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不喜欢,是有多喜欢?”宋砚追问她,“有你喜欢花喜欢草那么多吗?” 柳筝说不上来了,宋砚大胆地吻了吻她的手心。柳筝手心一片湿痒,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宋砚拉着不放:“到底有多喜欢?” “没那么多,也没那么少。”柳筝被他望得心尖发麻,干脆遮了他的眼睛,不准他看她,“你比花草要好看一点。” 他笑起来,浓眉舒展,眼睫扫在了她的手心上,润红的唇下露出一排干净整齐的牙齿。笑得有点傻气。 柳筝看他笑半天,不自然地移开了手:“我去把剩下的衣服洗了。” 王初翠卖完豆腐脑把东西都拾掇进来了,抱着装满脏碗脏筷的木盆去院子里洗。见院门廊上放了只药炉煮着药,王初翠担忧地朝客房望去:“他病了?” 柳筝不好把刚才发生的事讲给姥姥听,背对着她把洗好的衣服都晾了上去。小衣暂时还放在盆内,她得拿到楼上阳台晒。她编了个借口:“他伤口又不好了,犯晕,所以给他煮点药喝。” “哦,这伤怎么反反复复老不好?你啊,坏筝筝,都是你欺负的,老支使他干活,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哪能做这些哦。” 柳筝被她凶红了脸。 她是因为气他逗弄自己而想欺负欺负他来着,但洗衣服本就不是多重的活嘛,他自己提出来要干的,她就依他的咯。小衣她真不是故意要给他洗的……从她长大以后,除非身子不爽利,平时都不会让姥姥帮忙洗的,当然不会让他来洗。谁晓得怎么就出了这个差错,谁又晓得他会因为这个流鼻血。至于他被自己的鼻血吓晕,那就更怪不得她了啊。 “管他什么身份,他自己非要赖着我的。”柳筝把桶里的剩水倒了,端着盆往屋里走,“都住在我的屋檐下了,那就别提谁高谁低。” 柳筝上楼挂好衣服,给花草浇完水,下楼看药煮得怎么样了。宋砚并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已经自己把药倒出来准备喝了。柳筝把姥姥昨天做的木樨糖心糕和玫瑰饼拿了来,又拿了一小碟糖和果脯。不用她催,宋砚自己喝了药,喝完塞了几颗糖入口。 宋砚想去厨房做午食,被王初翠拦下了,让他别什么都听柳筝的。柳筝无所谓道:“你在一旁看着吧,学一道是一道。” 饭菜刚端上桌,冯策带着买回来的一堆东西回来了,这次又带了三五只冰鉴,还让人背了好几块大坚冰,搁院子里敲碎了放进另外那两个冰鉴里。冯策嘿嘿笑:“昨天是我疏忽了,买少了,这下好了,每个屋里都能放两个。” “劳你费心了,其实不用的!”王初翠笑着摆手,但到底没拦着他抱了冰鉴往楼上送。 柳筝心里记挂着他买回来的花,到院子里一看,两株都差不多有人那么高,主干结实,枝桠多,叶子也鲜碧柔嫩。根部挖得很完整,土壤摸着湿湿的,应该是现挖出来的。柳筝满意地笑了,宋砚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都收整齐备后,几人落坐吃饭,刚吃了没两口,外头有人敲门,小虎喊道:“柳姐姐,柳姐姐!你的信!” 除了罗先生和寻真,也没人会给她写信了。柳筝高兴地搁了碗筷去开门,冯策默默起身躲到了暗处。 柳筝开了条门缝,接过小虎递来的花笺,摸了摸他的头,照旧将自己的荷包解了给他。小虎仰着头问:“姐姐怎么最近总不出门?我和妹妹都想你了,我娘也想跟王婆婆唠嗑呢。” “我怕热,不爱出门。你想同我玩?等天凉快些了,我在院子里支个秋千架子,我们一起荡秋千。” “荡秋千荡秋千!好哦!”小虎兴高采烈地往家跑,“我跟妹妹说去!” 柳筝关了门,王初翠摇头笑道:“你还想支秋千架子?今天刚要种下两棵树,多大的院子经得住你这样玩。支得下吗?” “支不下,我可以帮筝筝扩建院子,扩多大都可以。”宋砚望着柳筝笑,“筝筝想怎么弄就可以怎么弄。” “支个秋千而已嘛,占不了多大地。”柳筝坐下来,打开罗先生给的花笺看,眉梢眼角都带了笑,“姥姥,寻真回来了!” 王初翠放下碗筷,高兴道:“多少年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顾小姐如今出落得如何!当年比你矮半个头,没把她愁坏了。诶,你师兄呢?” 柳筝还没来得及往下看,随口道:“上回先生还说他总在外浪荡,没个几年应该舍不得回来吧。” 看了一会儿,她挑了眉:“他竟舍得回来了。” “那好呀!明儿姥姥和你一起去顾府看看如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师丈惹麻烦……” “先生也说想见您呢,叫我这两天抽空带您去一趟。还说……”柳筝看到最后,目光微凝,收起了花笺。 王初翠追问:“说了什么?” “没什么,回头再说吧。” 王初翠知道是有的话不便让宋砚冯策听见,点点头不问了。 冯策听明白了她们话外的意思,扒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宋砚脸上的笑不知何时褪去了,正沉默地吃着饭。 宋砚当然有许多话想问柳筝,比如问问她那位先生是谁,寻真是谁,师兄又是谁。他还想问王姥姥所说的她们家丢失的小舅舅是怎么回事,她那位没有良心的爹又是怎么回事。 他先前动过私下里派人去查的心思,他要想知道什么,动动手指就能一清二楚。可在她们不愿告知的情况下擅自探查,到底有失尊重。她不说,就是不愿意说,那他不能违了她的意愿。他想等她能有一日亲口告诉他自己的过往,能主动把他的存在告诉给她身边所有的亲朋知道。 她师兄多大了,和她认识了很久吗?他长什么样,有他好看吗?她师兄为什么要回来,为了她才回来的吗?不然为什么先前说舍不得回来,如今又突然回来了? 宋砚一阵胡思乱想。 席间难得静了下来,就连冯策也不与王初翠嘚嘚地说闲话了。显然王初翠也没那个心情,皱着眉吃下碗里的饭后就先上了楼。柳筝看了宋砚几眼,目光里带着忖度。宋砚以为她会主动说点什么,但直到最后柳筝也没多说一个字。宋砚再吃不下饭了。 等都吃完了,三人一起收拾,宋砚拿过柳筝手里的碗筷,说交给他和冯策就好,柳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拿着花笺匆匆上了楼。宋砚听她脚步声渐远,垂眸不语。 冯策想安慰他两句:“爷,你别不高兴嘛,毕竟咱和柳娘子认识还没几天呢,有些话她要避着我们说,那再正常不过嘛!” “我知道,我没那么不懂事。”宋砚把碗筷放进木盆,往院子里走,“……但我就是不高兴。” 冯策挠挠头,打水上来跟他一起洗:“那要不您主动问呢?” “我再等一等。也许筝筝会对我说的,她说她有点喜欢我了的。” 只怕这点喜欢的份量在她心里太轻太轻了。 柳筝上楼进了姥姥的屋,把门栓起了,坐到她床边给她看花笺。 王初翠嘟囔着:“我不识字,你给我看什么呀,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柳筝摩挲着花笺上的镂刻竹纹,轻声道:“国公府要办赏花宴,先生要我和寻真一起去,章府的几位女眷也会在场。” “国公府?哪个国公府?” “定国公府。” 王初翠惊而掩唇:“定国公府啊……怎么就这么巧了。” 柳筝不曾对她说过宋砚和章鹤的关系,要是说了的话,她大概率会劝她通过宋砚去认识章鹤,从而认亲。柳筝也的确动过通过宋砚打探有关章鹤的消息的念头,但至今也没对宋砚透露过一个字。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深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实际上他们也没互相谈过什么,她不知道他家到底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她的过往。柳筝并不好奇他在国公府的经历,她只是有感于他母亲的际遇,因而对他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 “你说,那个凶巴巴的老夫人,知道宋官爷在咱们这住着吗?她对他管那么严,一定不许他在外过夜。你这一过去,别是羊入虎口吧。” “那我不去了?” “可是,你不去的话,这机会也太可惜了。见不到你父亲,见见你的几个姐妹也是好的。还有你那个主母,你总要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还想着让我跟章鹤认亲么。” “……认不认的是其次,你多了解了解呗。你先前不也说自己好奇他们都是怎样一群人的嘛。” 柳筝不光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想查查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这太难查了,牵扯着各方利益,连先生也劝她放弃。如果查出来果真是顾家动的手脚,那先生一家多少也会受牵连…… 柳筝决定还是先听先生的话,七月七和她们一起去赴宴。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筝从姥姥的房间出来,回了自己屋。放好花笺后,她换了衣衫睡午觉。心里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床头柜和花房前的小几上各放了一只冰鉴,正丝丝缕缕地冒着凉气。柳筝视线上移,看到自己那件已快被风干了的小衣。柳筝看了看自己的手,一会儿想到宋砚故意亲她手心,一会儿想到自己捂了他的眼睛。他的唇和睫毛都扫得她手心一片痒。 他的确长得好看,性格中又有那么一点可爱。他是个很好的人。收他做情郎,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短短一天而已,她就改了主意。到底是因为他人太好了,还是因为她本就心志不坚呢?柳筝伏在枕头上缓慢眨着眼。 很快她就否决了后者的判断。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从前知道,现在知道,以后也不可能忘记。那就是因为他人太好了吧。柳筝回想这些年,她没见过这么真挚纯粹的人。 睡完午觉,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柳筝洗了把脸,准备先把那两株海棠树种上。她心里想着事,宋砚心里也想着事,挖土填土半天,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第二棵也顺利种下了,柳筝蹲下身整理植株表面的土层,宋砚在她面前蹲下,学着她的样子筛土埋土。 “你明天要出门吗?”宋砚还是问出口了,“要去见你的先生和师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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