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诚如沉琴姑娘所言,云曦询问口供时,将众人在半月之间的行事交叉进行。 她一边询问一边记录,写下的那些古怪符号看得一旁翠云和沉琴颇为好奇。 等到所有人都询问完了,沉琴指着桌上的那画了竖线、点点的怪图,“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完全不明白这些口供标记了什么。 “方才守门的公公不是说他夜间值夜、无人随意出入宫门,只有沉琴姑娘奉命去了一趟太医院、空着手回来的。” 云曦指着上面几个小小的符号,给沉琴解释她画得各自代表什么。 翠云也有些好奇地勾着脖颈看,又觉得这般行事颇为不雅、讪然地收回了脑袋。 “明白了,那这一行是不是在说,方才抚尘讲的她昨日不曾离开宫门,所以画了个圈?” 云曦一讶,“沉琴姑娘聪慧无双,确是这个意思。” 沉琴得意地挑挑眉,邀功似得看向翠云,随即拿起云曦画好的一张“口供”,清了清嗓子念道:“前日,染竹前往钟粹宫给贵妃娘娘送汤羹,归来后折了几株牡丹奉于娘娘书房,是这意思吧?那我继续了啊……” 沉琴确认自己复述无误,犹自不过瘾,将方才所有人口供都复述出来。 此举倒是帮了云曦大忙,她在另外一张宣纸上快速勾出了储秀宫与其他各宫之间的行走线图。 云曦今日从皇宫门口来到储秀宫用了小半柱香的时辰。各宫嫔妃只在后宫走动,从储秀宫往贵妃娘娘所居的钟粹宫大约也要行小半柱香的功夫…… 沉琴越念、翠云的眸色就越复杂,眼底隐隐透出的担忧却浑然没影响到没心没肺的沉琴。 等到沉琴全部念完,云曦对众人半月前后的行止都已然成竹在胸。 “现在,还请两位回忆一下今日到半月余前都做了什么吧?”只剩翠云和沉琴没有录口供了。 终于来了。 翠云早知她和沉琴逃不了。 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跟沉琴的嫌疑最大。 怪就怪在,云曦心中定然也怀疑她们二人、可行止却丝毫不露怀疑痕迹,还全程请她和沉琴参与相助破案……云曦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先说罢。”翠云沉思片刻,便认真回忆、娓娓道来。 期间云曦没有任何异样,只颔首表示明白了,随即让沉琴继续讲。 沉琴神态落落大方、言语干脆利索,顺便连那日为何没有把太医院的药拿到手都解释了。 两位大宫女比之其他人更没疑点。 云曦起身拿着口供回了内殿,徒留两位宫女在外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姑娘好奇怪啊,”沉琴懵了,怎得这口供跟话本子上说得一点不一样:“也不给咱们说道说道?” 口供有了、毒物知晓了,怎得连嫌犯都不讲? 翠云无奈地道:“都说了让你少看些话本子。纵然心里揣度嫌犯又如何?破案讲究‘人赃并获’,好歹得捉个现行吧?” 娘娘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凶犯会不会再行事委实难测。 若翠云是凶犯,断不会在此时铤而走险。 沉琴眼底涌上几分惊恐,“翠云姐,你别吓我啊。凶犯不会再动手吧?” 翠云拍了拍沉琴的手安抚了两句,突然门外进来一个小宫女,说染竹受伤了,请沉琴去瞧瞧。 翠云本想一道前往,却在临走前被云曦叫住了。 直至沉琴离开,翠云脸色微沉,望着云曦也多了几分防备:“姑娘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她不知道云曦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刚才分明是故意支开沉琴呢。 云曦闻言一讶,随即弯了弯眉眼道:“民女奉命捉拿凶犯罢了,并无旁的意思。” “你怀疑我?”翠云沉下脸子:“那恐怕得要云姑娘拿出些证据来才能令人信服!” 云曦叹了口气:“是啊,总还得需要罪证。” 她用只有自己和翠云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了两句话,翠云脸色骤变。 片刻间,云曦又说了两句,翠云眼眶一热,终于点头应了。 二人言谈的间隙,内殿里传来德妃娘娘的呼唤声,云曦和翠云快速进殿,搀扶着德妃娘娘起身。 重新打扮梳妆后,德妃娘娘少了几分病态的憔悴、多了统率四妃的高贵,她略轻抬手握住了云曦的手腕,沉声道:“云曦,你当真确认了?” “是。”云曦抬起清亮的眸子直视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时辰到了。” 德妃轻叹一声,冲翠云道:“扶本宫去看看。” “是。”翠云抹去眼角的泪水,扶自家主子起身。 云曦给德妃娘娘喝的药不仅有提神醒脑之用,还让她在半个时辰后能起身。 如今凶犯必然落套,只待抓个现行了。 储秀宫偏房内,沉琴在水盆边搓洗着手、不要钱似得玩命打皂角子,揉搓得两个手腕都红了。 她神色透着两分慌乱、两分惊叹,口中还喃喃道:“什么鬼东西啊?怎得一点儿都搓洗不掉。” “自然是搓不掉的,需要解药才行。” 云曦不知何时站在沉琴身后,清眸带着一分审视、两分悲悯。 “云姑娘你吓我一跳!”沉琴不好意思地道:“我之前不知碰到了什么,弄得手都墨黑墨黑的。可是娘娘醒了唤我呢?你且稍候,我洗完手便来。” 直到此刻,沉琴都没有行事暴露了的自觉。 云曦早已料到沉琴不会俯首认罪,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沉琴姑娘,我方才说了,你手上的毒需要解药才能洗掉。” “什么解药不解药的,云姑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沉琴焦躁地搓弄着手,浑然没将云曦话中深意听辨清楚。 第134章 杖毙沉琴 沉琴说完之后蓦地浑身一僵,手上皂角子悄然脱落,她指尖、缝隙、掌心和虎口处透出的暗绿墨黑,已然提醒了她云曦的话中深意。 手上染毒者,便是凶手。 沉琴凛然道:“就算我不慎沾到了什么毒物,你也不能依凭这个就污蔑我下毒害娘娘吧?” 云曦望着沉琴的手,淡淡地道:“沉琴姑娘这一个多时辰里,去过不少地方吧?方才找染竹姑娘了吗?几次途经内殿摆弄了潜藏毒物的一处密格时,没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你吗?” 云曦偏头,染竹战战兢兢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她双手上的皮肤也因沾染了毒物浮现出斑驳的黑点。 以沉琴姑娘手染墨色的程度,都谈不上“无意触碰”的程度,十有八九是将毒物重新藏塞摁压过,才有了覆盖手掌大片位置的所在。 沉琴看到染竹的时候已然脸色大变。 “原来、原来你前番诸事皆是做戏,为得便是现在这一刻!染竹假意受伤、你调我离开,都是故意为之,可对?!” 云曦默认。 如今罪证确凿,沉琴百口莫辩。 沉琴还想继续为自己辩驳,帘外再度进来两人。 “好啊,好啊!”高贵舒柔的主子娘娘满脸冷漠,翠云亦满目失望地望着沉琴。 “本宫待你不薄,沉琴、你为何要对本宫下毒?!”德妃娘娘双目冷厉寒光,威严模样已然准备将罪名钉死在沉琴的身上。 沉琴先是惊讶、后是恍然,最后化作复杂难掩的古怪。 她终是缓缓地跪下了。 “娘娘是待奴婢不薄。”沉琴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含泪低声道:“可奴婢一直未被指派姻缘、已过出宫年岁两余载……就这样老死宫中,奴婢不甘心!” 沉琴蓦地抬起头来,晶莹的眼泪不住滚落:“娘娘素来宅心仁厚,为何不愿替我和翠云长远打算一番?!” 不知为何,云曦心头涌上一股怪异别扭的感觉。 许是德妃娘娘出现的时机太巧合、许是沉琴认罪得太突然……她分明还有辩驳之词未讲就被打断了。 “你糊涂啊!若没了娘娘,我们就成了无主的奴才,岂不是任人随意践踏?”翠云扶着德妃娘娘的手腕,恨铁不成钢地冲沉琴道:“娘娘已经为我二人寻了去处,下月就准备颁懿旨的……” 沉琴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双目泛红的德妃娘娘,喃喃道:“真、真的吗……” 德妃闭眼不语,竟是连看都不愿多看沉琴一眼了。 “娘娘是何等身份,还会骗我们不成?”翠云红着眼眶反驳道:“我真真没想到,怎会是你啊……” “是奴婢。确是奴婢一时糊涂!娘娘,奴婢、奴婢委实不该……” 沉琴眼含哀求,想用那泛黑的一双手去触碰德妃娘娘、又怕手弄脏了主子的裙子,愣是举着双手在空中不敢擅动。 “等一下。” 云曦一眼就注意到沉琴手上的痕迹有些古怪,她刚想开口劝诫,德妃娘娘已经冷然下令:“来人,把沉琴拖出去杖毙。” “娘娘……” 云曦又唤了一声,德妃娘娘温和模样不再、反而一脸羞恼打断云曦:“怎么、云姑娘方才信誓旦旦言说并未抓错人,如今沉琴也都招供了。本宫处置自己的奴才,用不着刑部仵作置喙吧?” 此言说得极重,俨然是不许云曦再多说一个字了。 可案件若有蹊跷、自该更正。 “可……” 云曦跪在地上,话没来得及出口,翠云已然不断地冲云曦摇头,让她莫再言说。 那边厢,几个太监动作极快地把放弃挣扎的沉琴拖出去行刑。 “娘娘啊!”沉琴哀叹一声,不过转瞬、院子里行刑的人就没了声息。 德妃娘娘手中的佛珠转得一个比一个快,口中还不忘威慑云曦:“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云仵作出宫后若传出储秀宫半个‘不’字,本宫……” “呦,怎么如花的人儿就这么被打死啦?”屋外,一个混不吝的声音蓦地打断了屋内德妃娘娘的警告。 德妃眼底的厉色骤然收敛,冲云曦扬手,示意她起身。 云曦已然认出来人的声音。 是安郡王。 陆青帆找安郡王来救她了。 她心头一松,安郡王来得真及时啊! 安郡王掀开帘子,笑嘻嘻地走进来冲着德妃行礼:“见过德妃娘娘,长卿给您见礼了。” 他穿得跟个花蝴蝶似得,妖媚的容颜染着戏谑、怎么瞧怎么不正经。 德妃娘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俨然早就习惯了安郡王的孟浪:“本宫处理内务,倒是让安郡王瞧笑话了。怎得突然闯进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云曦早在几次交锋中感受到了德妃温和舒柔外表下的锐利彪悍,既一语带过了沉琴之死实属内务、又点名了安郡王无召闯后宫的失礼。 “害,还不是郡主娘娘。她家小儿子病了,寻了好几个太医都说瞧不出来,让长卿来宫里寻云仵作去瞧个好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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