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说着有些犯了难,“若有人目击就是极好的了。” 陆青帆闻言看向一旁的任丹青,任师爷忙不迭道:“小人问了,不曾有人注意过,当是夜深之后刻意背着人来的。想来也说得是见不得人的事。” 这一点任师爷打探消息的时候特意问过。 吃下最后一口的青果立刻举起小手,“奴婢知道!” 她口中还有吃食、说得含糊不清,在云曦哭笑不得的提醒下把吃食都吞下去了这才道: “有个大爷,他前一日起夜,故意在汪同家院门处撒了尿,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 当时青果只当路过吃瓜,没想着还有旁的线索就没细问。 “这感情好,有人瞧见便是最好。”任师爷笑着夸奖道:“小丫头挺机灵啊!” “那是!”青果笑眯眯地拍了拍胸脯。 冷川与有荣焉,连身板儿都坐直了些。 陆青帆沉吟片刻,道:“再去找人探查一番,将今晨发现尸首之人、中间路过之人的线索悉数探问。” 今夜大家休息,明日众人再往汪家村行走调查线索。 冉杓和任丹青回去歇息,云曦主仆和陆青帆一行却坐着没动。 冷氏兄弟极有眼色地将桌子上的剩饭残羹悉数收拾了。 片刻后,云曦和陆青帆对视一眼:“现在就去?” 江南八个学子爆炸身死案未破,现下汪家村的烟花场又与此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系。 直觉告诉云曦,前往烟花场宜早不宜迟。 陆青帆跟云曦想到了一块。 多年判案的直觉,这汇丰客栈的爆炸案线索极少。 众人正愁无处下手呢,偏偏是此刻、偏偏是现在,冒出来个汪家村灭门案。 “这世上没有巧合。”云曦和陆青帆异口同声说完,忍不住默契一笑。 待二人率先离去,冷川便抿唇一笑,拉住青果的小袖子把人带出门,小青果望着冷川的小动作,忍不住眉开眼笑。 冷海捂着胸口走在最后面,小声喃喃道:“齁啊,真齁!” 这都是哪里来的齁甜狗粮这都是?! 子时前后,汪家村隔壁的烟花场内如同一个古怪的庞然大物,在夜色里勾勒出漆黑诡异的模样。 陆青帆一行摸黑进去,根据任丹青今日寻着的地形图顺利地摸到了烟花场放置账册的地方。 里面不仅有历年来发放工钱的数额、还有最原始的工匠打杂人员名讳。 冷川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煤油灯,一行五个人在微弱的灯光下快速地翻阅着。 大部分都没甚用处,账单上倒瞧出些许端倪。 云曦快速地将几个账册摆开,沉声说道:“大人,这个汪世书的月奉不对劲儿。” 她指着其中两行:“比一般的京城文书账房高太多了。汪同一家子得着的银子也不对数。他们每月会比旁人多一笔‘抚恤’。” 可是一家三口、无老无幼的,哪里需要抚恤? “光明正大写在账目上的,必然是大家都知晓的支出。”陆青帆心头一沉,“看来那账房汪世书确有几分不对头。” 他跟汪同家的关系,也不像他所言的只是“关系极好”。 蓦地,陆青帆将煤油灯盖住,屋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有人来了。” 所有人摸黑退到隔壁去,陆青帆扬手示意暂不动手,他们要看看来的人是谁。 紧跟着,云曦就瞧见黑暗中一个跟凶犯推论身量差不多的男子悄然走到了账房内。 他看到账册有些凌乱的模样忍不住一惊,警惕地拿起门边上的木棍子,一点点地四处探寻,想要在此处找到“擅闯者”。 陆青帆一行是谁,怎会让这厮发现首尾? 两拨人绕着不大的账房转了一圈儿、七闪八躲,期间青果好几次都险险被发现,让冷川及时提溜住救了场。 汪世书四处查探一番都没发现任何异样,便重新回到账房内查阅账册。 “哪个狗东西将我的账册弄得这般乱套。”确认东西没少、又没发现入侵之人,汪世书终于肯定,是场内人故意翻乱了他的账册。 若是明日让他揪出那人,汪世书必得好生训斥一番不可! 微光之中,云曦好像瞧见了那账房汪世书的手少了一根指头。 那转瞬即逝的一瞥太快,云曦眨眨眼,就再瞧不分明了。 汪世书身量与凶犯相似、手有缺陷,当村子和烟花场内两处账房先生数载,今儿这般晚了还出来摸黑做事,总有种说不出的可疑…… 云曦征询地看向陆青帆。 黑暗中他那双眸子灿如星辉,当真是好认得紧。 陆青帆低头看向云曦,她是想问此人是不是那账房先生汪世书。 他略点头,表示确实是他。 云曦秀眉微蹙,就看到黑暗中的汪世书就着火折子的微光精准地翻找出一份账册揣进怀里就走。 “跟上。” 陆青帆冲冷氏兄弟吩咐一声,他则回到桌前,点燃了煤油灯问云曦:“看一眼,少了哪本。” 云曦快速地翻了一遍,“少了今年的那本,上面有汪同一家今年的月奉。” 别的不拿、光拿走了今年的,原因为何不言而喻:汪同一家今年拿的月奉数额太多了。 “好一个混账东西。”陆青帆说完,便带着云曦二人快速赶往汪世书家中。 冷氏兄弟和盯梢的差役在院子外撞了个正着,彼此亮明了身份才没险险打起来。 云曦一行赶到的时候,闻讯从后院里过来的樊志也到了,小声启禀道:“大人,这汪世书一整日都非常老实,闭门不出。可上门来的人委实不少……” 怪的是,上门来领银钱的也好、探问烟花场告假的人也罢,汪世书都会故作沉痛地提及汪同的死,什么如何死的、怎么发现的,可寻着了凶手、谁会这般残忍云云…… “村子里的人早就传开了,他还挨个问,明摆着是心里有鬼!”樊志一本正经地判断道。 云曦闻言认真地赞许道:“樊差直觉神准。” 判断依据虽然朴素,但绝对没错。 陆青帆沉敛着俊颜,冷声道:“拿人。” 第191章 老赖汪世书 蓦然出现在家中的人吓了汪世书好大一跳,那一身劲装、面无表情的男子还押着汪世书的手,俨然快要将他的手臂扳断了! 冷川只觉手下的汪世书是一只不堪一击的弱鸡,连应声都懒得。 “你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汪世书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壮士若是求财……” 他话没说完,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排鞋子:领头人穿着黑金软底长靴,旁边还有两双云烟芙蓉软底绣花鞋…… 汪世书怔愣地抬起头,居高临下的陆青帆墨眸充斥着淡淡的冷意,如刀一般的视线默默削向汪世书。 他的身边,跟着云曦一行。 “陆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人违反刑律了?” 汪世书一看是熟面孔,方才那点子怂包样悉数没了,重新变回了清高文人,一派风骨盎然。 陆青帆看了云曦一眼,示意她去确认一下。 云曦上前两步,就着汪世书被制住的双手一瞧,发现他右手的小指那里不对劲儿…… 人的骨骼、对称程度,多少都有些不完美。 正因了这份不完美,人才让自个儿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汪世书那根小指,不论是骨骼、还是线条都太过完美。 云曦上手一摸、巧力微扳,那指头便从最下方半根骨节处被她扳断了……哦不,应该说是,被她给卸掉了。 半根可以以假乱真的手骨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起来、最后落在黑金靴边,一指一靴、黑白分明的诡异场景让众人皆是一默。 汪世书见状大怒:“尔等、尔等欺人太甚!” 云曦将手骨捡起来,认真地观察一番道:“好手艺。世面上能做出这种品级的手骨,价格不菲吧?” “干你何事?!陆大人,我是良民,就算刑部办差也不该如此欺凌百姓吧?还是尔等根本就是想要随意强压我认罪……” “谁说本官要押你认罪了?” 陆青帆讥诮冷哼一声,“你既然无罪,为何隐瞒右手残疾之事、又为何夜半揣走烟花场的账册?” 汪世书被冷川提溜起来摁在椅子上说话,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拆掉他手指的云曦,眼底恨意弥漫:“原来是你们偷偷潜入我烟花场账房……小人行径、丢了刑部衙门的威名!” 云曦闻言眨眨眼,惊讶地道:“我们是进去了,可什么都没偷。你进去却私自带走了账册……若是让烟花场的老板知晓汪账房监守自盗,这差事还能保住么?” 汪世书还想开口辩驳,陆青帆掏出令牌:“本官身为刑部侍郎,奉命调查烟花场违律制造火药一案,暗中探查乃是为了不让百姓村民恐慌。汪世书,你算什么东西、敢空口白牙堕我刑部威名?” 违律制造火药和污蔑朝廷命官都不是轻罪,汪世书俨然顾不上云曦拆穿了他假指头的怒意,额头的汗水悄然滴落,如同哑火的烟花、再放不出个绚烂来。 见汪世书终于冷静下来,陆青帆满意地眯了眯眼,这厮当是能够老老实实接受询问了。 “说说吧,这假指头怎么回事。” 汪世书眼眶微红,低下头黯然道:“草民天生的。” 云曦摇摇头:“你说谎,你这是被人砍断的。” 她是仵作、又是医者,一眼就能瞧出什么是先天而长的断骨、什么是后来被人砍断的。 汪世书惊讶地望一眼云曦。 “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到了刑部……” 站在一旁的樊志早就忍不了这厮打太极的劲儿,砂锅大的拳头俨然杵到了汪世书的鼻子面前。 “我说我说!” 汪世书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我未当账房先生之前欠了赌债,被债主追到外地砍了手。” 汪世书家中世代都在村子里当账房,后来有了烟花场、家中余钱便多了点,他便染上了赌瘾。 之后,汪世书流连京城几处地下赌坊、越赌胆子越大,欠的赌债也越来越多…… 后来还不起了,他暗中偷了家里的银钱逃到了外地,结果被债主追上砍了手指才罢了。 “赌债呢,还了吗?”云曦追问道。 “还了。”汪世书垂头丧气地道:“前几年才还完。” 追债的并非当真要人命,还是指着欠债还钱的。 “村子里这么多人,没听着风声?”一个赌徒,村长和烟花场还让他管账,能放心么? “我当年留了个心眼儿,避开了村里人。” 汪世书喃喃地道:“村里人嘴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也是怕断了自己的后路。” 如今这条“后路”反而让汪世书否极泰来,转了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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