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孟娉瑶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长星一块儿出了殿门。 长星跟在后边,出了殿门的一瞬,心里头反而是一阵轻松。 她自然知晓往后跟在孟娉瑶的身边少不得要受些折磨,可就算是受些皮肉之苦在她心里也好过于留在周景和的身边。 孟娉瑶不会想到这些,刚回到了鸾琼殿,她同绿玉一起进了里屋,刚一坐下,便忍不住责问,“他若是真如你所言,生生将这小宫女从魏清嘉的手中抢了过来,如今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让本宫将人带走?” “这……”绿玉一时也未曾想出缘由,只犹豫道:“可殿下确实是将这宫女留在了身边伺候 ,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旁的……” 这太子殿下的心思确实是让人难以捉摸,可依照前边发生的那些事儿,若是说他对这小宫女全然无意好像也很难让人相信。 孟娉瑶定了定心神,“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罢了,既然人都已经要了过来,便安排她在鸾琼殿里做些粗活,看看这周景和到底作何反应吧。” 绿玉点头应下,“是。” 刚要下去安排,又瞧见孟娉瑶发红的手背,便连忙取了烫伤的药膏来,“娘娘这伤虽然瞧着不严重,可也不能大意了,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孟娉瑶这会儿心头的郁闷已是纾解许多,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言,只是由着绿玉上了药。 没有孟娉瑶的命令,长星也不敢离开。 就只能在鸾琼殿外边等着。 站得久了,腿部被热汤烫伤的地方越发疼得厉害。 鸾琼殿外头来回的宫人多,她也不敢怠慢,就算再怎么疼也只能恭敬的站着,甚至于不能挪动分毫。 只是那一双腿却依旧止不住的打颤。 约莫过去有半个时辰,绿玉方才从里间走了出来走到她的跟前道:“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厨房还缺个打水的,今日先将小厨房的水缸灌满了,明日连着打扫院子,浣洗下人衣服的活都是你的。” “奴婢明白了。”长星垂目应下。 绿玉见她竟也不说半句求饶的话倒是有些意外,可却依旧没有缓和语气道:“可别想着偷懒,往后经你之手的活,我都会亲自盯着,若是有哪里没做好的,受了罚,可别怪我。” 长星只盼着能尽快去将她安排的活做完,这会儿自然是满口应下。 绿玉见此,也只能让她离开。 小厨房门口的那一口大缸属实不小,长星粗略望去,大约是要个二三十桶水才能将这水缸填满了。 算算时辰,从这会儿开始直到夜里也未必能将这事了了。 为了夜里还能有些歇息时间,长星不敢偷懒,只能咬着牙干起活来。 平时这种活都安排给了几个力气大的小太监,可今日却派给一个瘦弱的小宫女,宫里头侍奉的人多是些有眼力见的,自然想得到她这是得罪了主子挨了罚,所以即便见她拎着木桶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艰难也并不敢出手帮衬。 长星也没有抱怨,力气不够大,那木桶里头的水就装得少些,腿上受了伤,那便走得慢些。 等她来回走了四十余趟终于将那水缸填满的时候已是到了深夜。 鸾琼殿里除了守夜的宫人都已经歇下,四周静悄悄的,长星顾不上欣赏景致,只拖着疲累的身子顺着来时的路回了揽星阁。 一日劳累,原来沾了床榻就要昏睡过去,可腿上的烫伤让她不得不强撑着坐了起来,因着烫伤实在严重,又一直未曾处理,衣裙的布料已经粘在了伤口上。 长星尝试将粘在那儿的布料扯下来,刚一动手却疼得直冒冷汗,无法,只能取了把剪刀小心将那处伤口边缘的布料裁开。 左右这是里头的衣裳,之后得了空洗净晒干了再取些之前用过的边角料补补也没人瞧得见。 长星这样想着,便动手一点点将嵌进肉里的布料剪了下来,一边这样做还一边忍不住的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吹气,好像这样能稍微减轻一些疼痛。 等将里头的那些布料挑出来,她又用清水小心翼翼的将那伤口清理了一番,然后取了块干净的布简单的包扎起来。 她手中没有治烫伤的药材,若是需要还是得费些银子去求一求出宫采买的宫人,太医院的药是不可能会随随便便给他们这种宫人的。 便是拿了银子去人家也未必肯卖,毕竟那儿的药不管是进的还是出的,每一份都有得有详细的记载,里边的太医也不敢乱来。 只是如今到了鸾琼殿,虽然不在周景和的眼皮子底下了,可绿玉安排的活计实在是多,她心里盘算着能抽出空来吃饭休息已是不易,哪里还能得了空闲做些别的? 左右想不出解法来,身子又疲累得不行,她索性灭了烛火想着先歇息,却不想一抬眼正好瞧见窗外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过去。 长星瞬间一个激灵,脑子里那些混沌的睡意也瞬间被冲散,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边上,双手还紧紧捏着方才从桌上拿来的剪刀。 她凝神听着,外头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便听不出来别的声响了。 正在忍不住透过门缝外外边瞧去,心里想着方才莫不是自个看错了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靠近,她背脊一阵发凉,鼓足勇气转过身去,恰好撞见一道黑色影子背着光站立,看不清面容,她瞳孔猛的放大,下意识的想尖叫,却被那人先一步捂紧了嘴。 混着墨香的清冽气息靠近,长星听他刻意压低了略显沙哑的声音,“是孤。”
第36章 ◎“你若是不想自己上药,孤可以帮你上。”◎ 长星被孟娉瑶带走之后, 周景和反而有些气闷。 连看折子的似乎都没了心情。 元尧进来奉茶的时候瞧见他脸色不佳,也大约猜到是为了白日里太子妃闹得那一出。 眼见快入夜了,主子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元尧只能大着胆子提了一句,“殿下,不如奴才去将人要回来?” 周景和冷眼看过去,元尧便知道自个方才说了不当说的, 慌忙俯身跪了下去,“奴才失言。” “滚出去。”周景和显然没了耐心。 元尧只能屈身退了下去。 夜深, 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窗缝中渗了进来。 可周景和只觉得心头的那股白日里冒出来的火气烧的越发旺盛。 他捏紧了指尖的笔杆,半晌,终于是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 没走几步又好似忽然想起来些什么,转头取了一只白玉瓷瓶收进了衣袖里。 长星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的抬眼望去, 借着窗外隐约的光亮终于是瞧清楚了他的模样,真的是周景和。 长星的呼吸不自觉停了一瞬,想到自己如今只是穿着单薄的寝衣,甚至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身子还与他紧紧贴在了一起,顿时又羞又恼, 想开口说话,却因为还被他捂着嘴而只是艰难的发出了吱唔的声音。 周景和听见她吱唔的声音, 这才后退一步将她松开。 没料到她却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快步跑回了床榻,还用被子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面, 顿时明白过来, 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你还懂这些?” 长星看了一眼那扇半开的窗户, 并不客气的回道:“奴婢也没想过殿下还懂翻窗户。” 周景和微微挑眉,倒并未因为她这番不识礼数的话语而发怒,只是从袖间取出那白玉瓷瓶随意的丢在了她的被褥上,“治烫伤的药。” 长星见他一副施舍模样心底更是来气,“我不要。” 周景和微微眯起眼睛,长星知道这意味着自个又惹了他不快,却少见的没有低下头去。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从来都只是都是低贱的奴才,或者更加精确一点,像一只被豢养的宠物,可以随意责罚打骂,偶尔有了兴致,也可以给些甜头。 可她到底不是宠物。 温热寒凉,也总有能看出来的时候。 从前还在文阳殿的时候,她也总眼巴巴的给他送各种东西,他需要的,他不需要的,只要是她觉得好的东西,都乐意往他的跟前送。 却也从没有像他一样做出一副施舍姿态。 两人僵持在了这儿,周景和没有再开口,长星也如同赌气一般的直挺挺坐在那儿。 硬是不愿意让步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和终于冷着脸捡起被丢在被褥上的瓷瓶,长星以为他拿了药便会离开,却不想他硬是将那瓷瓶塞进了她的手中,低声威胁道:“你若是不想自己上药,孤可以帮你上。” 长星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抬眼对上周景和漆黑眼眸的一瞬,她知道他没有与她开玩笑。 她下意识捏紧冰凉的瓷瓶,目光移向被褥下那只受伤了的腿,终于是心一横,伸手掀开被褥,将草草包扎的布巾摘下,露出几乎血肉模糊的伤口。 周景和的目光并未避讳的扫过她细白的小腿,在瞧见那片伤口后细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明日孤让元尧去跟太子妃说一声,把你带回来。” 长星闻言,正在上药的手吓得一抖,瓷瓶里大半的药洒在了伤口上,疼得她不禁嘶的一声,额头也滲出冷汗来,脑子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奴婢……留在鸾琼殿也挺好的。” “挺好?”周景和的脸色瞬间发沉。 他以为他夜里亲自来看她,给她带了上好的伤药,还要将她带回自己身边,算是无上恩赐。 可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仿佛是他自作多情? “是。”长星小心翼翼道:“在鸾琼殿也是一样的干活,殿下不必为此影响……” 话才说了一半,周景和终于是没了耐心,他冷笑道:“好,那便依你。” 说罢,已经是推门走了出去。 长星看着他的背影与夜色相融,不自觉松了口气,这会儿方才发觉背上冷汗已经是将亵衣沾湿。 她草草收拾一番,终于是囫囵睡去。 初始几日,长星做着绿玉故意刁难安排的活,每日忙完早已过了宫中宫人用晚膳的时候了,偶尔运气好还能捡些剩饭剩菜对付,否则就只能是饿肚子。 后边将时辰安排好,每日早上早些起身便将洗衣裳,打扫院子这些轻快活计做了,午后再去打水,如此下来竟也能勉强赶上时辰与宫人们一共用膳。 鸾琼殿的宫人瞧她做事勤快,又是将这儿的重活累活全都揽下,对她也不自觉多了些好感。 偶尔一块儿用膳时还能搭话聊上几句。 除了他们好奇问起长星是如何开罪了太子妃娘娘时,长星实在给不出答案会有些窘迫之外,大多时候她与鸾琼殿里的这些人相处的都还算是愉快。 绿玉依旧是每日都来检查她干的活,只是时候久了,见她又从未偷过懒,态度似乎也松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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