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不清楚,可孟太后和华冬自然明白这病症因何而起,说是心病真是再准确不过,所以也是无法,只能生生这样熬着。 事儿传到了永祥殿,孟娉瑶听着绿玉绘声绘色的描述,也是乐得不行,“本宫就知道这事是那老妖婆做的,本来还想着若是想不出法子来治她,也就只能将这事和血吞下,却不想周景和倒是出了手。” 说到这里,她轻轻喟叹道:“这周景和啊,总算是办了一桩像样的事!” 绿玉闻言笑着道:“陛下这是在为娘娘您出气呢。” “噗。”孟娉瑶忍俊不禁的看向绿玉,“为本宫出气?你这意思是周景和心里有本宫?” 绿玉想起往日周景和一整个月甚至都不曾来过自家娘娘这儿几回,每次都总是说若是得了空,若是得了空…… 可这一日日等下来,竟是没有一日是真正得了空的。 就算是前几日孟娉瑶落了水,周景和也只是吩咐底下人送了些昂贵草药过来,到今日,也还未曾来瞧过。 若说真的有什么情意,实在是有些牵强。 便只能勉强道:“若不是为了您,陛下何必将这事闹得如此难看,私下将那两个奴才处置了不就是了。” 说到底只是孟娉瑶与孟太后之间的一场争斗而已。 孟娉瑶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一个答案来,又是满不在乎道:“谁知道他的心里怎么想的,不管如何,他这回也算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想着那老妖婆呕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本宫这心里就舒畅。” 绿玉也是笑着点头道:“是。” 又道:“长星那丫头说是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想着回永祥殿来做事。” 孟娉瑶闻言,便问道:“太医那边怎么说?” 绿玉回忆着太医的话道:“说是身上的伤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腿上的伤势怕是要严重些,那丫头也真是狠得下心来,那根钗子是实实在在的在她腿上留下足足有一寸深的伤口。” “那便还是歇着。”孟娉瑶叹息道:“这丫头划伤了她自个跳进太湖里的时候,怕是豁出了那条命去,她救了本宫这一回,本宫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绿玉听着,又是点头应下。 孟太后连着病了几日,胃口一直很差。 素食还稍稍好些,若是荤腥,只是闻见了便止不住要呕吐。 这身子本就亏缺,却还不能用些补身子的东西,只能靠着药物弥补也是难事。 主子出了事,底下的宫人也不好过。 这几日慈盈殿的宫人进进出出的,全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往日因着各种事来求见孟太后的人也少了许多。 除了那位孟家旁支的表小姐孟婉莹。 来的时候孟婉莹的脸上本是堆满了笑,身边婢女月桃还满脸不解道:“如今太后娘娘遭遇了祸端,旁人恨不得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了祸事上身,您可倒好,竟还是上赶着去。” “你懂什么?”孟婉莹轻嗤一声,“因为这事儿生出疏远心思的那叫什么,那叫墙头草!而我偏偏与旁人不同,就算是姑母如今遇了事儿,我也依旧愿意在她跟前尽孝,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经历了这一遭,姑母的心里也该有个明数了。” “往日我进宫的事儿,姑母也能再多费些心思帮衬。” 虽说都姓孟,勉强都算是孟家的人,可孟婉莹与孟太后之间的关系却是姑母前边再加个“表”字都是勉强的,可她人前人后的,却偏偏抹了那个“表”字,总是亲热将孟太后唤作“姑母”,有不知情的宫人听了,自然就真将她当作哪位孟家嫡出的小姐了。 孟太后也知道她的心思,不过觉得无伤大雅,倒也没有说过什么。 月桃听了孟婉莹的话,虽说心里可能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但见自家小姐这幅模样,却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等见了孟太后,孟婉莹还是一口一个姑母,又是帮着捏肩捶背又是帮着喂药的,还送了亲自调的安神宁心的香过来,忙前忙后,殷勤得很。 孟太后听她还旁敲侧击的问起入宫的事情,便也就不同她拐着弯儿了,“哀家知道你一心想进宫,若是从前,哀家还能帮衬着你,可如今,哀家怕是有心无力了。” 孟婉莹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一僵,“怎么会呢,姑母如今您只不过是身子不好而已,等歇息个几日身子恢复了,后宫的事儿,不还都是您说了算嘛!” “今时不同往日了。”孟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哀家也没有心力再去折腾这些事了。” 孟婉莹心里自然不甘,正欲开口在说些什么,孟太后却先开口唤了华冬进来,“华冬,送孟小姐出去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孟婉莹暗自咬牙,只能勉强笑着福身退下。 华冬将人送到慈盈殿外头,刚要回去,却被孟婉莹叫住,“华冬姑姑。” 华冬微微皱眉,正欲开口问她还有何事,手里却被塞了一对翡翠耳坠子,“姑姑,姑母那边,还请您帮着说说好话。” 华冬瞥了一眼她那空荡荡的耳垂,不由得在心里有些鄙夷,面上却不显,只是不动声色的将那对耳坠子塞了回去,“太后娘娘如今的情况您也是瞧见了的,怕是真的没了心力帮衬着您,华冬只是个奴才而已,主子若是有这种心思,推波助澜倒也罢了,指望着别的,怕是有些太看得起奴婢了。” 孟婉莹在孟太后那里吃了瘪倒还不算,如今华冬也一改往日的好脸色,竟是翻脸不认人了,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可她也知道华冬毕竟是孟太后跟前的人,与孟太后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比她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好多少,所以就算心里头再怎么憋屈,也不敢真的如何。 看着孟婉莹的背影,华冬倒是觉得有些可惜,方才那对翡翠耳坠子应当是个值钱的物件。 这孟婉莹家中并不富裕,可每回进宫,用的应当都是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行头。 这回的翡翠耳坠子是,上回的玉镯子也是。 可华冬到底是明白什么能收什么不能收的道理。 所以这会儿也只是惋惜的叹了口气就转身进了慈盈殿。 往后,大约是再也见不着这位孟小姐了。 出了慈盈殿,孟婉莹终于是能将脸上那僵硬的笑敛下。 月桃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头不痛快,便只能硬着头皮宽慰道:“许是这太后娘娘正在病中,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不愿帮您,等她身子好些,定是会想起来您的好,到时候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帮着您的。” 孟婉莹闻言却是嘲讽一笑,“女儿家的好年纪能有几年?我今年已经十六,连及笄礼都已经过了,等她身子好,我得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说着,她轻哼一声,“到那时候太后即便再有这种心思,孟氏旁支中适龄女子岂不是随她挑选,哪里还能轮得上我?” 孟婉莹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孟氏旁支之中,有想着把自个女儿往宫里塞的可不在少数。 谁也知道如今陛下后宫空悬,若是能将自个的女儿送入宫中,能得了陛下宠幸那是最好,就算是不能,也能沾着荣光。 她能在这些女子中脱颖而出,被孟太后所看重,不仅是因为资质,更是因为性子也好拿捏。 但若是再过个一两年,她年纪大些,又如何还能争得过旁人? 月桃听了这话,心底也不觉有些担心,“若是这样,可该如何是好啊?” 她明白孟婉莹是一心要往皇宫里头钻的,可如今连孟太后也已经不愿帮衬,这事如何还能成得了。 “靠人不如靠己,这个道理,如今我算是瞧明白了。”孟婉莹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那月桃的身上,忽然道:“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御前做事的?” 月桃点头,眼中露出几分嫌弃来,“说是在御前当差,不过是做些洒扫的粗活罢了,偏偏还没个自知之明,都已经是个没了根的东西了,还总缠着奴婢,硬着让奴婢要在外头等着他。” 说着,她又有些奇怪道:“小姐好端端的提这晦气东西做什么?” 孟婉莹心中有了主意,面上露出古怪的笑,“既然你这表哥心里一直牵挂着你,待会儿你便去见见他,与他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在御花园里头走走,你尽快回来便是。” 月桃一愣,“小姐,这……” “你放心,并非是让你真的与这太监如何。”孟婉莹知晓月桃在担心什么,于是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只是要你同他说几句话缓和缓和关系,过些日子,我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月桃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孟婉莹的意思,只能是应了下来。 长星因着腿上的伤,愣是在揽星阁里休息了月余。 中间好几回长星自个是觉得身子已经没了大碍,便想着回永祥殿里去做事,可每回去问,孟娉瑶总是要先问过太医的意思。 只要太医这儿并未松口,孟娉瑶便也就不会松口。 如此一来,长星便还是只能乖乖在揽星阁待着。 好在这几日长星瞧着腿上的那道伤疤都已经是渐渐淡了下去,终于是按耐不住,便先是让绿翡去请了那位李太医过来瞧瞧。 按理来说是没有随便让太医院的太医来帮一个小宫女瞧病的道理,只是长星却不算寻常宫女,她那日近乎是豁出性命去救下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是将她当作救命恩人来对待,所以太医院这边自然是不敢怠慢。 绿翡一到那儿说了来意,李太医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拎着药箱子跟绿翡去了揽星阁。 等李太医瞧过了腿上的伤,长星才让绿翡去禀告了皇后娘娘。 如此,也就省得皇后娘娘再多遣人去问一遭了。 等确定了长星腿上已是没了大碍,皇后娘娘才算是松了口让长星回永祥殿做事。 虽说已经过去月余,可永祥殿也还是从前的模样。 唯一的区别应当是院子里栽的那颗桂花树,这会儿已是枝繁叶茂的长着,显然一直是被底下人精心伺候的。 绿玉见了长星,便笑着道:“日日吵着要回来,这下可算是回来了。” 长星却忍不住道:“那李太医瞧得太细致了些,其实这腿上的伤早就结了痂,若是他能早些松口,我怕是早就回来了。” 绿玉听着扑哧一笑,“这你可怪不到李太医头上,娘娘特意与他说了要仔细着些,他哪有胆子敢糊弄?”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进了永祥殿。 见了孟娉瑶,长星恭敬的正要行礼,却先被她搀扶了起来,“不必如此客气。” 长星只得起了身,开口道:“娘娘,如今奴婢身子已是痊愈,往后还像从前一般留在永祥殿伺候。” 孟娉瑶没有马上应下,反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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