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秧又犹豫起来,像是因为突然兴起的想法被劝得产生了动摇,那些官员趁热打铁。 “郡主啊,说起来,近来因为堤坝事情繁忙,还未来得及给郡主设接风宴,”姚文清笑眯眯地指了指周围的同僚,“方才我们正商量呢,今晚一定要给郡主接风。” 同僚们反应过来,都道:“对对对,郡主可一定要赏脸!” “咱们江州的松鼠桂鱼那是一绝!” 乐秧面上果然来了兴趣,却做出没有彻底放弃的样子,那几人趁热打铁,乐秧终是被他们劝动了,咬咬牙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劳烦各位大人。” 他们去了江州最大的酒楼,郡主到江州来是公事,他们自然是不能像抚州一般避嫌让夫人招待,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后面的游山玩水的行程都替她规划好了。 席面自然是好吃的,怕喝醉了在郡主跟前失仪,他们特意换了珍藏的桂花酿,酒过三巡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最后由姚文清出头。 乐秧全然当作没有看见。 姚文清喝酒上脸,看着有些微醺,他道:“贵人啊,我们的江州除了松鼠桂鱼,其实还有一绝……” 话说半截,乐秧就顺势说下去:“姚通判说的是江州戏吗?” 他们在江州闲逛的时候,孟云程自然是把江州大大小小的好吃好玩的事物都打清楚了,这婉约的江州戏名气极大,他们自然也是去戏楼里听过的。 喝了酒的陆一平老神在在,半阖着眼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严肃,像是知道姚文清姚要说什么,但也只是抬眼看了眼,并未多话。 另外一名姚姓官员道:“贵人倒也说的大差不差,只不过不是戏本身,”他好像说的有些陶醉,眯着眼回味着补充,“而是那唱戏的人,那身段儿……” 乐秧终于听懂了他们戏言下之意。 “正好,贵人今夜身侧没有佳人相伴。”姚文清抬手拍了拍,房间门被推开,几个身段柔软面容不俗的男子撩开层层叠叠的珠帘纱幔,身子娉婷地走进来。 这两天他们也弄清楚了,郡主身后跟的那清秀公子仔细听声音能辨认出是位内侍,是郡主的贴身仆人,只有另外一位公子才跟郡主的关系斐然。 乐秧瞧着面上无甚变化,那姚文清继续道:“下官知道这些胭脂俗粉比不得贵人身边的公子,只是叫过来给贵人作伴。” 她的眼神在那些笑得或花枝招展或娴静淡雅的男子身上一一看过去,并未第一时间表态。 那姚姓官员看了她的神色,又贴心地道:“贵人放心,这些伶人绝对是卖艺不卖身的,当然,贵人要是看得上他们,那也是他们的福气。” “我记得本朝官员不得押妓吧?”她徐徐问道。 几人对视一眼,姚文清打着哈哈道:“贵人有所不知,这些伶人都是良籍,不是妓,要是贵人不喜欢,那本官便让他们下去。” “是是是,这些人难能比得上那位公子半分风姿。”姚姓官员眼里闪着淫邪的光,大着舌头道。 他这话一出口,席间的氛围停滞了片刻,姚文清与其他几位都看向他,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刚要着急忙慌地准备解释,乐秧打断了他。 她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问:“大人似乎对我那位非常的感兴趣啊?” 那官员立马起身,冒着冷汗道:“贵人误会了,下官绝无此意。” 眼看气氛不对,姚文清冲那几位伶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乐秧却笑眯眯地招手:“你过来。” 那几位伶人还不知道她说谁,看过来看过去,乐秧补充道:“那个笑的最好看的那个。” 身着火红衣衫外罩一层纱衣的男子闻言笑得更加灿烂,缓步走的她身边,姚文清懂事地给让了个位置。 “贵人,今晚就让莲生来伺候您吧。”一句话让莲生说的情谊绵长,只怕有那心志弱的,都得酥麻半边身子。 乐秧也笑:“好啊。” 席间气氛又恢复如初,那姚姓官员默默回了席位。 莲生热烈如火,不管他人说抚摸都言笑晏晏,附和的同时还不忘给她剥葡萄,剥好后用如葱段的手指把葡萄送进她嘴中:“啊——” 乐秧被莲生生动活泼的样子逗得眉开眼笑。 在人看来宾客尽欢的宴席散了,乐秧也正欲回去,活泼的莲生却是哀怨起来,站在领头人旁边也不冲她笑了。 那领头人是个圆滑的,顿时就呵斥:“耍什么小性子,能伺候贵人是你的福气!” 乐秧见状便问:“怎么了?” 领头人陪笑道:“莲生见其他人第一次出来都有客人打赏的小玩意儿,他没有便闹起小脾气了,贵人不用管,回去之后我定会教训他。” 乐秧闻言倒是一愣,随即看向憋着嘴仍旧好看夺目的莲生:“莲生你今日第一次出来?” 坊间有些人初次初夜也是看的比较贵重,恩客确实会打赏些赏赐,这些乐秧也都知道,他只是没想到莲生面对熟稔的模样,竟然会是第一次出来。 莲生委屈地颔首。 乐秧想了想,便从头上拿了支发钗下来:“这个送给你吧,值些钱。” 宫里赏赐的东西都有标志,他们出来时便都拿得饰物都是别人送的。 莲生破涕为笑,千恩万谢地接过来,却又面色一僵,大胆地跟她咬耳朵:“贵人,你身后那位仆从的眼神好凶,莲生好怕。” 仆从? 乐秧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去看阿福,阿福还是那副沉默内敛的样子,便回头笑着说:“阿福最是脾气好,莲生想必是看错了。” 她也没有在酒楼里多耽搁,若她是男子,恐怕这些人还会吆喝着下一场,但现在也只能散开。 回到府衙,刚要去卧房休息,席间不曾多话的陆一平在后面叫住了她。 “郡主。” 接近十五的月亮,又大又亮,月光下有着虫鸣的庭院里,陆一平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面上表情看不真切,乐秧回身笑着问:“怎么了?陆知州?” 那些大人不住府衙,只有陆一平因为要在府衙办公,所以常常宿在这里。 陆一平还是没动,只是有些疑惑:“郡主真的只是想要突发奇想去安县吗?” “当然,”乐秧应得轻快,“再说了,舅舅拍本郡主来体恤江州百姓,安县的百姓自然也算。” 陆一平也不问了,只是转身走了,赵福在身后道:“小主子,这陆知州怎么回事儿?” 这些人在听到安县时面上表情不作假,就连陆一平最初听闻也是表现一样,明摆着安县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现在又特地来问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从陆一平的背影上撤回视线,乐秧慢慢往卧房方向走去,轻声道:“阿福,你说他一个姓陆的,怎么在一群同姓且来自世家大族的属下怎么治理江州。” 赵福自然也是知道世家大族的傲气的,便道:“那日子必然是不好过的。” “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年,日日去守着江州堤坝,如此防范,但江州年年都向朝廷申报水患受损,这可不是一场小数字。” 舅舅势必是不会再出这笔冤枉钱了。 待的两人踏进卧房处,前面却是传出争执声,乐秧听出其中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是云起的,云起家教涵养一向都是顶好的,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她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她踏进去,云起正站在她卧房门口气恼的骂着: “出去,出去!” “还不快走!” “我不走,我今晚是来伺候贵人的,我不能走!贵人可喜欢我了!” 莲生还是那副装扮,只是眉目间撒了亮粉,更加娇俏,在黑夜里灵活地躲过黑着脸来捉他的孟云程。 乐秧是真的震惊了,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只能先示意跟在身后的陈千户把两人隔开:“莲生,你怎么在这儿?” 莲生一见她,就撇下孟云程飞奔到她跟前,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好不委屈:“贵人,这些人好凶,贵人一定要替莲生做主!” “等会儿等会儿,所以莲生你是怎么在这里的?” 莲生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解释道:“是姚大人看我讨贵人的喜欢,便想让莲生来伺候贵人。” “本来莲生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如果是贵人的话,莲生可以答应。”莲生说到最后还有丝羞赧之意。 不知是哪个姓姚的蠢货,竟然敢把人直接送进府衙。 “小姐,他到底是谁!”孟云程走过来,先是剜了莲生一眼,便要替自家哥哥讨回公道。 乐秧一时语塞,竟不知作何应答,难得在跟孟二的谈话中落入下风。 她只能先叹口气,吩咐陈千户让人把莲生送回去,莲生却是不干走的时候涕泪练练,好像她负了他一般,孟云程站在一边双手抱臂冷笑:“呵,恭喜小姐的情债又增一笔。” 乐秧没理吃错药的孟云程,走向了门槛边不言不语的孟云起,走进才发现,云起眼眶已经红了,还倔强的不看她。 天知道在他要给郡主铺床时,看见一个素不相识似勾栏地方出来的男子待在郡主的房间,他是多惊怒。 乐秧自知理亏,毕竟她确实在酒楼里吃了莲生递过来的酒和剥好葡萄,还摸到了莲生滑嫩嫩的手。 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最后憋出来一句:“云起,那些只是我在就外间的逢场作戏,酒桌应酬难免,当不得真。”
第56章 “逢场作戏?”云起慢慢问道。 乐秧忙不迭地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是哪个把他送过来的,我真没有那意思。” 云起还没有说话呢,孟云程就两步跨上阶梯到他们跟前,替他哥打抱不平:“哥,你可别信,你没听见方才那人还说贵人可喜欢他了,还送价值不菲的发钗给他。” 云起似是被击溃,撑在门框上的手臂滑落,孟云程挡住她的手急忙扶住他,乐秧则放下手无奈地解释:“那是莲生首次接客的小礼。” 孟云程一双与云起神似的眸子看过来,毫不客气地嗤笑:“小姐懂得可真多。” 乐秧又是被挤兑的哑口无言,还是云起扯了扯孟云程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云起终究还是不舍得对她横眉冷对,只是有些勉强地冲她勾勾唇角:“嗯,我相信小姐。” 嘴上说着相信,但谁都能看的出来,那副样子根本就是不信啊,只是舍不得她为难的妥协。 事情就这样落下帷幕,云起跟着孟云程走了,乐秧眼巴巴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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