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回了女儿一声,紧接着清晰捕捉到裴昱眼中乍起的情绪,她不动声色地抽手,裴昱却一把将之握住,马镫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腿麻,娘子扶我。” 傅筠啐了声,拖油瓶似的把他拽起来,手上因此弄脏,两人泡在一个水盆里清洗。 这季节冷热交替,用温水洗手怪舒服的,傅筠轻轻喟叹了声,问起马镫要怎么改。 “宁宁脚小,寻常马镫不适合她,很容易整只脚穿过去,不安全,在一侧焊上几条遮挡就行。” 裴昱一本正经答着,身体却早已贴上傅筠玲珑的曲线,低头埋在颈窝,嗅着淡淡药香,似黏人的大犬。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傅筠痒得偏了下头,鼻尖恰好撞在裴昱耳廓。裴昱微微侧头,就着这个动作与她鼻尖碰鼻尖,额头抵额头,开口时嗓音沙沙的:“想你了。” 他没有闭眼,而是深深望着她,脸上是洗过的,带着几分清凉水汽,却很快被微促的呼吸烘热。 总以为远香近臭,两人聚少离多可以保持新鲜感,但裴昱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耐力,无论亲近多少次,无论分别多久,他永远痴迷傅筠。 说不上痴迷的是身体,还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傅筠于他而言就如同吊着一口气的参汤。 就像现在,仅仅皮肤相贴,旁的什么都没做,可因为对方是傅筠,他整个人无比兴奋,杂念清除,眼中只有她,渴望拥有她,仿佛把她嵌入自己体内合二为一,才算填补了心口空缺,才会迎来强烈满足感。 对于情志病所带来的偏执、占有,裴昱很警惕,但谁说天下的爱千篇一律?他这个人就是离不开傅筠。 “不行。” 出乎意料,傅筠格外理智,掌根抵着裴昱的额,一寸一寸推远,眼神有点玩味又有点忍俊不禁,对视几息后,她看着他默默垂下的眉眼笑出了声。 “不是煲汤了么?我还没尝。” 这是一道荆湖北路特色汤羹,用料简单,骨汤香浓,莲藕粉糯,裴昱入乡随俗,口味皆随傅筠。 当地特色菜是慢慢学来讨傅筠欢欣的,归家后更是沐浴更衣,梳理得清清静静等待她的垂怜,颇有点“为悦己者容”的意思。 可是一连被拒绝了三次,裴昱难免生出些怨气。 八岁生辰马上就要到的宁宁已经进入人憎狗嫌的阶段,吃完饭见马镫改好了,非要上马试试。 等小家伙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时,裴昱以为总算能跟傅筠独处,抛下对女儿仅存的一丝愧疚,转眼就把她抱到床上,塞个布老虎在枕边,幔帐一拉,转身就要走。 宁宁却呢喃着要阿娘陪。 傅筠恰好来检查女儿有没有睡前刷牙漱口,听见这小小声的呢喃,心都软化了,眼神示意裴昱把牙具取来。 于是,小别胜新婚的夜晚,两人一坐一蹲,伺候半梦半醒的宁宁刷牙。 小小娘子双眸紧闭,长睫轻搭,靠在阿娘怀里之时疯跑的小马驹瞬间变成了温驯的猫咪。她兴许梦见什么好玩的,唇角笑涡旋即展开,咂咂小嘴,软乎乎的脸蛋又蹭了蹭傅筠胸口,一脸惬意。 烛光淡晕延展到母女俩脸上、身上,铺就难得的温馨,裴昱无奈淡笑,摸摸女儿脑袋。 自己在小筠心里的优先级并非最高,但如果排在他前面的是宁宁,那也……勉强可以接受。 好不容易将宁宁料理好,傅筠在自己床上躺下时明显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抵着她。 傅筠佯装未觉,打了个哈欠跟他讲起日间遇到的病患。 无论是苜蓿根冒充土黄芪还是广胶掺上荞面,熬煮之后冒充阿胶,对傅筠来说都是顶有意义的话题,打算在以后的手册上多加些图画教大家分辨,免得误入歧途,人财两空。 裴昱积极回应,主动帮她分析,先前修书时他也帮了不少忙,自己也研读了几十卷医书,在这时候颇能对得上话。 只是,那东西悄然间涨大了几分,热滚滚的,略严肃的讨论氛围顿时粘稠起来。 傅筠仍不为所动,抿着笑意。 良久,头顶传来幽怨的一声:“傅筠,你欺负我……” 像是委屈极了。 “嗯?我不能欺负你么?”傅小大夫可是站在了道德高地,扬着下巴很是神气地说:“不是你自己说,什么都听我的?” “……”裴昱哑口无言,就着这样揽抱的卧姿扯起傅筠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卡入她指缝,摩擦时带来阵阵战栗,直至与她紧密扣合,指腹才略带撩.拨性质地轻按在她皮肤上,徐徐打圈。 渴求不言而喻。 床帐间窸窸窣窣,又有金属的叮当之声,裴昱察觉到怀中人半撑着身拿了什么东西,额角的青筋不自觉跳了跳,期待着。 脖颈却忽然一凉,随后一紧,只听突兀的“咔嗒”一声,蹀躞带绕了两圈扣在他颈上,不松不紧的力度将颈部线条衬托得更加纤长。 月光如瀑,朗照在裴昱迷茫的脸庞上,那双好看的乌眸盛满银辉,傅筠满意地吻在蹀躞带上,手指勾住他的墨发,指腹按摩着几处腧穴,嗓音沙沙:“裴郎,我要欺负你了。” 这一刻,裴昱清楚地听见自己脑内乍起一阵轰鸣。 要紧处盼望她的侵犯,可她却拿捏着脆弱的脖颈以及头顶几处要穴,裴昱抑制不住体内热血的四窜,它们在沸腾,在叫嚣,喉间也逸出几息吁喘。 蹀躞带收紧了些,恰到好处地勒着颈肉。 生得一副冷白皮囊的好处也许就在这里。黑夜中,月光里,摇摇欲坠的寝衣再也无法为主人遮挡什么,慷慨地露出大片大片瓷白的肌肤,而傅筠微微俯身,细细吐息,落下一个接一个吻。 至于那根深色的蹀躞带,则如同控制犬只的项圈,不是用来装点的饰品,而是被赋上类似禁锢的寓意。 裴昱甘之如饴。 而与此同时,再寻常不过的吞咽动作也变得难以言喻,傅筠凝睇眼前的旖旎光景,不疾不徐的手指也渐渐停顿,热意氤氲在脑海,烧得身子发烫,情动地吻他。 苍天破晓,秋风淅淅。 裴昱难得回来,傅筠特意告假一日,听闻这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宁宁。 一大早小姑娘就噔噔噔跑来,带着微微寒气,一股脑钻进被窝里。裴昱出手及时,在女儿吵醒小筠之前,精准地拎住她后衣领,压低声音道:“不要吵到你阿娘。” 宁宁撅着小嘴,附在他耳边悄声说:“爹爹不在的时候,我早上到被窝里,阿娘都会搂住我~” 言语里还颇有几分炫耀。 裴昱无意跟女儿争宠,但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羡慕了。 于是拿捏起父亲的权威:“洗漱了吗?爹爹送你去学堂。” 宁宁摇头,披散的头发晃来晃去,跟他打着商量:“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学堂?” “当然不行。” ——傅筠醒了,跟裴昱异口同声。 宁宁一下子如泄了气的蹴鞠,颓颓地跌在柔软床铺上,黑珍珠般的眸子眨啊眨的,刚想撒娇,忽的一顿。 惊讶道:“天都凉了,还有蚊子么?” “嗯?”傅筠后知后觉,瞪了眼裴昱,把自己领口掖紧。 宁宁却是贴心小棉袄,小手按住阿娘的手,凑上去轻轻吹气,“我帮阿娘吹吹,坏蚊子,竟然咬阿娘!” 小小娘子气鼓鼓,又另有打算,甜甜笑着说:“这样好了,我来打蚊子,一定抓到它!这样阿娘就不会被咬啦~好不好嘛?” “坏蚊子”看出女儿想以此为借口不去学堂,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在傅筠额上落下一吻,温声道:“我带宁宁洗漱,娘子再睡会儿。” 裴昱手头的《水经注疏》只完成了一部分,大雍疆域万里,前两年收复的南越更是水系繁杂,因此回来探望妻女的时间很少。 这一回赶上宁宁生辰,特意买了烟花庆祝。 中都的繁华宁宁已经见过,但这一回的烟花与节庆时的不同,这是专门给她放的,小姑娘高兴极了,早早地呼朋引伴,又抱着宠物鸭鸭坐在最好的位置准备观赏。 “砰砰砰!” “咻——砰!” 一声声巨响乍起,五彩斑斓的光焰照亮了市井长巷。 人头攒动,皆新奇地遥望,共同见证深蓝的夜幕化作花的海洋,连天际细碎的星子都在此刻沦为陪衬。 流光溢彩下,傅筠听着女儿的欢呼声,看她蹦蹦跳跳地抱着鸭鸭挥舞,面上便也带起几分笑意。 忽然,腰间一紧,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 手臂横在她身前,这有力的筋骨昨晚已经感受过了,傅筠放松地靠在裴昱怀里。 “到底是世子爷,手笔这样大。”望着一轮又一轮精彩夺目、似乎永不停歇的焰火,傅筠揶揄道:“怎么不去宁宁身边邀功,反倒跑这儿来。” 裴昱对于她亲昵地把手覆在他手上这个动作十分满足,低下头颅贴着她的颊,炽热气息悉数钻进傅筠耳廓。 因为是你。 ——这场璀璨而盛大的焰火,想与你共赏。 所以我完成身为父亲的使命后,分花拂柳,穿越人海来到你身边,第一时间跟你靠在一起,此刻我们的心跳达到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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