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千宁瞧着熟悉,她抬头又看了看曹清砚手中的那把折扇。 呦,还是个同样款式的。 曹清砚含笑拱了拱手:“姑娘你忙,在下这便不打扰了。” 侍女从外面端茶水进来,刚好同离去的曹清砚擦肩而过,她进来后同自家东家道:“东家,这曹大人真是奇怪,大冬天的还给您送把团扇,难道还让您扇炉火不成?” 荀千宁倚在窗边,轻声道了一句:“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她父母的定情信物便是团扇,她从小便盼着能寻个同父亲一样珍爱妻子的郎君,只可惜镜花水月一场空。 汴京中世家大族对荀家决口不提,曹清砚能寻到团扇的往事出来,当真是对她上心了。 她用扇子轻轻搭在鼻尖之上,满是曹清砚身上带着的松木香,顺着窗户往下面看去,下面离去的曹清砚似有预感般抬起头来。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曹清砚扬起一个笑来,几缕光洒在他俊俏风流的面容上,荀千宁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被团扇遮住的唇角早已随着他的笑扬了起来。 另一边,三公主府内,慎晚在库房之中对了半响,终于寻出来了那份前朝太医院院首用过的银针。 贺雾沉想帮她梳理账目,奈何慎晚将自己的钱财看的紧,根本不让他插手,方一寻出来,慎晚便要亲自送过去,贺雾沉心思一动,伸手去拦她:“公主不可。” 慎晚斜看了他一眼:“为何?” 贺雾沉面色如常,他手很是自然地搭在慎晚的手上,帮她托起盒子:“您是公主,本就在宫中树敌,若旁人知晓您同一个民间大夫往来恐会对陈老先生不利,如今那农夫也在陈老先生处,公主软硬兼施他仍旧不为所动,不如让臣去试上一试。” 他说的恳切不像是在说谎,慎晚想了想也不无道理,但是她还是想同他一起去,岂料外面侍女进来,还带了一个宫中来传口谕的小太监。 小太监面上挂着喜庆的笑意,直言十月十五的下元节宫中举办宴席,除去些皇室成员外还填了今年新科的前三位魁首,以示皇恩。 旁人不知,如今皇家内库由慎晚来掌管,今日的口谕便是皇帝亲自下达的,便是要慎晚跟随一同进宫帮着操办,节俭为先。 操办宫宴可是个肥差,若旁人办都能从中挂下一层油来,可是由慎晚来办,不止被旁人所忌惮,没准还要自己往里填账赔钱。 慎晚眉头皱的紧,她瞧了一眼贺雾沉后同小太监道:“你回去回禀,就说我如今刚刚成亲,外面的生意也出了问题,本就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哪有功夫管那些事儿?宫中有皇后又有贵妃的,我上面还有长公主,哪里轮着上我来办。” 小太监面上笑意不变,显然是想到了她会拒绝,当即换了另一套说辞:“三公主,陛下说了,您若是拒绝,想来定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过操劳身子不适,到下元节之前便在公主府内将养身子罢。” 慎晚刚想回绝说她身体好得很,但旋即又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说是让她养身子,分明是要将她禁足,这是威胁她呢? 慎晚冷笑一声:“去回禀罢,我就在府中养着了,什么下元节宫宴,谁爱办谁办。” 小太监毕竟常做这传话的活儿,无论主子说什么他面上都挂着得体的笑意,接着忙应承下来:“三公主好生修养着,小的这就回去回话。” 贺雾沉将小太监的表现尽收眼底,只觉得其中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但下一瞬慎晚直接将手中的匣子放在他怀里:“这下好了,只能你去替我送一趟了。” 贺雾沉垂眸浅笑:“定不辱命。” 医馆之中,陈老先生正看着医书,瞧着贺雾沉从外面进来,目光顺势落在他手上的匣子里。 他面上一喜,一笑起来就连面上的褶子都藏着慈爱:“小郎君来了?” 贺雾沉脑中还不受控制地回荡着上一世陈老先生的死状,他强压下心中情绪,将匣子递了上去。 陈老先生喜欢的紧,从自己的柜子里面翻腾出好些个瓶瓶罐罐来,美其名曰养护。 贺雾沉顺势同他聊了几句,老先生彼时问什么答什么,铺垫了一会儿,贺雾沉眼底闪过一抹光亮:“老先生,今日晚辈来,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陈老先生笑看了他一眼,眼底里面带着些许揶揄,他声音带着老人家的沧桑,却仍旧能听出情绪的轻快:“你不必多说,老夫知道你求的是什么,可是来求药啊?” 贺雾沉眉头动了动,笑道:“当真是瞒不过老先生。” 陈老先生摆摆手:“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不就是那种药吗,你且等着。” 他佝偻着腰起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药方子,神秘兮兮递过来,贺雾沉心上一跳,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补肾方。 第四十七章 面相 贺雾沉手上一顿:“这是?” 陈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郎君你也不必害羞,老夫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初尝此事难免有些不加控制,导致肾虚体亏,你且放心,一副药灌下去那就是八十岁老翁都能再度辉煌。” 大抵是因为都是男人,如今他也是高兴,说话也没什么避讳:“吴老大人你可知道?老头子一个了,吃了这药,他的那个小通房直接便有了身孕,月份同他儿媳肚子里的孙子差不多,旁的不说,就拿老夫自己,我家老婆子在的时候,都受不住。” 贺雾沉面色有些难以言语的尴尬,上一世他只觉得陈老先生犹如世外高人一般,妙手回春神医在世,可如今却觉得,老先生从高高在上的半仙,直接落入了凡尘。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来意,老先生立即道:“现在的年轻郎君大多讳疾忌医,你这样能说得出来的就很好,只是我瞧着你的面相也并非是那种体亏之人,许是昨夜床笫之事上太过纵着公主了,才会让你觉得力不从心罢。” “晚辈没有力不从心。”贺雾沉没去管陈老先生是怎么知道昨夜的,他只咬着牙道。 陈老先生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老夫知道,小郎君你也是习武之人,身子自然是好,想来公主这个年纪正是什么都新鲜的时候,郎君你日后也难免能用得上此物,如若不然,又怎么会来同老夫求药呢?” 他哈哈笑了一声:“像郎君你这种底子好的,定然不必担心日后,这方子旁人次许得是缓慢调养,但若是郎君你吃,这一副便能顶上半个月,不瞒你说,老夫可见过不少那底子不好的,一瞧面向都不用把脉,双眸浮肿、眼下黑青,年纪轻轻便生了白发……” “老先生!”听着他越说越偏,贺雾沉不顾晚辈的礼数直接打断了他,“您误会了,晚辈今日前来不是寻补肾方,而是寻……避子药。” 陈老先生原本笑的眯成一道缝隙的眼睛如今瞪圆了:“郎君你可不能如此啊,公主可是千金之躯,怎得食避子药?” 贺雾沉拉了拉他,示意他小声些:“老先生,晚辈知道您医术高超,许是这话问了旁的大夫并没有什么双全之法,可若是问您,还能有一线希望。” 他顿了一顿:“女子食避子药难免伤身,是药三分毒,即便是日后停了药还能再有子嗣,但难免会在生产之时显露亏损,如今公主年纪尚小,产子恐有危险,故而晚辈想求一副男子吃的避子药。” 陈老先生恍然大悟,面上竟也忍不住露出几分赞许之意来。 他当真是没想到,这世间居然有同他一样的男子,因着不愿夫人身子有损,愿意自己吃避子药。 男子向来注重子嗣,即便是驸马,从公主肚子里面生出来的还子也记载驸马家中族谱上,甚至因着身上的皇室血脉还更为尊贵,听闻当初大公主的驸马,堂堂国公世子也曾寻人买过助孕药,只为了能让大公主有子嗣。 陈老先生当即挥手,拿起笔便书写下一张方子,落笔后他拿了起来,对着墨迹吹了吹,感叹道:“当年我家那老婆子身子弱,我不愿她受有孕之苦,便自作主张服了避子药,可惜她后半生郁郁寡欢,一直为不能为我留下血脉、一身医术后继无人所困,小郎君,老夫与你投缘,你切记日后需得同你家公主坦白,莫要伤了夫妻情分。” 贺雾沉心下情绪翻涌,公主如今确实不宜要子嗣,毕竟她上辈子便是因为这子嗣落下一身的病,他既然知晓,便没有放任的道理。 只是,若说坦白,公主可能不会愿意罢?罢了,日后事日后再说罢。 他又同陈老先生说了会儿话,离开之前去见了老农夫,他已经思考了半日,如今见到他时,眼底没有了方才的痛恨,只是彷徨无助道:“驸马,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给我的秀儿报仇。” 贺雾沉回去之时,正好赶上了慎晚用晚膳,她瞧见了他,破天荒地唤了一声:“哎!来一起吃一口罢,省的我府上的厨子还得费时间为你重新做东西吃。” 她这话说的并不好听,但贺雾沉却觉得心中一暖,虽然不好听,但对他的态度总比以前强了不是? 他过去坐在了旁边,将老农夫同他说的全部转达了一遍。 当初是有人找到了他,告知他女儿的消息指点他进汴京来寻人,而那人正是他从前兵营中的头儿,如今正在汴京任职九品刑部杂役,名唤徐料。 而所谓因吃食中毒则是徐料来联系的大理寺内部杂役,悄悄投毒,其他的无论是什么结案的供词还是以为慎晚是春意楼的东家,全是徐料的添油加醋故意引导。 “原本农夫花粱只是觉得徐料有问题,臣如今回来晚了,便是因为同他将此事梳理了明白。”他顿了顿,“只是还有一事臣不解,便是花梁的女儿花秀之死,大抵是另有其人。” 慎晚眸光发冷,其他的就不必再查了,她记得当初徐料因为救驾有功破格从大兵提到了汴京任职杂役,当初便是茯阳母妃请令,那时候是她刚回宫的第一年。 至于花秀的死……那便一起拖到皇帝面前去看一看。 这次慎晚没有轻举妄动,反而是等到了十月十五下元节。 这日宫中来的皆是皇家亲眷,慎晚同贺雾沉并排走着,许是因为重阳节那日慎晚下了磐阳的面子,同辈的皇亲都对他们二人避之不及。 慎晚原本乐得自在,只是眼见这远处之人再看到他后缓步而来,慎晚皱了皱眉头,张疏淮怎么来了?这皇家宫宴,怎么皇后远亲也可以走这个后门了? 慎晚身侧的贺雾沉也瞧见了张疏淮,原本他眸子发冷,并不将眸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可脑中的弦好似突然绷起,他将挪走的视线又重新放在了张疏淮身上,他瞧着他的脸—— 双眸浮肿、眼下黑青,年纪轻轻便生了白发……这不就是陈老先生曾经说过的肾虚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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