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夫哭了半响终于哭了个痛快,他似乎是看破了生死一般,丝毫不顾及自己脖子上架着的长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春意楼背后的老板吧?这三个畜生分明是你用来买卖姑娘的!” 他看向慎晚的眼神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他们去你的酒楼吃饭中毒,不过是你故意的计谋罢了,你就是为了让当时在场的七公主下这场浑水!你当真恶毒,竟然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东窗事发又去以毒杀了最大的那个畜生!” 慎晚被他这个逻辑说的一阵阵发懵,旁的且先不说,就单论春意楼,她怎么就成了其背后的老板了? 她轻哼了一声:“你少血口喷人,我名下铺子虽多,但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的,我可从来不做皮肉买卖。” 岂料老农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去买脏图的事情,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大家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谁不知道你放荡下贱,竟亲自去买脏图,还要做这种生意!” 慎晚笑了:“脏图?都是纸笔画出来的怎么就脏了?旁人拿书籍教书育人,可以修学问,我用避火图引床笫之事,教人传宗接代,我凭什么不能做这个生意?!” 第四十一章 为了姑娘 慎晚的一番话,将在场那些糙汉子都弄了个大红脸,就连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曹清砚,彼时都没能忍住以手为拳,掩唇轻咳。 倒是贺雾沉,早就习惯了慎晚说话时的毫不顾忌,彼时面上风轻云淡,甚至还在细细思量其中道理,最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曹清砚瞧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眼花了,无论是京中学子都知道的君子“贺雾沉”,还是吸引他能让他想交朋友的沉着却古板的“贺雾沉”,都不想是能做出这种反应的人。 他看了看慎晚,好家伙,近墨者黑居然如此之快! 老农夫似乎也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他怔愣一瞬,唇角动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憋出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最后咬了咬牙道:“那你为何要开在青楼旁?难不成你还要教那些人如何做皮肉生意不成?” 他脑中想到竹枝姑娘说的那些话,他根本不敢去想,他的秀儿临死前究竟受了多少屈辱折磨。 慎晚想了想,随即毫无顾忌道::“我确实打算开在青楼旁,可不是为了教姑娘如何揽客,不过是有些男子去青楼之时,一点手段都没有,弄的姑娘们浑身疼,我打算卖避火图,即便是男子为了助兴顺手买上一本,他就算是有试验的心思,即便是一次,也能让姑娘少受一次苦楚。” 她说的话发自肺腑,有这个想法,还是因为荀千宁。 荀千宁当时在教坊司,初夜被卖出去之后只能同寻常姑娘一样开始接客,去教坊司的都不是什么糙汉子,大部分是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嘴上把自己的物件说的如参天大树一般,把自己的手段夸的也是出神入化,甚至还要能吟诗几首。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荀千宁当时受了不少苦楚,同她骂着这群人,只顾着自己丝毫不顾及姑娘,既然如此还为何来青楼,直接解决不就好了。 当时千宁只是埋怨了一句,这些人但凡是看了一眼避火图,也不会差到如此地步。 因着汴京崇尚文人风骨,又因为之太祖皇帝昏庸无道沉迷女子,后来的两代皇帝皆只娶了一个皇后再无其他妃嫔,故而汴京的男人们即便是再好女色,也只会娶一个夫人。 但也并非人人都能管的住自己,若是以往可能会养外室亦或者纳妾,如今大多数只收成无伤大雅的通房。 就算是上青楼,青楼的雅间里面也是把那档子事儿称之为“弹琴”、“唱曲子”。 慎晚并没有解释她话中的缘由,如此一来,众人难免想歪,将视线纷纷落在贺雾沉身上,曹清砚倒是大胆,直接上前拍了拍贺雾沉的肩膀:“贺兄,没事儿的。” 说话时,他面上竟带着些许怜悯。 贺雾沉:…… 老农夫不信她的话,觉得她只是在找借口。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反倒是慎晚先开口:“依照你方才的说法,你觉得你女儿的死跟我有关?” “那是自然!”老农夫愤恨道,“若非你做那些脏生意,我家秀儿怎么回被卖到这种地方来!” 慎晚寻到其中的矛盾之处:“你既然觉得我是春意楼的东家,我为何要把给我办事的人毒死,就为了坑害我妹妹?你说我是一个重利之人,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在我自己的酒楼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应该知晓,这些日子我酒楼被查封却依旧给人发着工钱,账面上可是亏空了不少。” “定然是你蠢,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慎晚咬了咬唇,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贺雾沉见慎晚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他倒是冷冷道了一句:“你也别把旁人都想的太蠢,这世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脑子,你不妨想想,能将生意做的这般大,可会是个蠢笨之人。” 他眸光最后落在了老农夫身上,幽幽道:“别被旁人当了枪使,到头来自己都不知道。” 慎晚冷哼一声:“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她又道:“我若当真是春意楼的东家,为何要杀你女儿,好不容易买来的人,何故要杀了?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往我身上泼脏水,方才百姓可都瞧见了,你莫不是还以为你真的在为你女儿报仇?” 慎晚有些气,她大抵已经猜到这个老农夫究竟为何会如此想。 大抵是茯阳用什么法子寻到了这么个人,用了几句话将他骗了,让她误以为那三个壮汉是她的人,她还是背后买卖女子的东家。 如此说来,她既是黑心的东家,又是狠心的雇主,最后还是个恶毒的姐姐。 果然,再离奇的事情,只要往她身上套,都会莫名让人觉得合理起来。 曹清砚在贺雾沉身侧,他方才一直没说话,如今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咦”了一声,接着走上前去:“你的女儿可是叫花秀?” 老农夫猛地看向他:“你咋知道我闺女的名字?!” 曹清砚眼底流露出些许尴尬来,面上原本略显风流的笑意如今也全然变成正经起来:“其实吧,那个姑娘我见过,当时她确实是春意楼的姑娘。” 曹清砚几句话将事情说了出来,当时他去春意楼采新姑娘,正巧看见了这些上新的姑娘家,他毕竟也是阅人无数,到底是不是良家姑娘,是不是自愿的,他岂能看不出来? 不过是套了燕红妈妈几句话,燕红想着他是老主顾,便没多做隐瞒,最后他以大理寺丞的身份同燕红妈妈讲了些律例,又给了这些姑娘赎身钱。 “当时燕红很不满意,但是她家大业大的,应该做不出来将已经出了楼的姑娘又买回来的道理吧?” 老农夫如今神色都是懵的,他脑中如今已经转不过来弯了。 他的女儿还活着,被这个给救下来了?不对不对,他分明瞧见了秀儿的尸体…… “少假惺惺,你同她一个货色,都是害人的活蚂蝗!” 老农夫压低嘶哑的声音喊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骗子,你们官官相护,都是在骗我!” 第四十二章 亲近 曹清砚眼见着农夫的暴怒即将演变成疯狂,他发了疯一般用力拍打着牢车的栏杆,脖颈处架着的长剑划破他的血肉,淋漓的血顺着剑面流淌下来。 他连忙摆手:“都退下。” 曹清砚上前几步:“本官乃大理寺丞,岂会骗你一个升斗小民?你的女儿生了张圆脸,手上虽然粗糙一看就是做农活的,那皮肤细腻白皙,摸起来就像水——” 他正说着姑娘家的手摸起来的触感,眼见着农夫双目瞪的溜圆好似要将他吞噬,曹清砚赶忙轻咳两声:“反正那姑娘生的同你很是相似,本官不仅给她赎身,还给了回去的路费,本官要派人送她回去但是她拒绝了。” 他说的恳切不像是在说谎,老农夫脑中却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女儿死前惨状。 白皙的皮肤上全是被禁锢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块儿是好的,她腿间都是血,裤子上的血已经干涸发硬,脚上穿的鞋还是他用秋日里卖粮食的第一笔钱买来的,秀儿喜欢很了,往日里都舍不得穿,可那双鞋丢了一只,剩下的那只漏了个大窟窿。 老农夫不相信面前这些人的话,若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他的女儿为何会死? 他看向慎晚,眼神里狠戾脱去,如今只剩下绝望与无助:“我的秀儿,死了……” 慎晚眉头皱的紧。一旁的曹清砚直接轻唤出声:“怎么可能,我眼看着她出的城!” 慎晚斜了他一眼,曹清砚有些不好意思回笑了一声。 花秀姑娘生的实在是美,他确实没忍住,去唤了一辆马车跟着她,眼见她出了城他这才走。 老农夫看着慎晚:“是你,是你杀我的家秀儿,你是公主,手眼通天杀一个小姑娘再简单不过——”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慎晚将他打断,“我身为公主跟她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作甚?别说我不是春意楼背后的东家,我就算是,我能因为几个姑娘被赎身就要赶尽杀绝?我犯得上吗!” 老农夫闭上了双眼,一副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想再听了的模样。 慎晚当然是觉得这个老农夫定然是被人给哄骗了,原本她觉得是茯阳,虽说她脑子不行,但她身边的那些宫女嬷嬷可是个顶个的人精。 但是如今这点倒是被她给否了,她知道茯阳喜欢吴家郎君,听说那日吴家郎君独自一人在书斋之中待到了天全黑,定然是在等茯阳。 哪有人会在同心悦的郎君见面的时候,还要挖坑害别人的? 慎晚唤了他一声:“这结案卷轴中你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是你给饭菜中下的药?” 老农夫不说话。 远处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官府的动作很快,已经派人来查封春意楼,慎晚带着这群人已经在此处站了半响,该让百姓听到的都已经传出去了,因着方才大理寺的人拔剑,周围百姓都四散而逃,如今街道上安静空旷。 官府的人上前给她问安,慎晚心中烦躁,随便回了几句便也只能先带着这群人回大理寺牢狱。 马车之中,慎晚发愁地揉着自己眉心,贺雾沉坐在她身侧,轻声道:“方才,他真的没有伤到你?” 慎晚眼皮都不抬起:“都说了没有,难不成你还盼望被伤到?” 她招了招手:“你来给我摁摁头,疼死了。” 贺雾沉一愣,他两辈子加起来,还没做过给人摁头的事情,思及此处,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慎晚倒是不甚在意,直接侧了一下头,软软躺在贺雾沉的腿上了,眼眸一直都是闭着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9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