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言毕,老莫带宫人便搜便了春平宫,把孟婉的细软翻的满地狼藉,被褥、衣服、内衣、小裤扔的到处都是,还直接叫人当众解开孟婉的衣衫搜身,太监直接伸兜兜里去找东西,每个地方都摸遍了。 吴信、刘迎福这些人都不好意思看。 孟婉体面全无,“君上便叫这些人这样搜本宫的身?一点脸不给本宫留?” “嗯。”傅说。 孟婉郁结,喉间有血腥,“君上若是搜不出来,当如何补偿婉儿?如今这些个细软都被扔了出来,婉儿的衣衫也凌乱了,君上若不能搜出什么劳什子书信,是否要娶婉儿为妻?闹的如此难看,叫婉儿如何自处呢?” “不能自处就去死啊。”傅景桁轻笑。 “君上说什么?” “叫你去死。撞墙,跳楼,割腕。上吊。”傅景桁缓缓的说,“服毒。吞金。随便你。没人拦你。” 孟婉嘶声哭了,好无情男人,他没心的吗,他怎么可以对一名女子说这样绝情的话语。 孟仁也咂咂舌,泪目了。自古帝王无情。 搜半宿没搜着书信,搜到第二天,没搜着书信。 孟婉哭声在室内回响,“搜啊,你们搜啊!” 众人都不能断定到底孟婉是不是窃取了文瑾的功劳,清流所言是否有假,难道真是清流和先皇后有染,在空口污蔑孟贵妃吗? 清流切齿。 老莫扼腕。 老薛、苏浙眼红,只差血书便可为瑾儿恢复清誉了。 吴信、刘迎福、王莽心里不上不下,着实难耐,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理亏,一会儿觉得愧对冤枉了文瑾。 傅景桁凝神思虑片刻,轻声道:“行了,没结果,撤了。” 说完,将衣袖一摆,先走了。他一走,众臣和太后及后宫嫔妾也跟着散了。 春平宫和满室狼藉静下来了。 孟婉爬起来说,“嬷嬷,去看看,人走远了没有!快!本宫要毁掉那贱人的血书!不然本宫就完了!眼下他们没有实证不能耐本宫何!若叫他们找见血书,满朝文武必会懊悔曾发难那贱人,一定会对那小贱人众星拱月,原属于本宫的爱戴和威望就没有了!” 陈婆子奔到院门,见皇帝众人渐行渐远地去了,紧忙回来复命,“主子,皇帝他们都走远了,您快把血书烧了,当时就不该留下那血书看着解闷。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祸端。老奴当时劝你几回要烧了血书的!你到底岁数小,不够沉稳。背地里幸灾乐祸,给自己招致祸事!” 孟婉紧忙来到床边,爬到床底下,钻到最里边,从墙壁细缝子里把文瑾写的血书扒拉出来,然后紧忙交代嬷嬷,“快,拿烛台过来!赶紧啊!” “知道了知道了!”嬷嬷便朝桌案走去,去摸烛台。 孟婉快紧张死了,手脚抖不成个。 “爱妃,谢谢你替朕找出她的书信。朕去而折返,是受你启发。你在漓山,也去而折返了吧。”一道薄凉的嗓音便在殿内响起。 孟婉手握血书循声望去,却是那人光风霁月地立在那里,他眼睛里如有寒冰射出。 “啊!”孟婉吓得惊声大叫着一屁股坐倒在地,她珠钗散了,她头发乱了,她的凤冠掉了,她的妆容花了,贵妃她不体面了。 皇帝眉目如画,皇帝如幽界冥王,原来皇帝虽少言寡语却并不温和,或者皇帝只对那人温和吧。 孟婉害怕了,无助了,她吓哭了,她想娘亲了,想外婆,想弟弟妹妹,想阿爹了,她好害怕啊,谁能帮帮她啊,她尖声道:“君上...您...您不是走了吗?” 傅景桁将龙靴迈进殿来,从她手中将书信拿过,入目之处是那被他停掉的妻子用鲜血写的家书,血迹斑斑,刺目惊心,清流说有书信,可清流没说是血书啊,他立时心疼住了,他将手猛然攥拳捶在桌面。 “朕治国的头脑和手腕,今日都用来和后庭斗智斗勇了,比夺江山还有意思。朕对你满腹兴味,怎么舍得真走呢。朕走了,朕回了。朕要叫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称职贤后啊。是你吗?显然不是。是谁啊?她姓苏吧。” 说着将龙靴踢在孟婉心口,把个人踢的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她捂着心口半天喘不上气。 说完,皇帝坐了下来,摆手吩咐,“尔等也都进来吧。朕给你们读封家书。昔日的皇后娘娘,苏文瑾所写的血书。” 还是那帮人。 吴信、刘迎福、王莽,满面愧色,他们没有先前那种不可一世,他们灰溜溜进来了。 老薛、苏浙,将下颌抬起来了,气焰就上去了,咱家姑娘才是功臣呢!孟婉是个甚! 太后叫嫔妃扶着坐回珠帘后了,这时不怪儿子打人了,只嫌打得不够了,自己瞧不上她,是没错的,周宝林都比她顺眼得多,身为皇后,怎么可以如此不择手段,丝毫没有贤良淑德可言,越发思念与人为善的大瑾儿了。可自己受娄氏胁迫…… 傅景桁将血书展开,他眉眼温润,嗓子也颤了,他轻轻念道: “【夫君亲启, 见字如面,臣妾得知文广在漓山埋有数万斤火药石,消息可靠,他自己亦身绑火药石。他若得江山,火药石将常埋地下,他若不得江山,则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夫君务必保万万苍生性命,保十数万将士性命,保百官性命,保我小妹性命。国不可一日无君,保全...您之性命。盼夫君平安。 瑾亲字。】” 那时,他还是她夫君呢,她唤他夫君啊。这时他是她什么?毫不相干两看生厌的老相熟。 皇帝摆手叫清流当众将孟婉的嬷嬷拦腰斩断了,老东西看着下半身惨叫不已,不几时就死透了,血喷了皇帝龙靴上都是。 孟婉垮了,心理防线崩塌,毫无血色。 孟仁跪在皇帝脚边,匍匐叫他:“爷...圣上爷...” “嗯。孟爱卿,你说。”傅淡淡道。 “对不起...” “有用么?”傅景桁将薄唇抿做一条细线,抬手,啪,往孟仁左脸落下一记肌肤之亲,掌掴礼部,“礼部真会教养女儿。” 皇帝作怒,众人皆跪。 不知诸人在想些什么。许是都在想那个被当众羞辱扒去凤袍,逐出国门,绝望无助卑微到尘埃里,不知去向的‘卖国贼’苏文瑾吧。 啪,吴信掌掴自己左脸。 自己曾经叫嚣着皇后她应该被腰斩,应该被五马分尸,他曾经将皇后夜半送来的酥糖糕掷落在地踩在脚底。他...记起年轻落魄时候,皇后用运泔水的车接他同君上密会打江山了。 啪,王莽跟上,巴掌落在自己左脸。 他...记起年轻落魄时候,皇后用运泔水的车接他同君上密会打江山了。 啪,刘迎福打自己的嘴巴。 他...记起年轻落魄时候,皇后用运泔水的车接他同君上密会打江山了。 薛相说,“窗外好大雪。寒冬腊月里,你们吃饱穿暖有家可归,快过年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满朝文武,都懊悔了。瑾主儿她...在哪里。 清晨霜露重。广黎王宫安静了。
第310章 一文不值 陡然间春平宫外一记冬鸟的啼叫声,将安静的众人惊了。 “君上!君上啊...”孟婉跪行着来到傅景桁龙靴畔,抖着手拉住龙袍一角,“您听婉儿解释,臣妾也不知道这血书为什么会在臣妾的床底。必是清流构陷臣妾的。是先皇后为了回宫铺路,她心思歹毒,她陷害臣妾的!” 傅景桁冷目凝着孟婉,他已经没有同孟言语的欲望了,因为他已经知晓真相,多说一字也没有必要了。 “君上,您和臣妾说句话吧君上。”孟婉绝望地摇晃着龙袍,若是君上不再对她言语,证明对她已经完全否定,肯说话才证明还有转机,绝望自她心底缓缓地升起来,自己以后都不能同这位权力之巅的男人举案齐眉了么,自己是来取代文瑾为后的,不能实现了么,“君上,您问婉儿问题吧君上,您不要不理婉儿啊。” 傅景桁始终不言,目光温润地落在文瑾写的血书上,内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对中宫亏欠太多了。 “君上,孟贵妃数月来对后宫妃子多有刁难,每次晨会,都会罚臣妾跪很久,因为她看不惯臣妾得了一二皇宠。”玉芙宫的青箬跪下来揭露着孟婉的行径,“臣妾每每给她奉茶,她都让臣妾端着烫手的茶杯又不肯接过去,臣妾的手都烫得新伤旧伤了。” 说着伸出手来,的确水泡压水泡,也是颇为可怜。 傅景桁看了看青箬的手,暂没说什么。 周媛亦跪下禀报道:“君上,孟贵妃因为嫉恨先皇后,又因臣妾和先皇后是好友,她便时常将臣妾传至春平宫,用绣花针刺臣妾的胳膊,和腰背,针眼很小,疼却不致命。她便拿针刺臣妾边说你那个贱人先皇后不知死在什么何处了,没人给你做主的。后宫她说的算。素日先皇后待咱们都温和,就像亲人朋友,偏孟贵妃来了,看咱们做什么她都不满意了。咱们都想念先皇后娘娘。” 说着将衣袖卷起,露出一截手臂,但见细细密密都是针眼,也是叫人惊心。 傅景桁脸庞越发冷下去了,“吴信、刘迎福,你们带头给朕推举的贤人,果然贤惠啊。朕清楚了,你们是觉得这样为了后位不择手段的心机女子,和朕正相配呢。她欺君,欺瞒朝廷。国母被冤枉,被驱逐。可又怎样呢,朕需要用人啊,朕甚至不会发办你们中任何一个,递六十道弹劾圣旨的这些参与人员,你们还是朕的爱卿。到头来委屈的只是国母娘娘。你们都满意了?!知足了?!后悔了?有用吗!” 说着将拳头砸在桌案,登时厚重的红木桌案碎裂成屑,“真心待你们的,你们踩在脚底。把个祸害捧上天去。” 吴信、刘迎福汗水浸透了衣衫,都说:“不是这样,咱们不知孟婉秉性,谁料想一名弱女子有此手段和胃口,谁知她腹中满是毒汁!” 吴信怒不可遏,“孟婉,你不是在山麓子听见了火药石的机密吗!你居然心思歹毒至此!枉费了咱们的推举之行!简直可恶至极!你娘吃毒蟾蜍养胎生的你吗!” 刘迎福避嫌,没去动孟婉,而是揪住孟仁的衣领,“你个软蛋怎么教得女儿?你不是管礼部吗,终日里这个礼节那个礼节,你的女儿如何满嘴谎言,殴打后庭妃子,并且犯下欺君之罪!” 孟仁实在汗颜,他素日忠厚老实,管礼部,国家礼仪,祭享、贡举、外交这些事他来管,本本分分的,时常也看不惯兵部和军机处那些粗枝大叶的军人的一些作风,也会指手画脚,哪知自己门下出了个污点,还是他亲生女儿,他实在抬不起头来,将衣领上刘迎福的手拨掉,指着孟婉道:“不孝女,只当为父没生过你!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讨债的!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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