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顿时乱作一团,文庆只能一边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又一边安排人将圣人抬去近些的偏殿,混乱之中也再顾不上云妃的事。
第32章 ◎“往后不许再纠缠她。”◎ 天边阴沉得厉害,明明前几日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现在却不见半点光亮,只剩下沉沉压下来的黑云。 让人心头也不禁平添了几分压抑。 圣人从那日昏倒之后,便是日日躺在病榻之上。 也将朝中的一应事务都交到了周景和手中。 周景和不仅将那些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闲暇之余也总去承文殿探望,做足了表面功夫。 周景文却是更多的忙碌着云妃的身后事,也对云妃意外得知周景和孟娉瑶的婚事起了疑心,一边悄悄的调查着。 便是知晓圣人的病情,也并未前来探望过几回。 一来二去,圣人便越发重视周景和。 不仅仅只是觉得他合适,连带着也生出了些父子之情来。 这些,周景和倒也能发觉。 反正在圣人面前他从不吝啬表演。 圣人的倚重连带着朝中大臣的心也一块儿往他身上倒去。 周景文却好似浑然不觉。 他只顾着查云妃的事。 那日进出华宜殿的人,他来来回回的审着。 连着几夜未曾休息,却好似不知疲倦。 直至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宫人桃月奄奄一息的供出了清芜,“清芜姑娘给奴婢塞了一锭银子,说是想在云妃娘娘跟前尽尽孝道,也好让娘娘早日应下您同她的事。” 周景文的眼神一变,“那日,清芜来见过母妃?” “是。”桃月气若游丝道:“清芜姑娘说,她已至婚配年纪,若是娘娘再不应下,日复一日的拖着,也……也忧心殿下变了心思,奴婢进宫良久,亦有在宫墙外煎熬苦等的意中人,便感同身受,又念着娘娘因殿下日日悉心照料,身子有所好转,一时心软,应下了清芜姑娘所求……” 那日出了事,桃月便马上想起清芜来过这一回。 可她心里害怕,怕她若是说了,自个也逃脱不了罪责,到时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死死咬着没有松口。 可如今也实在受不住这些折磨,想着再这样硬扛着,怕是真要熬不过去了,权衡之下,也只能招了。 周景文没听她将话说完,已经是转身走了出去。 他面上神色好似如常,可袖袍下的手却是无力的颤抖着,一路上,不论是宫人向他行礼亦或者是手下想同他汇报些什么,他都是麻木的往前走。 好似充耳不闻。 只剩下恐惧在他心上密密麻麻的生长,等到了清芜的房间门前,那样的恐惧已经要将他那颗原本鲜活跳动的心死死缠绕,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伸手将门推开。 门内,空无一人。 周景文几步跨入房间,正好看见杯盏下压着一张字条,他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见那张字条上清晰的写着“抱歉”二字。 字迹并不像寻常女子般秀气精致,反而有几分男子的豪迈大气。 是他教她的。 周景文将那张字条死死捏在了手中,然后宛若疯癫的哈哈大笑起来,听到响动的宫人赶来之时,周景文已是呕血昏迷了过去。 连日的操劳加之急火攻心,他身子耗损极大。 周景和听到元尧提起这事的时候,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清芜这颗棋子的价值,算是利用到了极致。” 元尧点头称是,而后又道:“清芜已经送去了青州,身份也重新安排了,往后五皇子也不可能能将她找到了。” 既然已经将上京的这些事了了,自然是应当改头换面,去一处无人认识之所重新生活了。 否则以她所做之事,周景文怎会善罢甘休。 怕是掘地三尺,也是要将她挖出来的。 周景和“嗯”了一声,便又翻开朝臣的折子继续批阅。 元尧见状,小心翼翼的挑了挑纱灯中的烛火芯子,而后才默默退了下去。 周景文昏睡了好几日。 好似被困在了一个无休止的噩梦里。 与清芜的每一次相见,从模糊到清晰,一幕幕在他面前展现而又消散。 “公子,求您救我。” “是他们逼我的,我不认识他们。” “求求您,他们会把我打死的。” 初见时,他去上京最大的花楼查案,遇到仓皇失措的她,拉着他的衣袖求他救她。 他见那瘦弱的女子手臂上青紫交加的伤痕,听她凄婉的声声哀求,不曾犹豫的在里头打手追出来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 几个身量粗犷的男子狞笑着朝她靠近。 他嫌恶的往那几个男子怀里丢了一袋银子,“往后不许再纠缠她。” 那几个男子贪婪的打开织金钱袋,将里头的几锭银子拿出来掂了掂,嘴边多了些谄媚讨好的笑,连声应道:“好嘞。” 可等刚转了身没走几步,就听后头传来那几个男子猥琐的笑声,“又是要抬去给哪家公子做外室了,这往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呀。” “长得就一副狐媚子样,要是被人家家里的正头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挨一顿毒打的。” “指不定还是要被卖到花楼里来,就该是做这皮肉生意的命!” “……” 他头一回听到这样下流的尖酸刻薄之语,有些生气的停下脚步,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清芜颤抖得厉害。 那一刻,他的心微微一颤,因为那些最伤人的话,狠狠的砸在了最无力反抗的人身上。 见他似乎想要再去找那几人麻烦,清芜慌忙拽住了他的衣袖,然后哀求似的连连摇头。 他怔愣良久,只能作罢。 出了花楼,他说她恢复了自由之身,可以离开,她也没有纠缠。 只是在离开之前,对着他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说若是有缘再见,她定会把赎身的银子归还。 他亦是没放在心上,毕竟那些银子与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她却偏偏在转身之际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初时他只是见她身子柔弱又满身伤痕,便打算让她先修养一阵,可后来日夜相处,他终于是沉沦。 那时的清芜,出身淤泥却良善正直,遭受困难却又并无怨言,在他身边照料的每一日更是细心之至,却又不乏那个年纪女子该有的娇憨可爱。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早已是守不住本心。 即便是因着婚约的缘故会有些迟疑,却也在清芜几番“懂事”的劝解之下越发坚定。 甚至于生出为她解了婚约的念头。 方才沦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第33章 ◎“国丧,圣人……驾崩了。”◎ 夜色渐沉。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很快清明。 她最后留下来的那张字条好似什么都没有写,可却也什么都写的分明。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周景文终于相信了这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去相信的事实。 他以为他救了一个流落花楼的可怜女子,可其实却是落入到了他人步步算计的陷阱之中。 他嘲讽的一笑,绷紧的指节简直要将骨头捏碎。 “清芜。”他喃喃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 然后让你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云妃过世,周景文又缠绵病榻。 魏清嘉手头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长星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他了。 她听说了云妃过世的消息,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安慰安慰他。 却不想竟是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找不到,也只能作罢。 她手头的闲暇时间越发多了,绣好了嫁衣之后又开始缝起了绣鞋。 也不觉得累。 越是做着这些活计,她反而是对往后的日子生出更多憧憬来。 魏清嘉是个那样温和守礼的人,她光是想着就会觉得很是美好。 宫中响起丧钟的时候,长星正在如同往常一般的做着针线活。 红色的绣线在她手中勾勒出了精细的轮廓,兰嫔像从前的静嫔一样躺在陈旧的躺椅上,借着稀稀落落的阳光小憩。 从静嫔去了之后,兰嫔就越发安静了。 从前很是在意的那些东西,也变得随意了许多。 连着平时的习惯,也与静嫔越发相似。 有的时候长星瞧见兰嫔,甚至会不自觉的有些恍惚,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兰嫔还是静嫔。 丧钟响得突然。 长星手中的针线一顿,兰嫔也是睁开了眼睛,她凝神听着,不知过了多久,丧钟停下,她方才开口道:“国丧,圣人……驾崩了。” 那是一种很是古怪的语气。 好似有些在意又好似全然不在意。 长星闻言手中的针线停下,好似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兰嫔,“从前先皇驾崩,是如何安置后宫嫔妃的?” 兰嫔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她随意的靠在摇晃的躺椅上含糊道:“大约是不会继续留在宫中了,去给那老皇帝守陵也算是个好去处。” 长星心里一阵难过,“那往后连我也不能陪在娘娘身边了。” 兰嫔摆摆手,“就算是碰上国丧你那婚事只能暂时搁置,可依着魏侍卫对你的心思,就算还不能成婚也会寻了由头将你带出宫去,到时候你若是得了空,想去瞧瞧我也是方便。” “也对。”长星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神色也是松缓许多,“到时候若是您缺了什么可记得要同我说,我去瞧您的时候便都一同带上,外头定是要比宫中方便许多,省得还要看那些外头采买的宫人眼色……”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手压在绣篮上,头微微仰起,嘴角还带着笑意,显然已经有些向往那样的日子。 到底是不用继续留在宫中,比起现下定是能多些自由。 兰嫔却只是倚在那躺椅上,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轻轻应下。 圣人驾崩,举国同悲。 宫中一切事物都换成了黑白两色,宫人们也尽数穿上黑白丧服,一眼望去,这红墙青瓦下,除了黑就只剩下了白。 能听到的也只有阵阵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呜咽哭声。 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了一种极为刻意的悲戚氛围中。 再见到魏清嘉的时候,是国丧之后的第五日。 他来的时候快入夜了,午后已经阴沉得厉害的天终于是按耐不住的下起了瓢泼大雨,长星刚把外头晾晒的衣衫收了进来,被雨淋湿了半边身子。 或许是天气阴沉,兰嫔用了晚膳便早早歇下,冷宫里只能听到外头的淅沥雨声。 魏清嘉就是在这个时候顶着大雨来找她的。 长星一开始的时候只瞧见了一道模糊的人影,还以为是看错了,等到人跑到跟前来,长星方才辨认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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