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喜欢从不隐瞒,所以他对贺渊虹的心思连他最憨的二姐都能看的出来。 一次他从贺渊虹的院子出来时遇见了母亲,手里正拿着贺渊虹给他剪的花,猝不防遇见了母亲,他十分心虚的把花藏到了自己身后。 “贺女师可从没把自己养的花赠与他人过,新檩,这花是你自己调皮剪的?” 他母亲笑眯眯要摸他的头,但手移到头顶时顿了顿,最后只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道:“唉…新檩长高了。” “贺女师最近种了很多花…” 他躲闪的眼神还是被他母亲捉住了,没再遮掩,他索性直接露出一笑:“母亲总喜欢逗我玩,儿子的心意,母亲怎会不明了?” “那你明白贺女师的心意?”母亲揶揄道。 “问问不就清楚了。” 陶新檩回答得很干脆。 当然,他早就打算这么做了,他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无论答案满意与否,他都会欣然接受。 “那贺女师要等你两年了,还有两年你才十八呢。”母亲笑呵呵的回道,手里的扇子摇啊摇。 “母亲,这还不是个有定论的事…”他低头去看手里的花。 一会儿担心自己握太紧把花捏的奄奄一息,一会儿又怕手里力道一松,花束掉到地上。 总之今年的乡试,贺渊虹没有参加。 又过了两年,他十八岁了。 母亲给他办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出阁礼,十里八乡的人只要愿意来,都可参加宴席。宴席中,在母亲的安排下,他和贺渊虹定了婚。 宴席一直办到了深夜,他早就离了席,离席后去到贺渊虹的院门口等着她。 不过时间等得实在太久,他几乎都要打起瞌睡来,若不是花丛中总有些蚊子嘤嘤作响,他怕是早就睡过去了。 嗅着花香,一阵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传来,他抬眼望去——是贺渊虹。 女人身边没有仆人护着,一个人扶着墙壁拖着步子回院。 陶新檩看着有些心疼,立即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贺渊虹,贺渊虹似乎喝了很多酒,身上全是一股酒气。 “女师,我扶你进屋。”他把贺渊虹扶稳,低头说道。 “陶新檩?”贺渊虹的眼睛勉力睁开,向他问道。 “嗯。” 应了一声后,他有些好奇的看向贺渊虹。 他从来没看过贺渊虹喝醉的样子,没有想到平常冷静自持的她醉酒后居然会连人都认不清。 听到了他的回应,贺渊虹扶着额头顿了顿,随后要把脸转到他在的那一边,似乎是想对他说什么话。 只可惜醉鬼做什么动作都做不稳当,两个人直接蹭着墙壁掉进了花丛里。 他生怕压坏贺渊虹,挣扎着要起身,但是脸上传来了手指的触感… 这是贺渊虹头一次这么失礼,居然不顾男女之别用手触上了他的脸。 陶新檩一时间忘了动作,周遭一片寂静。 许久,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看向贺渊虹,隐隐带着期待。 但贺渊虹只是用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眼尾,气息微微:“我想功成名就来娶你啊,陶公子…” 贺渊虹柔软的胸脯与他的身体靠得很近,那被酒染得嫣红的嘴唇在他眼前苦述着心里话。 “贺女师,贺…渊虹…渊虹?”他大着胆子叫了几声贺渊虹的名字,但只能得到几句含糊不清的回应。 “你怎么样来娶我都可以呀。” 他小声说道,随后又小小声的说道:“渊虹…渊虹。” 贺渊虹估计是醉得不清醒了,身体靠着花丛后的墙壁往下滑去。 陶新檩嘴上没再叫贺渊虹的名字,伴随着胸腔内剧烈的跳动,他低头吻住了贺渊虹伴着酒气的嘴唇。 浅尝辄止。 他唇边止不住扬起笑意,原来贺渊虹对他也有着相同的心意。 随后用力扶起了醉醺醺的贺渊虹,细心地把她送进了屋子。 原本还想给贺渊虹换身衣服,但伺候他的下人找到了他,另叫了人照顾贺渊虹后,就把他带离了贺渊虹的院子。 第二日,贺渊虹院外凌乱的花丛就传遍了整个宅院,陶新檩自然也听到了下人们对他和贺渊虹的讨论。 他面上不在意,心里却雀跃着小小的满足感。 所以一大早用过饭后,他就欢欣地要找贺渊虹见面。 眼看快要走到贺渊虹所在的院子了,他打发走了陪同在身边的下人,一个人往贺渊虹住的院子走去。 见到贺渊虹时,她正拿着剪刀修剪花草,修剪的那几丛花正是昨天夜里被他俩弄折的那一丛。 见他过来,贺渊虹抬头看他。 那双温柔风流的双眸专注地看他一个。 二人双目相对,许久,贺渊虹轻笑一声,摇头道:“真是不敢再喝酒了。” 陶新檩走到贺渊虹蹲下身去,悄声问道:“女师,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喝醉之后发生的事吗?” 贺渊虹没看他,慢悠悠道:“好似做了个梦。” “什么梦?”他忍不住追问。 “被一只蚊子叮了嘴唇的梦。” 贺渊虹笑了笑,把剪好的花递到他面前:“也说不准,说不定是只迷了路的蜜蜂,和我一同落进了花丛里,可惜…我记得你喜欢这种花,我在剪下来的废枝中挑了几只好看的,还瞧得上吗?” 陶新檩笑着笑着就红了脸,接过贺渊虹递给他的花枝,看着手里的花道:“别调侃我了…是我,要是小虫子,你嘴唇早肿了。” 贺渊虹笑着看他,手背蹭了蹭他的头。 在这样的生活中,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对那场将要缔结他与贺渊虹之间联系的婚姻也越来越期待。 但在约定成婚时间的前两个月,贺渊虹搬出了他家的宅院。 似乎是经人举荐要入朝为官,他们两个的婚约也延后了一年,因为这件事,他母亲面色差了好长一段时间。 好在一年后婚约如期举行。 只是…这个梦寐以求的婚礼与他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我是小人,一个追名逐利,见风使舵的小人,陶公子错看了我。” 久别重逢,贺渊虹面色冷漠。 话说完后,即是两人关系的决断。 也是这一天,他那温暖梦幻的日子结束了,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阴寒恶心的沼泽地里,混混沌沌,犹如行尸走肉。 一场永远燃烧在回忆里的大火不停炙烤着他,烧毁了他的家庭,消散了他曾经的骄傲。 被山贼掳上山后的日子不断地毁灭着他,重塑着他,好在他找到了机会成功逃脱了贼窝,投靠了在霖颐与母亲有过交情的薛将军。 随后就是起起伏伏的奔波,在这段起伏的时间里,他的内心没有一天是不被那场大火煎熬的,也无法与人深交。 但也在这段时间,他遇见了个傻子一样纯真的女人。 他不知道高琢对他的感情是怎么来的,正如他不知道他对贺渊虹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样。 高琢和贺渊虹完全不同。 高琢这样的人,连向他表露心意时都是青涩又笨拙,那真挚的目光让人难以拒绝。 听完高琢的倾慕之言,陶新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在回应的话里夹带自己的私心,抛出了一个问题:“高将军未免太过莽撞,也不曾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就愿意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说完,他看了一眼高琢手中莹润流光的白玉簪子,微不可闻的流露出一声叹息。 高琢闻之一愣,咬着嘴唇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我自然知道陶公子的过往!男子本就柔弱,又不是甘愿下流…我听闻之后,只是心疼。 怎么又叫做不了解公子就为公子花费心思?我不是…我并不是那种轻浮…莽撞的浪子。” “……” 陶新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没想到高琢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同高琢一般,他像个长出了根脉的木头,无奈地立在了原地。 那颗已经麻木如荒芜枯地的心似乎被春风一吹,冒出小小的绿芽来,雨露甘霖降于其中,带来潮湿又温暖的空气。 “还是说,陶公子不喜欢我这等只会舞刀弄棒的粗人?”高琢手里紧紧捏着玉簪,满是柔情的桃花目逐渐泛红,泪光盈盈在眼眶打着转。 “自然不是…只是我…” 他确实说不出什么理由,断断续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 高琢真挚又可怜的眼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最终,他摇摇头。 “抱歉,高琢,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先走了。” 这样说完,他离开了原处。 也许他心里对高琢是有那么点向往的,但他也确实没有与高琢在一起的打算。 从那场大火燃起后,他心里只有复仇的心思了。 可年复一年,陶新檩没能完成过一次对贺渊虹的复仇。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贺渊虹变成了一个他想杀又不能杀的人。 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日复一日的自我诘问让他生了一场大病。 没办法,他看得到。 看得到刚稳定下来的朝堂需要这样一个人,看得到刚结束奔波的百姓需要这样一个官,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某一个下午,陶新檩带着迷茫的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拖着病弱的身子辞别了姜泽安,给薛羡柳写了一封谢柬。 随后,在地摊上买了本他曾经看过的武侠话本,只身朝霖颐的方向走去。 路渐行渐远,身影越缩越小。 也许陶新檩终究会成为他少年时期想象中的一个浪迹天涯、无名…无用的游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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