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见裴淮停住了脚步转身,眼神幽暗地盯着她,似乎真有很多话要问。 可是,她又想错了。 裴淮抬脚从靴筒中抽出匕首,动作利落得让赵葳视线根本抓不住。 随即,一道锋刃划过布帛的声音后,刚才被她攥过的衣袖已经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沉默,有时候比疾言厉色更加能羞辱人, 蔑视、嘲讽、漠然,羞辱,好似一浪叠一浪,终于让赵葳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 “阿淮,”赵葳声音低低的,充满诱惑,愤怒让她有些疯狂,她扬起艳丽的脸庞,一字一句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更想把匕首划在我的脸上?来呀,鲜血若是能让你感到几分快意,我也可以豁出去让你一试。” 说着,她突然又去抓裴淮的另一只衣袖。 一道寒光乍现,赵葳惊叫一声缩回手。 落在地上的,是另外一截衣袖。 还有,赵葳的一片大红丹蔻。 赵葳忍着剧烈心跳抬手去看,中指指尖已渗出了血迹。 再抬眼,只有一道扬长而去的背影。 赵葳站在原地,目眦欲裂。 第3章 ◎锁链/《嫂嫂娇软可欺》求收~◎ 第三章 冬日雪天的傍晚,厚厚积雪冻成了冰霜,天气冷得刺骨。 心里想着事情,裴淮坐上马车起就垂眸不语。 坐在一旁的侍卫顾凡到了一杯热水给他,却听见了“要凉的”。 顾凡心中疑惑,抬眼去瞧,大惊失色。 * 还未踏进府门,公府大总管早已低头恭敬地守在府门口,弯曲的脊背从骨子里透出浓浓的畏惧,裴淮却对这个和他祖父一样年纪的管事一脸漠然。 刚回到退思园,他的乳娘梁嬷嬷来回事,“……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挑唆胡姨娘在闹腾……老太太有个陪房似乎和马家走得很近……老奴都让人盯着……” 裴淮脱了氅衣,正缓缓解着汗湿的中衣,闻言眼神不禁中闪过一丝嘲讽。 梁嬷嬷回着府里一天发生的事,裴淮却一直在沉默,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一个个解开盘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屋子里只有衣料的窸窣声,可裴淮身周沉重又压抑的氛围,犹如有人用手狠狠压在了胸口,能迫得人呼吸不畅。 梁嬷嬷心口在擂鼓,猜测这是主子对她眼下的温吞手段有所不满,心中会意,马上点头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嬷嬷,莫要太脏污。” 要全尸,也别到处血腥气。 她不怕。 但也别熏着她。 梁嬷嬷听见刚要应下,却细心地捕捉到了主子声音中诡异的沙哑,大着胆子小步近前上下打量,一看差点背过气去,她压低声音惊呼:“爷啊,你这是被谁害了!” 她奶大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执拗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这是着了哪个下贱货的道了!顾凡那愣头青,只说是着凉犯了旧疾! 裴淮转身坐下,脸色开始有些坨红了,声音却依旧淡淡的,“拎几桶水来,再到院子铲些雪。” 梁嬷嬷急得不行:“爷啊,我的小祖宗唉,你这是要把自己折腾坏啊,嬷嬷给您找个俊俏点的小丫鬟如何?铲雪就、就算了吧?” 小时候被大雪天的被扔进小湖里的日子,落得这一身痼疾,您还没忘记吧。 裴淮却缓缓掏出了一把匕首,往自己手腕处伸过去。 梁嬷嬷目眦欲裂,担心他要往自己身上划拉,赶紧改口:“行行行,铲雪就铲雪,爷啊,您可不能往自己身上招呼啊!” 裴淮却似没有听见,匕首径直往手腕处而去,就在梁嬷嬷想要扑过去阻拦时,却见他只是在衣袖上反复擦了擦:“嬷嬷,今日的衣衫,都烧了。” 脏! 梁嬷嬷大大松口气,赶紧照办。 * 这一夜,辅国公府各处都过得漫长。 慈心堂一顿闷棍,晋阳侯老夫人的贴身老嬷嬷被当众打死,除了退思园,整个公府后院乱成一锅粥,直到天亮才消停下来。 晋阳侯裴广平看着晕过去的老娘,生生捏折了自己一根尾指。 三更时,有人偷偷溜出了府门,往马府而去。 退思园里,裴淮半夜起了高热,梦里他怀中之人褪去往日威严,温柔如水,虽然知道只是一个梦,他却只想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赶来的太医守了半宿,直到高热退下去才离开。 因着西北战事,裴淮这个兵部侍郎兼手握重兵的辅国公,早起一碗药灌下,又去再次确认新布置好的院子,才匆匆出门上衙。 公务都安排妥当,裴淮刚要提早下衙回府里等着接人,却听顾凡回话:“爷,张阁老求见。” 现年七十有二的张阁老是三朝元老,庆帝赵萼更是时时需要仰仗他。 裴淮幼年时曾辗转受过他一丝恩惠,看看刻漏,时辰尚早,吩咐让人进来。 * 出宫的时间似乎比说好的时间提早了一个时辰。 赵蓁被人胡乱塞进了一辆马车,她晕晕乎乎躺着,却知道的确是去辅国公府的路。 因为,其中有一段路马车骤然急转,让她差点撞到头。 现在的辅国公府应该还是原来的晋阳侯府,裴淮的父亲晋阳侯往后院拉姨娘的次数,倒是和他当年打胜仗的次数一样多,所以,晋阳侯府一直扩建,差点霸占了巷子,让过路的马车极其难行。 似乎被人安置到了后院很偏僻的院落中,赵蓁因为担心伤口,忍着满屋子扬起的灰尘不敢咳嗽,她被魏紫扶着坐在了一张简陋的床榻上,看着魏紫一脸愤怒的表情,知道她不止对赵萼母子三人怨恨,更是对辅国公府的安排甚是不满。 她倒是无甚想法。 阶下囚就是这个样子! 李高把人送来就要转身离开,他是一刻也不想和赵蓁多呆,可他刚抬脚走到门口,身后出来一个手中拿着锁链的小太监。 只见那小太监声音开口就是女子声音:“长姐,皇兄仁慈,自始至终不信你会谋逆,所以让辅国公就近审理你的案子。但这里毕竟不是大牢,也不是守卫严密的皇宫,给你锁个链子算是意思一下,算是妹妹的一番心意,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赵蓁伤势一直没有得到医治,浑身无力,听到赵葳阴阳怪气的声音,声音虚弱但气势依旧不减:“赵葳,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愚蠢狭隘。” 赵葳下意识要缩脖子,但看清了她惨白的脸色后挺直了脊背:“长姐,你现在是犯了谋逆罪的重犯,没有让你待在天牢里,还只是用个链子随便锁一锁,你还嚣张什么?” 说完,她壮起了胆子就要去锁赵蓁的手腕。 谁知! 赵蓁抬脚迅速往赵葳的膝窝轻轻一踹,赵葳一个趔趄竟然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羞愤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后背却被赵蓁死死踩住了,她拼命扭动身躯也不能挣脱。 赵蓁俯身伸手,三指捏住赵葳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抬,迫使她直视自己:“赵葳,这条锁链制不住本宫,也羞辱不了本宫,能锁住的只有你愚蠢的脑子,我一直教导你,你是个公主,不是哪个府里靠羞辱他人来争宠的无知妇人,眼光放远,不要学那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赵葳从小就被她训诫,何况眼下还受制于人,更加心中惶惶。 可到底也不是普通人,她始终记得母妃的话,手段心机很多时候能胜过绝对的实力,躺在皇陵里的赵蕴就是最好的佐证。 不过瞬间,她收敛情绪,已然一派从容镇定,就着这个扭曲又屈辱的姿势,她竟然放弃了反抗,还能露出一丝反讽的蔑笑:“长姐,你还不知道吧,皇兄有意要让阿淮娶我呢,他呢,他好像也没拒绝,否则,今日这锁链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府中。” 赵蓁垂眸,将裴淮和赵萼有可能联手后,自己急转直下的不利处境迅速估量了一遍。 如果情况属实,两方联合后单看兵力就可达七十万,她可能将处于真正的劣势。 但这很有可能是赵萼母子的离间计,赵蓁并没有慌乱。 可是…… 裴淮和赵葳的联姻,似乎并非不可能,年幼时掐得厉害,长大了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赵蓁只不过一瞬间的思虑,可这一沉默,却让赵葳抓住了机会说出了她心底最深的痛处。 赵葳就这她手指的力道,也不顾下巴的剧痛缓缓靠近她的耳侧,看似吐气如兰却阴恻恻的开口:“长姐,你当亲弟弟养大、手把手教出的领兵打仗的一把好手,反过来却要联合你的仇人来取你性命,死都不能瞑目吧?无妨,你就彻底的腐烂在裴淮的府里吧,放心,哪一天我和裴驸马若是有暇,肯定会好好缅怀你一番的。” 说着,她竟然一边轻笑,一边用手推开了赵蓁的手,在赵蓁蹙眉时动作优雅的起身,迅速示意一旁小太监将链子锁住了有些失神的赵蓁的手腕。 * 破旧的屋子恢复了安静,赵蓁对即将被打破平衡的三方势力陷入沉思,连锁链连着窗棱处的铁柱都不曾多想,直到魏紫妄图扯断铁链才被拉回了思绪。 “不用白费力气,这屋子原是裴广平关押疯掉的姨娘的,所以窗棱都是铁打的。何况,链子是精铁所铸,凭你的力气是扯不断的,”赵蓁语气平静。 “殿下!”魏紫急了,“您方才怎可退让,如今,你伤势未愈,还被链子限制了行动,这如何是好!” 赵蓁不语。 她今日退让的不是龙座上的赵萼,而是裴淮手里的五十万精兵。 魏紫却气得手指都在哆嗦:“裴世子真是头白眼狼,若不是他的允许,现在也不是这幅样子!” 她的殿下何必顾虑这么多,早就该走第二条路了。 “莫急,他二人婚事只要不到最后拜堂,本宫和辅国公就还有谈判交易的机会,”赵蓁心里五味杂陈,但始终保持最后几分冷静,她捂着腰腹伤口,“你去请辅国公来,本宫想先看看获取他的伤药和吃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 裴淮踏进府门的那一刻,就知道张阁老的人情,他还得太过了。 原本被他夺走了所有兵权的裴广平,竟然偷偷从永平侯马飞虎那里借到了一队府兵,反制了他的人手。 裴淮阴沉着脸,一边告诉顾凡可以在府里“大开杀戒”,一边匆匆往后院的西南深僻处而去,没多久,他看见了匆匆跑来的魏紫。 * 外面传来脚步声,赵蓁缓缓转过视线,已尽强弩之末的身体只让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强撑最后的力气,她勉力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虚弱开口:“裴国公,别来无恙。自今日起,本宫的事要辛苦国公了……” 裴淮看着她惨白的脸,腹部的血,听着她疏离的口气,往事一幕幕好似滔天的巨浪,汹涌到几乎将他直接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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