后,这对皇后是种精神凌迟。 岂料君上居然出声了。 众人面面相觑。 文瑾手指微动。 吴信表情僵了颇久,将手死死攥住剑柄,君上时至今日,居然仍在执迷不悟在力保佞臣之女吗!着实叫众臣难以信服龙威! 南藩王佣兵自重,眼下里娄淑静勾结先皇的异母弟兄恭亲王、淮亲王等人伺机而动,正在拿文广同夏太后的微妙的往事造谣,只怕要诟病皇帝身世,造谣皇帝非皇家血脉叫他退位。 君上难道还不与群臣亲近吗,还要护着妖女,简直不可理喻?! 文瑾方才紧紧攥着的手松了些,松开一瞬,手心已经满是薄汗,他轻飘飘一句,算是解了些许她的困境,他怎么了,想起她后腰的伤疤来了么,还是记起她给他生了傅长林,流掉了傅长云、傅长宁了呢,她的丈夫出声了,可惜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孟婉搀扶住皇后,温声说给小窗内的皇帝听,“臣妾也相信娘娘是在保护家园呢。” 文瑾没有将懂事的孟婉推开,不然显得自己小器,便就这样违心的被孟婉扶着,这样同女子竞争的日子使她心力憔悴、犹如流浪,这不是她要的生活,真的不是,还未离开,已经开始思念长林了。 自己下一步,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她完全不知道,性命、未来全攥在傅手中,她甚至没有办法规划自己的人生,女人为什么这样悲哀,是所有女人都如此吗,丈夫叫她生她就生,叫她死她就死。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彻底摆脱傅景桁,获得内心的安宁,过着安静的日子,她都好喜欢在落雨的午后在小窗边看书的,窝一下午不被打扰,偷得半日闲的懒散。 “既然都来了,进来说吧。朕恭候你们许久了。诸位爱卿,孟爱妃。”顿了顿,傅景桁又道:“还有我的...皇后娘娘。” 文瑾心颤了颤。 傅景桁话落,老莫将御书房门打开,里头还有子书靠在窗畔,显然一早就来了,见了文瑾对文瑾热络的笑笑,小声叫她嫂嫂,子书始终对她是敬重的,她也知道他对宝银的心意,也知道他有未婚妻花囡。 吴信、刘迎福、王莽、孟仁等人要先进去御书房。 老薛、老苏不肯相让,老薛是宰相,凡事喜欢拔尖,居然抢先一步先夺进了书房内。 吴信等面色不悦随后进去,总归两派水火不容。 一帮大官进去后,文瑾叫孟婉搀着进了御书房。 进去,皇帝望见妻子面庞,神情一怔,她穿了件颇为隆重的宫装,严肃中难掩国母的慈严,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她是倔强的,在这个对她来说最不利的场合,她将自己收拾得分外正式体面,与素日穿着朴素的她不同,今日更瑰丽夺目,他不由看得痴了,手中茶盏一松,茶水将胯部衣摆打湿一片。 傅景桁自知失态,对文瑾弯了弯唇,算是一笑,一见她就迷了,明知不该当群臣同她亲近,却问:“又落雨了?瞧娘娘衣摆有些水迹。” 文瑾低声道:“嗯,下小雨。” “打伞了吗?”傅景桁在心里说:停下,莫再问,却又问:“没见你拿伞。冷不冷?” 文瑾见他仍是昨夜那身衣衫,今儿他反而显得憔悴,穿着常服就接见众臣了,在心烦么,连龙袍没花些时间去换,“打了,伞竖在门外了。免得把屋子弄湿。不冷,只有点凉。” 傅景桁将手掐在自己大腿,算是没继续追问她打伞没打伞的事情,也没给她披衣衫。 吴信的眉头皱得比漓山山脉更高,看不惯帝后绵绵缠缠的情态。 孟婉连忙去拿帕子帮皇帝擦拭被茶水打湿的...那里,“如何那般不小心,将衣衫都打湿了。” 傅景桁避了避身,不给碰,皱眉轻声说:“无碍。”觉得或许群臣会认为他疏远孟,又补一句,“有人在。” 孟婉绞着手帕立在一旁,眼里也失落,虽她说不希冀君上的感情,但被他避开,还是不甘的,他的容貌气场叫人移不开目光,或许没人在就叫她碰了。 老莫连忙将茶盏捡起搁在桌上,心道能使万岁爷丢魂的也只有瑾主儿了。 傅景桁方才自她和孟婉于御书房外相遇,便知道她来了,他一直没作声,从他立场是与她冷着些,出于保护她才没有帮她斥责孟婉,不知她是否可以理解他用心,眼下明宠只会加剧各方矛盾,但最后的最后,没人信他的乖乖,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哪里忍得住看她被众人围攻,又给她招恨了。 吴信揖手道:“启禀君上,漓山之战,将士尸身已经清点完毕。” “细说。”傅睇向吴。 吴信禀报,“文广一共用漓山重千斤的大石砸死我傅家军五千七百八十六人,血肉模糊,亲娘亦不能辨认。” “朕心痛。”傅说,“将士们为国捐躯,朕极为心痛。全部追封一等功。妥善安置其家属。” “是。”吴信躬了躬身,切入八月十五的正题:“君上那句‘朕信’是何意?敢问,君上是信广黎老贼的义女在保护祖国,保卫家园么?一边心痛将士,一边相信贼佞之女?” 傅景桁没有被他激到,反而随随轻笑,“是的。大将军。朕是这个意思。一边真心心痛将士的为国捐躯。一边相信苏文瑾在保护祖国和家园。” 吴信急得要死,往前逼了二步,心里被皇帝吊的七荤八素,“君上...答应臣今日会面的!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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