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各处走动,生活回归正规,去了很多地方,见了许多老友,独独她没进宫去看看那个姓傅的男人,他忙大朝会也没时间吧,听老莫过来回话说这些天都白日朝会,夜里有宴,时常喝醉倒在书房,出不来,爷喝醉了就睡,非常乖巧懂事,是居家好男人。 末了老莫加一句宫宴上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文瑾认为老莫最后一句是败笔,这一说倒显得她小气了,她是那种容不下别人的人么。哈。与傅说他不多疑有异曲同工之妙。 实际皇帝出不来宫里正好,出来了又支支吾吾,要问不问她腹中孩子的事情,她解释也解释烦了,最好等她生下一个琥珀色眼睛的小婴儿再同他见面,他心里那点疑虑就消了。 隆冬里,天冷的很,这日文瑾出国子监,和几个同僚辞别后,没有用马车,在路边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四下里信步往薛府走。 傍晚回薛府路上,见一间装潢讲究,古色古香的贩卖书画的铺子,分外吸引视线。 文瑾进得铺内,老板娘她着一袭青衣好生俏丽,室内悬挂着各种宫廷画卷。 文瑾相中一副,便问那老板娘:“这画怎么卖?” 那人原背着身,听见文瑾嗓音,便紧忙回身,把人认出来后,惊喜道:“师父!” 原来是小仙女周宝林。 文瑾把人认出来了,哪里想到自己后宫老友周宝林她成了一名京城女画师,他的那些妾里面,文瑾独喜欢宝林,特别可爱良善,又不争,在女宾团里常常天马行空幻想未来,终于宝林出了绿瓦宫墙有了属于自己的未来,“宝林。不,周媛。” 周媛再不是谁的妾了,而是独立的京城名画师,原来离开男人真的同样会活出自我。 哎哟,文瑾意识到只有她自己被那男人纠缠不休、天南海北、掘地三尺的剪不断理还乱罢了。 周媛说,“旁人买我画作,二万两白银起步。师父买我画作,我白送给师父。这几年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写字画画,只学皮毛已经终身受益。又得师父指点,女子并非要束脚在门槛内,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成就呢。师父你近来又有何成就?” “惭愧惭愧。近来没有。”文瑾心想又怀孕了,算成就么?五六年踏遍大江南北,弄出数条人命。其中一条人命已经登基为帝。 周媛险些一个趔趄,“师父您谦虚了。您编纂书籍,修建学堂,教书育人,桃李天下,学生都怕您叫家长,您怎么会没有成就呢!去学生家多有成就。” “也是。去给差生做家访是我一大爱好,每每那时,孩子躲门后对我望而生畏,我成就感极大。”文瑾同宝林都笑了,随后道:“嫁了么你?” 周媛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敢,毕竟我曾是宫里那位的...但有个少将常来我这里买画,他也不敢。” “大胆婚嫁。天塌了本宫给你顶着。”文瑾笑着承诺,看看天色,落雪了,便同宝林道:“落雪,今儿元宵节,我娘煮元宵等我回去呢。往后常聚吧。” 周媛送师父一副广黎国秋景图,有人有物有山水景色,卷做一轴递给了文瑾。 文瑾将画轴接下,步出画室打道回府。 进薛府正厅小的来接她退下来的披风,说道:“太皇太后领太上皇来提亲了,说是太上皇刚从大朝会下来,换下龙袍就就赶来薛府提亲了。太上皇正同老爷在前厅里喝酒呢。都喝高了。”
第404章 差辈 文瑾一听他来提亲,真是觉得如释重负,不容易不容易,终于在她熬成太后的又怀一私生子时来提亲了,肚子里这个将会是婚生子女,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枉她对他吊着这口气,不甘心了二十多年。 文瑾自己与自己打趣着,来到前厅,她没进厅,将手搭在厅外门畔,看着内里提亲的场合。 “贤弟,你放心,将文瑾交给朕,朕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的。”傅景桁长身玉立,穿着一袭寻常衫子,不知酒过几旬,他颈项里已有红白酒斑,眼底也猩红的厉害。 把岳父叫贤弟,这定是喝高了的。唉,杜康啊杜康。他该喝他自己习惯的桑落才是,这丢的一场好人。 薛相国也喝大了,勾着年轻的太上皇的脖子,亲近的说道:“大哥,你把皇位给了我小弟长林,是吧,这诚意是在的。听说你身无分文,把国库给了我小妹文瑾在打理的。你做饭这些做的也行。就是长的过于俊俏点丢大街上怕被人捡走,其他的都可以。行,那你正月二十六来迎娶。保准不难为你。叫你顺利把我小妹领走。” 文瑾面无表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太上皇同薛相国一战成名,成为皇庭茶余饭后的笑话,女婿和岳父称兄道弟,文瑾一度抬不起头来。 语嫣和同来的太皇太后同样的表情微妙,夏苒霜尴尬道:“苏妹妹你别嫌弃,我这儿子素日不贪杯的...” 文瑾:“......”行吧,胃穿孔的是老莫吧。 “贤弟...你是个明白人...”傅景桁醉倒在薛相国肩膀,“谢谢你,好人有好报,祝你早生贵子。” 语嫣听不下去了,夏苒霜给语嫣不住的赔不是,哪想到那孽障把丈母娘也给调戏了。 “大哥,借你吉言,咱都在酒里...”薛相国仿佛还尚有一丝神智的回答,但醒了之后极度后悔酒后失智把女儿送给了狗皇帝,这辈子有把柄在皇帝手里了,除了精忠报国不能有别的想法了。但管他的,老子外孙是皇帝,圆满了圆满了。 文瑾见这两人喝挺尽兴,便当下里不作打扰,转身就走。 那位喝醉的太上皇余光里瞅见她身影了,便抛弃了他的贤弟薛相国,然后脚步虚飘的追着文瑾过来。 文瑾心想他来了,并且喝醉了,保不齐又开始支支吾吾疑心病犯了要问她肚中孩子的事,她便回头看看他,她则往闺房去疾走。 “薛大小姐...”傅景桁紧了几步,因为醉酒,时不时扶一下廊底玉柱,“我做错了什么,你如此躲我?是在西南边疆上切的牛肉不够均匀,还是说我待阿州不够和善?” 太皇太后在后笑道:“成亲前见面不吉祥。过十日就来娶了。” 傅景桁哪里肯听,一路追着来到小姐闺房门外。 文瑾进屋把门关上,从内落了锁,傅景桁来到门外,将额心抵在门外,委委屈屈道:“你为什么这些天不进宫看望我。你很忙是不是。” 文瑾将背靠在门后,轻声道:“你不是在忙大朝会么。” “我再忙有歇息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傅景桁温声说,“我问了老莫几次,你一次都没去看我。这些天你...你想我没有。” 文瑾想了想,认真道:“偶尔想一下,就好奇你在干什么。有没有按时茶饭。” “偶尔?”傅景桁显然更伤心了,“如果我不来提亲,你打算永远不主动找我对不对...” 文瑾心想也不是啦,就是一见面他就支支吾吾,欲语还休,她真害怕他是想问她肚里是谁的种,怪伤感情,他素来是不爱争吵,总说争执伤感情,看他忍的难受,她索性躲躲,她不等着生出来琥珀色眼睛的大家都清净了么,“我当下有身子,我觉得正月里成亲安排太紧张。不如等肚子里出生了再谈?” “在漠北时说回京就嫁。在西南时也说回京就嫁。”傅景桁嗓子沉沉布满醉意,“如何在篝火旁见了阿州,回来就反悔了?又说等肚子里生了再谈,你倒是说句实话...到底是这孩子...”绊住了你,使你别无出路了,对朕不再是因为男情女意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文瑾冤枉极了,“这孩子是你的啊。” “你...说这做什么?朕何时说她不是了。”傅景桁低声道,“你个木头,呆头鹅。” 文瑾满头问号,什么意思啊,“你才木头。你没嘴。吞吞吐吐的让人难受。” “你把门打开。我有话问你。”傅景桁将手按在门上,“我要你一句实话。” 文瑾说了八百遍孩子是他的了,还在不依不饶,她才不开门呢,“我困了,要睡了。” “好。回来十天有了。如今连见面也不愿意了。”傅景桁靠在门外许久,轻声道:“行,我往后不问了好不好。我们就这样过下去。” 可给文瑾无语住了,等着吧,哀家把娃生出来你就知道是不是你的了! 这夜俩人隔着门板僵持颇久,后他不胜酒力,到底被子书、老莫几个人劝走了,文瑾听见脚步声远了,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见他身影缓缓隐在雪色里。 正月二十六这日下着大雪。 天不亮便被迎亲唢呐声震的屋檐也做颤。 文瑾还记得自己睡的正香,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母亲、下人拎起来盘头化妆穿上喜服。 傅景桁给了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迎亲队伍是她曾经无心之话里说的,吴信带队,刘迎福第二,她说的每个字他都记得,并且一一都为她实现了。 拜堂后送入洞房。 文瑾蒙着盖头坐在多日未归的皇宫中宫卧寝里,外面喜庆的丝乐连奏了一个月,全天下都知道太上皇娶了太后,这...这...这...整的挺羞涩。 脚步声响。 花梨木门板被推开,灌进来些风雪。 傅景桁走进室来,来到文瑾面前停下,文瑾从盖头下可看见他身上的大红喜服,清早吉时里他用红绸牵着她一路拜堂礼成的。 傅景桁静静的看着凤冠霞帔的文瑾,她绞着两手放在腿上,好生喜庆,他突然眼眶发酸,他终于娶到了他八岁时便起誓要娶的姑娘,他拿起喜杖,却迟迟没有挑开她头上盖头,那画面他脑海中描绘了不知几次,如今成真,他却紧张难抑。 “大王,可是有什么异样?” “没有。想多看看你蒙盖头的样子。”说着,傅景桁用喜杖挑开她项顶盖头,新婚夫妇相见,他们目光凝着。
第405章 长喜 傅景桁坐在她身边,握住她手,“累坏了吧。今儿天不亮就起了,到下午才歇。吃没吃好,喝没喝好。” “还行。不是特别累。”文瑾与他笑了,看你支支吾吾,要问不问更累。 “那嫁给桁哥...你开心么?”傅问。 “嗯。元宵节你被他们扶走,我在想你正月二十六日这天能不能来。结果你天不亮就来了。猴急的很。”文瑾与他温温笑着,“开心。” “回来要不是大朝会,当夜就去提亲了。哪里会动作那么慢。”傅景桁爱惜的将妻子拥在怀里,他今夜没有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问她什么。 但文瑾感觉到他有心事,她也有些心疼他,只盼腹中孩子紧忙出生,除去他的心事才是。 文瑾怀着五月身孕,洞房也不能做什么,俩人大眼瞪小眼,又还早,傅景桁便将她身上沉重的凤冠霞帔都除下,他们都穿着舒服的衣衫,他搂着她窝在小窗底下,说话,看满天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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