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一愣,激动起来,嘴唇哆嗦了几下,还是没有骂出来,倒是阿福反应过来后,一词不带重复地把波吉海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 郡主前去狩猎,他不会骑马又是太监,只能在营地里等着郡主,自然是不知道围猎时那波吉海刻意地接近自家郡主。 乐秧瞄准那草靶,孟云程用刀鞘抬了抬她的手,乐秧一放手。 她踮起脚一看,还是脱靶了,转身又拿了一支箭,孟云程看到她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犬氏太子已有出身本地大族的太子妃,只有这个与太子一奶同胞的四王子还没有正式的王妃,现在陛下挑明了波吉海调戏过郡主的事情,那为了本国颜面,自然是不可能再把郡主嫁那四王子。” 宋翩然冷笑一声:“我就说那波吉海没安好心,居然还敢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她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乐秧被宋翩然的比喻弄得笑出声,笑得弓箭都在晃,最后干脆把弓箭放到草垛上:“我说翩然,你都是哪里学来的比喻啊?” 宋翩然气愤道:“你还笑得出来!” 乐秧忙不迭上前安抚动气的宋翩然,道:“怕什么?我舅舅不都解决了吗?再说了,我舅舅可不舍得把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宋翩然一想是这么个道理,顿时也不担心自己的好友远嫁离开她了,转瞬又抱怨道:“不过最近今日你都被陛下占着,我都寻不找空隙来找你。” 自从启元帝那日说了要教她骑射后,乐秧想着启元帝可能会在靶场教她那出神入化的箭术,结果每日都得去他的营帐里蹲马步,说要想练好那些,就必需得做好基本功,愣是没有让她摸一下弓箭。 现在她的双腿双手还疼呢。 今日得闲,还是因为科考一事的安排,启元帝才准了她一天假。 问了时辰后,乐秧便招呼着他们走:“走吧,晚膳估摸着要开始了。” 因为启元帝射伤波吉海后,犬氏的人已经接连几日都没有出猎场打猎,虽然波尔表面如常,也是波吉海有错在先,但毕竟抹不开这个面子,于是宋景组织这个晚宴,给犬氏一个台阶下。 乐秧如往常一样去了启元帝的营帐,营帐里不止启元帝,她一眼扫过去,全是熟人,还看到了躲在波尔与林乐言身后,面上缠着绷带的波吉海。 这是被启元帝给吓破了胆子? 启元帝没有理会因她进来后,众人产生的眼神变化,看了她一眼问道:“去靶场了?” 乐秧走到启元帝身旁道:“与翩然他们一起玩儿了。” 眼看启元帝就要与她当着两国重臣面闲聊起来,梅月窈站出来及时打断:“陛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移步过去吧。” 晚膳吃着的中途,两边的官员就你来我往地敬起酒来,就连梅月窈也主动与身为犬氏王后的林乐言举杯说话,看着倒是和气融融,除了波尔与启元帝以外。 乐秧吃着桌上的美食,心里却在想,波尔能坚持到几时。 让启元帝与波尔服软,不符大国风范不说,启元帝本人也做不出这个行动,所以没有人寄希望于让启元帝主动,都在等着波尔。 随着时间的流逝,乐秧放下玉筷擦了擦嘴。 这个波尔要是现在再不主动,按照她对便宜舅舅的了解,那后面启元帝还接不接他的服软还是不确定的事情呢。 在众人的注释下,波尔拿着酒杯站起来,冲着启元帝道:“陛下,在我们犬氏,只要共饮鹿血就能得到上天的庇佑,本王在这里愿犬氏与大雍世代友好,请!” 说完,波尔就将杯中的鹿血一饮而尽,刘保宁给启元帝呈上一杯鹿血,乐秧瞧着琉璃杯里红彤彤的血液有些不适,实在是欣赏不来犬氏生喝动物鲜血的习俗。 众目睽睽之下,启元帝修长冷白的食指绕着琉璃杯的杯口画了个圈,宋景叫了声陛下,启元帝才慢悠悠地端着杯子站起身,遥遥相举后一饮而下。 等启元帝喝完后,席间上的气氛更加热络,就连波尔面上笑容也多了几分,梅月窈与林乐言也言笑晏晏,只有乐秧盯着启元帝嘴角处血迹。 摇摇晃晃的灯光里,启元帝嘴角挂血,艳丽的眉眼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更添几分随性慵懒,像噬血的妖魅吃饱喝足后的那种餍足神情。 也不知是波尔喝得兴起,后面又接连敬了启元帝好几杯酒,启元帝都很给面子的喝了。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等到启元帝也离席后,他们这些人才跟着离开。 回到营帐后,没过一会儿刘保宁的干儿子就送了个琉璃盆,揭开来看,里面躺着几根冒着冷气的冰雪。 “这东西都有?”乐秧拿了一根起来看,可以看见冰雪里面的果干。 小刘公公道:“郡主有所不知,这骊山行宫里有储存的冰室,也就方便。” 乐秧颔首,等小刘公公走后,自己拿了一根后,就将剩余的几根都赏给素晴与阿福了,起初他们还推辞不肯要,后面是乐秧说她不能吃这么冰凉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他们这才肯吃。 吃完后,乐秧想到今日启元帝饮了不少酒,便又拿了个冰雪,带着阿福去寻云起要了解酒药汤,乐秧亲自盯着熬制好送到启元帝的营帐外。 刘保宁一见她老脸就笑开了花,得知她的来意后,更是连连夸赞她的孝顺:“劳烦郡主在外间等会儿,陛下正在沐浴,容老奴进去禀告声。” 看着刘保宁进了营帐,阿福站到跟前:“小主子,让奴才来端吧,别烫着。” 乐秧摇摇头,跟阿福悄声道:“没烫到,这样才能显得我孝顺嘛。” 阿福示意她周围还有守卫,乐秧也不再说话,刘保宁也很快就出来了:“郡主,陛下让您把解酒汤交给奴才就行,让您早些休息,说明日的训练也不可缺席。” 乐秧本就来为了来送解酒汤,见不见启元帝都不要紧,目的达到了就成,她带着阿福回到营帐。 刘保宁小心地端着解酒汤放到桌上,桌面上已经有了另外一碗解酒汤,是宸妃娘娘送过来的。 “陛下,郡主的解酒汤,奴才放桌上了。”他扬声道。 点翠屏风上有映出一道身影,启元帝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系上衣袍,一边问道:“秧秧送的呢?” 刘保宁把身边的桌子给让了出来:“是这个,奴才瞧着,好像还是郡主亲自熬制的呢。” 启元帝迈步过来端起,闻言睨了刘保宁一眼,随口问:“你怎么知道?” “奴才瞧见郡主面上有些灰。”刘波宁揶揄地说道。 启元帝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秧秧面上有灰,还端着汤碗的模样,指腹摩挲了下碗壁,温度正好适宜。 他斜了刘保宁一眼:“你倒是看得仔细。” 刘保宁心神俱颤:“哎呦,奴才哪敢冒犯郡主,就是方才站得近了些……” 启元帝打断了刘保宁磕磕巴巴地解释:“行了,知道你没那胆子。” 他一口喝完解酒汤,放碗时看着桌面上的另外一碗,也没有再管,刘保宁会处理好的。 因为明日还要去启元帝营帐练习基本功,所以在云起给她疏通经脉后,早早就歇下了,但后半夜时,刘保宁急切地唤她出去,她匆匆披了启元帝赏给她的大氅掀开营帐帘。 “刘公公这是出何事了?” 刘保宁恐慌的神情让乐秧心下沉了沉。 刘保宁身为启元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多数时候都是面不改色,让人猜不出他心思的,现在却如此惊惶不安的模样,乐秧从未见过。 刘保宁甚至僭越地拉住了她的手:“郡主,快走吧,陛下急着召见您呢!” 启元帝找她为何会在大半夜? 被刘保宁拖着走的乐秧才注意到启元帝的营帐灯火通明,宫人们哆嗦着提着热水进进出出,周遭几个营帐听到启元帝营帐的动静,也纷纷点了灯火。 乐秧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瞥见匆忙赶来的阿福,示意他别跟来,就被刘保宁扯进了启元帝的营帐里。 营帐里所的灯盏都点上,刘保宁终于放开了她,忙不迭道:“陛下,郡主到了。” 启元帝没有回答。 营帐里太安静了,即使十数宫人进进出出,却依旧落针可闻,安静的人心底发慌。 乐秧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听到里头的水声,迅速猜出启元帝正在沐浴,可方才她来送解酒汤的时,启元帝也在沐浴,为何又会沐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响起一阵哗啦的水声,然后是脚步声,乐秧估摸着是启元帝沐浴完,出了浴桶。 启元帝绕开了屏风,露出了他水涔涔的模样。面颊胸膛的水珠未擦尽,不断洇湿衣袍,湿透的发丝接连不断地滴水,赤足行走过的地面留下一长串水痕。 乐秧及时低头,不愿主动触碰启元帝的霉头。 “全部都滚出去!” 周遭收拾一切的宫人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躬身退出去,刘保宁也跟着退出去,徒留她一人面对启元帝。 刘保宁说启元帝召见她,那她就不能退出去。 周遭又安静下来,乐秧仍旧低着头,视线范围内却出现启元帝仍带着水汽的脚,她又看见启元帝缓缓抬起了手,她以为会像平常一般要来牵她的手。 “舅舅。”乐秧扬起笑脸唤了声。 猝不及防。 启元帝掐住了她脖颈,脖颈处传来窒息的疼痛,乐秧不得不抬眼,首先看见的是启元帝青筋凸起的手臂,再然后是充盈着杀意的双眸。 启元帝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舅舅,我……是乐秧啊……” 即使是这般生死关头,乐秧依旧不敢去拍打启元帝,她只能徒劳地试图去掰开启元帝的手,却纹丝不动,她只能寄希望于启元帝发疯找错了人。 呼吸不上来了,乐秧觉得脑袋炸了般疼,她喘不上来气,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声音完全变了调:“舅舅,秧……秧秧疼……” 说完,乐秧就已经觉得天旋地转,她觉得她要死了,她又想,她都跟启元帝扮演了这么久的舅甥,为何启元帝不给她一个痛快,要这般折磨她,更多的是想不通她何时得罪了启元帝。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她被启元帝甩在地上时,也是她能够自由呼吸的时候。 喉咙上的疼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子划过,但乐秧仍旧贪恋这来之不易的空气,她拼命地呼吸着,即使咳嗽得眼泪都止不住,一滴滴砸落在身下地大氅上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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