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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眼微眯、春风得意，褪去了几分冷冽、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重。 不少沿街的百姓早就等着他们的队伍了。 正月初六的大喜日子，许多百姓自发地在前方放起鞭炮为他们开道。冷海和冷川也在前头撒些份子红包，里面还揣着喜糖。 孩童们嬉笑抢夺的声音伴随着鞭炮齐鸣，笑声、唱喝声，奏喜乐声混在一处，让京城颇有几分普天同庆的意思。 不知何时、不知哪个人带头，齐齐喊出了“郡主千岁千千岁”的号子。 云曦心头一颤，掀开了轿帘子。 青果乌溜溜的眸子率先瞧过来，一下子就了然了自家小姐想瞧什么，赶紧往后让了让。 云曦掀开一点点盖头，看着百姓们虔诚激动的面庞：他们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有些是曾经案子的遗属…… 爹爹，您看到了吗？纵一人无法为万世开太平，是非功过也仍在人心。 她红着眼眶将帘子和盖头齐齐放下，安心地做陆青帆的新娘。 今天，她只是自己。 游街回到府邸之后，便是安郡王和洛红眉作为长辈见礼，从宫里匆匆赶来的金公公代表皇上担任司仪，接连唱喝着好几个步骤。 他老怀大慰，一张脸笑得皱成了菊花，别提有多开心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金公公许久不曾参与喜事，此刻看着陆青帆和云曦在对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脑袋，惹得宾客们接连笑出了声。 陆青帆生怕撞疼了云曦，扬起手就想给她揉揉，可是云曦还盖着盖头，实在是没法子。 难得见到英明神武的陆青帆手足无措的模样，摄政王顾长卿已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连带着冷氏兄弟都忍笑不已。 乖乖，这辈子都难得见着主子憨批的模样呢！ 云曦听到了众人的哄笑声，想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拉下陆青帆的手，小声说道：“我不疼。” 只是轻轻撞了一下，那头饰太沉硌着她罢了。 “哦，”陆青帆应了一声，这才收回手，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环顾四周的时候，冷氏兄弟立刻不敢笑了，连顾长卿都收敛了笑意。 陆青帆满意地收回视线。 风水轮流转，他们可也有成亲的时候，不怕没法报仇。 “哈哈……快，送入洞房！”金公公趁势赶紧扬声道。 陆青帆拉紧红绸，低声道：“慢点。” “好。” 云曦从帕子底下看着陆青帆行走，她亦步亦趋地跟上。 洛红眉见状倚靠在丈夫的怀里，轻声道：“姐姐和姐夫泉下有知，当放心了。” “孩子如此能干，自然放心。”洛姨夫微微一笑，用力地揽了一下媳妇的肩膀。 众人目送着新婚夫妻入了洞房，陆青帆关上门就不许旁人再进去。 青果和逐月、宫中的嬷嬷紧随其后，按照步骤继续洞房。 夫妻二人坐在床边，青果把二人的衣角系上，小嘴叭叭地说着吉祥话，便到了掀盖头的时候。 陆青帆挑开帕子，终于看到了云曦灵动美丽的容颜。 他看得痴了，半晌都没将帕子搁下，还是嬷嬷和逐月各自催促了一次，才想起来得将帕子彻底掀开。 “娘子过于貌美。”陆青帆将挑杆搁在一边，低笑着道：“三生有幸、得遇佳人。” 云曦弯了弯眉眼，看着陆青帆俊朗的容颜，也低声道：“夫君英俊神武、天下无双。” 被心上人这般夸赞，陆青帆只觉还没饮酒就已经醉醺醺的了。 他握住云曦的手，接过青果递上来的杯盏，二人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 “恭祝陆尚书、慧珠郡主百年好合，奴婢们先退下了。”嬷嬷是宫中派来为一对儿新人主持礼数的，如今功成，便带头告辞。 云曦忙不迭道：“多谢嬷嬷，青果。” 青果立刻给了嬷嬷一个大红荷包，笑嘻嘻地道：“今日郡主大喜，嬷嬷得沾沾喜气。” 嬷嬷一摸荷包的分量便知里面的银子不少，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多谢郡主赏赐！” 待所有人都离开新房，陆青帆侧过身来，正准备说话，就听到云曦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响。 “你饿了？” “从早晨到这会儿，一口没吃。”云曦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馄饨，低声道：“饿死了。” 陆青帆哑然失笑，宠溺地拍了拍云曦的肩膀，低声道：“辛苦娘子。” 说完他就准备起身去帮云曦端馄饨。 情急之下，他忘了二人的衣衫还系在一处，只听小女人“哎”地轻呼一声，陆青帆本能转身，一把将云曦抱在了怀里，二人齐齐倒在地上。 陆青帆的眸光逐渐深邃，低声道：“大婚之夜，娘子若这般投怀送抱，为夫可把持不住。” 云曦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灵动的眸子满是狡黠：“夫君不曾为宾客敬酒，这般孟浪可行？” 谁要去敬酒？ 陆青帆返身就把云曦抱上了床。 红烛噼啪，鸾帐情浓。 门外，暗搓搓地躲在下面的青果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气哼哼地小声道：“谁啊？” “别吵吵，再吵吵听不着了！”冷海勾着脑袋就想往里面凑。 冷川一把拱开自家兄弟，让青果靠得更近些。 逐月、天星也不甘落后，都在往门边挤。 几个长辈远远地瞧了一眼，摄政王顾长卿率先等不住了，笑着道：“走吧，咱们去帮陆尚书招呼招呼客人。不然光靠我们小太子一人镇场子怕是不行。” 洛红眉自然无一不应，拽着夫君去招呼不断赶来的宾客，大家各自散去。 “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啊……”青果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对男女之事并不通晓。还当入洞房非得有什么动静不可。 冷川听到她的大胆发言已经红了脸颊，根本说不出话来，嘴唇抿得紧紧的，小声问道：“要不咱们也走吧？” “不要，我还没听到小姐入洞房的声音呢！”青果天真烂漫，一句话噎得冷川没了脾气。 蓦地，屋内突然飞出什么东西，竟然直接戳破了窗户纸。 冷川和冷海机灵、一下各自接住！ 展开一看，是两块点心。 嚯，自家大人赶人了。 第376章 宏志 “走走，赶紧撤！不然一会儿飞出来的可就不是点心了！”冷海自然知晓其中利害，迅速拉着几个同伴就要开溜。 青果不情不愿，到底还是应了。逐月和天星则哄着跑过来讨喜糖的小孩子们一道出了内院，将洞房的大好时间留给了屋内的一对儿新人。 等到外间再没了动静，陆青帆额头还沁着汗水，低声嘟哝着：“这喜服可真难解……” 洛红眉的到来让许多旧人都闻讯赶来。 天知道，“神医谷谷主”的名头让不少宫中世家勋贵都生出了攀交之心……毕竟权势还能挣，可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啊？ 若是能够得神医谷谷主探看一二，必然是大有裨益的！ 许久不见的好友莫宏来到郡主府的时候，洛红眉开怀不已，拍着那老小子的大肚子调侃道：“咋回事儿啊，中年发福吗？瞅瞅你这变形的大脸盘子。” 莫宏只好脾气地笑：“眉娘倒是一如既往。”说完，他瞥了一眼好友夫君，“先生将眉娘照顾得极好。” “那是自然。倒是你，经年不见，倒是油腻了。”洛姨夫撇撇嘴不忿地道。 陈年旧事故去，伊人犹在，莫宏面上笑得更加慈祥：“比不上二位似活神仙的好日子，操心人自然要苍老些。” “少在这里装蒜！”洛红眉一巴掌拍到莫宏的肩膀上，笑着道：“赶紧进来喝酒！” “哎，这就来。”莫宏将一份锦盒奉上，其中有一份云曦在凤斋钱庄的新利契，另外是莫宏个人送的礼。 当看到上面写着“南海夜明珠”的时候，连洛红眉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老小子你是真的舍得啊！”洛红眉自然是知晓这南海夜明珠的好处，一下子就对莫宏刮目相看了：“不错不错，比叶青那个俗人强多了，就知道送什么地契金银的。” “你不俗？光教授了医术就什么都不管了，挺能放养的！” 洛红眉说人坏话被正主给抓了个正着，叶青不知道何时也到门口来帮忙迎客了。 两个女子之间再度剑拔弩张，莫宏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哪个都惹不起，索性拍着肚子笑眯眯地道：“我去吃酒了，喜酒可不能耽搁。” 莫宏脚底抹油开溜，两个斗鸡似得中年女子跟少时一样互不相让，二人的夫君捏着鼻子一个都不敢拉架，只能干巴巴地瞧着，那副模样逗乐了旁边不少仆从。 宴席从吉时一直开到夜间，太子殿下和摄政王用到午后便告辞了，没了两位大人物在场，大家更加放得开，内院的宾客醉的醉、歇的歇，终归是放倒了一大片。 其中外院的流水席也不曾断过，敞开了让百姓吃用；仆从们皆是宫中出来的，逐月和天星又极为擅长指挥，整个席间迎来送往、忙而不乱。 直到子时前后，送走了最后一批醉酒苏醒的宾客，郡主府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后院洞房里叫水的动静一直没断过，伴随着夜幕沉沉，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云曦对于外间的一切悉数不知，洞房后的疲累都化作了沉沉的睡意。 她忘记了梦中都梦到了什么，只依稀仿佛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俶尔，云曦再睁开眼，发现红烛燃尽，腰肢上盖着一只大掌，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 陆青帆平稳起伏的胸膛和他肩头的牙印都昭示了着昨夜的放肆…… 云曦面颊微红，轻轻睁开陆青帆的手臂，见男人不仅不松开反而将她圈得更紧，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想出恭”。 喑哑低沉的嗓音透着难以言喻的磁性，陆青帆略显无赖地道：“亲我一口才能走。” 云曦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陆青帆这才笑着松开了手。 云曦起身后去了一趟恭房，回来后便坐在书桌前，重新展开了江南学子在十年前写下的陈情血书。 她一点点地看过去，仿佛细数着父亲的成就和过往，一时间看得失神，连陆青帆什么时候醒来都不知道。 察觉到云曦半晌没回来，陆青帆很快就没了睡意，起身后洗了一把脸，就去找云曦。 见她一身红色中衣端坐在书桌前，皙白的脖颈形成漂亮的弧度，正在专注地看着卷轴，他便不曾出声打扰，悄声来到了云曦身后，也认真地看起来。 白学政于他亦有恩师情谊，可当时入学时间尚短、陆青帆所受教诲不多……甚至可以说M.L.Z.L.，他也不曾这般详实地了解白学政的生平。 此刻看到这万人陈情血书，方知白学政人品贵重、万中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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