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居岳瞥见衣袍上涕泪的余痕与食物的残渣时,他的理智遂彻头彻尾破开欲|望构筑的幻幕,了悟整件事情正在导向一个巨大的谬误。 少女是为了抵抗自己而使出迷烟,某种意义上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有效力的对他进行反击。 然而现在她却似乎为自己作出了反击,抑或是为那反击的后果陷入了愧疚与自责中。 她的眼眸中荡盈着水波,水波中全都是他的身影弥漫着一种似是担忧关切的神情,还有害怕...... 但并非寻常对于他的畏惧,而更像是害怕他或许真会有什么大碍的可笑情绪。 白居岳掸掉衣袍上的残渣,擦干净涕泪的痕迹,然后轻轻松松就把少女按回床榻之上。 他看见她摇头或许想要说不要,可惜启唇的瞬间两个字都被他一口吞掉了。 梁拾意没有想到白居岳还有行事的力气,似乎除开那次“小产”,他来找她便必然是要行事的。 可哪怕他们再需要一个孩子,至少为了他自己的身体着想,今日他二人似乎也不应再行此事。 梁拾意张开口是想劝白居岳的,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日对自己说的那句“枯泽而渔”。 可白居岳瞬时封住了她的口唇,梁拾意只能选择通过咬住她此前咬伤的地方,意图通过疼痛来让白居岳放弃又或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但想想此前,这行为实在颇为无谓,白居岳任由血腥再次于他二人口中扩散,用比以往激烈的刺激包裹了她。 唯有梁拾意合上眼,眼眶中的泪珠实在盛不住滴落蹭到白居岳脸上时,让那动作有那么一瞬几乎不可感的停滞。 在最后他说:“娘娘想要反抗臣,方才是极好的时机,可相比匕首却选择了某些荒谬虚无的情感。至于娘娘此前想要的解释,大晖只有一位梁太后,便就只能有一个梁拾意。” —— 深夜,子时 近几日随着圣寿节将近,司礼监倒是比前些日子的清闲忙碌了不少,不过到这个时间点仍未熄灯也的确少见,毕竟不到寅时便又要起来准备大典了。 卫敬忠推门进掌印冯智房时,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啪啪连扇起自己耳瓜子。 “行了,审不出来怪不得你,他手眼通天,倒还真能在咱们这帮根都没了的家伙中选出几个硬骨头来。” 冯智发话时,卫敬忠双颊的脂粉都被打掉不少露出红肿。 他又咚咚连磕几个响头。 “谢干爹大量。” 卫敬忠小心翼翼地爬到冯智跟前,见他品着茗没嫌弃赶紧锤起腿来: “不过干爹这旁的太妃都没丢,就太后娘娘的随着落选秀女的一块丢了是板上钉钉的,那帮狗杂种再咬死是自己的过失,咱也肯定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索性那位大人终不能提前预知太后娘娘之事,当初负责领秀女进宫的刘公公在‘归家’前给儿子抢下来了,他供了当时瞧着那画像就不对劲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回到剧情线了~
第38章 圣寿节 “大晖只有一位梁太后,便就只能有一个梁拾意。” 梁拾意听到这话时骤然睁眼翻身想要与白居岳问个清楚,可“砰”的一下那暗门关得极快。 她又近乎一夜难以安眠,梁拾意反复揣度着话中的意思,越琢磨便越胆战心惊。 其中最令人胆寒的解释,莫过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梁拾意自是已知道自己这个太后之位绝少不了人命的堆砌,白居岳虽非滥杀无辜之人,但其行事也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若十一姐真有碍白居岳的计划与目的...... 梁拾意全然没有料到在她以为自己前思后想已然透彻己心,有了与白居岳同担罪业的觉悟之时,她要面对的有可能会是她亲姐姐的性命。 在所有姐姐们中十一姐是欺负她这个小十二最凶的,但若非阿爹因为十一姐又是个闺女绝望买醉,本也不会有她这个小十二。 所以阿娘说过她们都得谢着罗姨娘和十一姐,决计不可以生出怨恨之心的。 更莫要说如今她的名字身份更是全盘顶替十一姐而来。 没有白居岳,没有她这位梁太后,可是没有十一姐根本就不存在梁拾意。 一种深切的罪恶将梁拾意撕扯割裂。 痛苦中她用双臂环住了头意图逃避从窗外洒入的清辉,无意却被袖口重新绑好的迷烟管蹭过脸颊。 梁拾意手向下一滑袖中的坚硬的匕首触感清晰。 “娘娘想要反抗臣,方才是极好的时机,可相比匕首却选择了某些荒谬虚无的情感。” 一个冲动的刹那,梁拾意拔开刀鞘。 白居岳给她这把匕首不就是希望她用的么? ......当然,当然,她一定不会伤害他的,但如果她仅仅将它用作威胁呢。 她今日明明已因张以斯放下心来没有再问,他为何要主动回答,难道不就是像他一如既往那般试图逼迫她来使用这把匕首么? 或许这就是白居岳一直试图教会自己的反抗....... 梁拾意想到这儿时猛地抽了口气,又拼命地摇起头来。 便同十一姐一般,无论白居岳究竟以何心待她,她分明都是他所行所为的受益者,她怎么可能把刀尖对准他们呢? 更何况只要她看见、听到......甚至不过是在脑海中闪过白居岳痛苦的情景,她整个人就好像被攥成了一团,尤属心攥得最紧揪得生疼。 大抵她这条藤蔓委实依附缠绕得太紧,大树的任何摇晃都让她过度敏感到一惊一乍。 凛凛寒光,通体锃亮,梁拾意凝视着刀刃上自己的倒影。 她恐惧厌恶着阿爹的杀人如麻,白居岳的淡薄性命......可拔出这把匕首的她真得不会渐渐变成她所憎怕的模样么? 容或兴许她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白居岳的摇晃痛苦全都是她造成,而如果没有她,世界上也就只会十一姐一个“梁拾意"了 那匕首反出的光愈亮,梁拾意仿若就发觉出自己愈多的丑恶。 鬼迷心窍,梁拾意竟学着白居岳数日一般发了怔似的将刃尖调转向自己。 但她吸了口气,猛地一激灵又回过神来,赶紧将匕首啪地插入鞘中紧紧合上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根本都还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梁拾意仓促将匕首重新收入袖中,莫敢再想,双手抚胸顺了好一会儿气才平定下自己狂跳的心脏与喘着的粗气。 她瞥向窗外,月华随着时间开始消散。 梁拾意莫名生出一种念头,无光约莫能让她好受一些。 —— 二月初一 虽圣寿节的大典辰时三刻方才开始,但不到卯时,天将将现出一丝明时,梁拾意便得起身梳妆打扮了。 此前因为新丧素服从简,这还是她第一次换上正式太后仪制的礼服,其繁奢实无可比拟。 就说头上戴这顶翡翠金累丝纱冠,饰金龙翠凤各十二只,口皆衔珠滴,再辅以翠云珠花,镶嵌的各式宝石当以千百计。 再想想曾经初至京师之时,梁拾意见旁的秀女打扮清素又瞧着自己头上的大金簪发笑,便只当这紫禁城内以小为尊。 彼时彼刻,她着实是毫无见地坐井观天得令人发笑。 然此时此刻,梁拾意见自己玉革带青绮鞓满身珠翠金云龙文的装饰,手上还掌着一柄玉谷圭,俨然真是一副紫禁城中最至尊至贵的打扮了,却是半分也都笑不出来。 所幸礼部替她这位“身怀真龙”的太后着想,一切繁文缛节皆有专人负责,她只需在太和殿上坐上一日,连谢礼赞词都有司仪代言,隔着垂下的幕帘那些献礼之人大抵不会看清她这面上到底是何神情。 大典仪式共分三日,第一日先呈大晖全国各地供礼,此后朝内各级再按品阶由低至高依次朝贺。 梁拾意此前已看过一遍礼单基本都是些古玩书画,珠宝器具,心中隐隐有数,加之呈礼之时那些礼物离她相距甚远又有帘幕相隔看不大真切,大都印象平平。 再者她的心思也委实放不得多少于那礼物之上,而是在等辽东呈礼。 她阿爹告病说不能起身,这礼是由她的义兄梁艾努也就是新任辽东总兵负责呈上。 或许她这位义兄本是建州外的蛮族,若真要论起出身来也颇为难,倒与梁拾意关系不算坏。 不过这也并非她的着眼之点。 当梁拾意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孔走上殿时,她手捏成拳即刻开口就是一段炮语连珠: “艾努哥哥,今日既是哀家的生辰,你便同这位卓乐小兄弟作为家里人一同留宿宫中吧,上次宴席哀家身体不适都未能来得及一叙。” 于这太和殿内外有泱泱百官,只要她能飞速说完,她的话就会落地成旨不好违逆。 这便是梁拾意昨夜翻来覆去想出的办法,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获得这个与十一姐沟通的机会先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真谈解决之道。 不出所料冰心和丹心都一下瞥向了突然开口的她,瞪大的眼珠证明二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惊异。 尤其是丹心,梁拾意感觉似乎自从晨起时丹心身边就一直萦绕着一股极为不虞的气场,现下瞪着她的眼神绝非平时的冷漠,而是添出一份出奇的愤怒。 但极为奇怪二人没有表达任何意见,连一句悄悄话都没有,任由梁拾意说完,任由梁艾努带着“卓乐”应下。 得偿所愿,大事落定,梁拾意终于长舒一口气,此前一直绷紧的神经亦放松不少。 可这一放松,她的注意力重新落回自己的身体之上,僵硬的脊背酸乏的脖颈。 ......这在太极殿上板正地坐上一整天也实非易事,更不用说头上还顶着个十二龙十二凤斗冠。 多亏冰心悄悄帮她扶着冠稍微分担了些力气,更多亏丹心直接在她后背上咔咔点了几下,梁拾意的仪态是她想放松也压根没有办法松懈。 加之昨夜几乎没睡,身体的极度疲乏让梁拾意逐渐进入了一个颇为恍惚的状态,对于余下的礼物也没怎么上得了心。 但张魏吕三位阁老作为梁拾意真正较为熟识的三位大臣,到他们时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留心了些。 吕肃较为普通,送了些填金百寿字的器具。 魏定恒则一直惦记着教梁拾意读书一事,送了几本由他亲自批注详解的《五经纪要》、《四书直解》..... 张以斯一向是好玩的那个,送了一个叫极袖珍玲珑叫八音盒的小玩意,梁拾意在座上看着最多不过张以斯的手大,结果一打开就叮叮咚咚的敲出小曲来很是有趣。 她听调子竟隐隐有些像辽东的牧歌。 当然若说这三位梁拾意是留了些心,待他三位朝贺之后,梁拾意的心便是真正地提了起来,毕竟这压轴的最后一位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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