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为张皇后打抱不平的便是茯阳:“你自打成亲后,就连回门之日你都没入宫来看过母后,今日母后特意给你准备的吃食你居然还不领情,白眼狼!” 慎晚闻言倒是乐出了声,她手上转动着酒杯,目光落在茯阳身上:“七妹也在,听闻前些日子不是在重华宫中养病许久未出,今日这是病好了给你放出来了?” 说是养病,实际上便是她诬陷慎晚推她落水一事。 茯阳回去后受了风寒,再加上贺雾沉独自去了勤政殿为慎晚讨公道,皇帝当即罚了茯阳禁足,只是此事对外只说是养病,以免被有心人做文章再辱了皇室名声。 茯阳这些日子待在宫中可是烦闷的不行,如今被慎晚这么一说,她面上当即挂不住,可如今皇帝也在此处,她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喃喃抱怨一声:“居然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 她心中愤愤不服,所说慎晚救了她,可还不是因为慎晚非要来逼着她?只恨父皇一门心思地向着慎晚,竟然还给为了这个贱人给自己禁了足,当真是不公平! 慎晚进来后也没讲什么规矩直接落座,皇帝非但不在意,反而对茯阳道:“食不言寝不住,嬷嬷是怎么教你的规矩。” 他声音深沉,身为帝王的威仪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如今他正值不惑之年,一双眼眸深邃有神,他年轻时也是汴京中许多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只是如今多年位居皇位,先是用铁血手腕稳坐皇位,后有重视文臣强调规矩,如此帝王谁还会把心思放在他的容貌上。 他一说话,茯阳身边的孙嬷嬷当即跪下来请罪,茯阳同她感情深厚自然是舍不得她如此,当即压下心中对皇帝的害怕回嘴道:“父皇偏心,慎晚自打进来就不把您和母后放在眼里,没规矩的是她,她进宫这么多年来都从未唤过您一声父皇,你怎么不说她啊!” 茯阳的话等同于将皇室多年的表面和气一下子给撕破,慎晚为什么不叫皇帝父皇? 自然是因为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皇宫之中,更不愿意认这样一个引诱自己母亲,并强占了母亲身子的人为父亲! 第五十二章 讨罚 慎晚眼神眯起,露出些许危险的光来。 她恨皇帝,更是平等地讨厌这宫中的每一个人,如今能留在宫中也不过是因为皇帝用姑母的性命为要挟罢了,她抛头露面赚着钱,还要逼他认贼作父,哪里来的道理? 只是如今的慎晚可不像小时候那般莽撞,她心中早已有了盘算,这些道貌岸然的东氿皇室,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好。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状似有些好奇的模样看看他会怎么说。 皇帝看着慎晚的目光含着温柔与慈爱,与他待别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听了茯阳的话,将视线落在了茯阳身上,他眸光骤然发冷:“老七如今年岁也不小,过完年该许人家了罢,皇后?” 张皇后心中不由得一紧,她拿不准皇帝心中究竟是何打算,她面上维持着身为人母对孩子的心疼:“陛下您别动怒,茯阳过了年才及笄,这人家也得慢慢挑选才行。” 茯阳的母亲没的早,她将明里暗里做了这么多才得了茯阳信任,就等着日后能将这妮子用到正地方去,可不能让皇帝把她随意嫁了。 皇帝将视线落在皇后身上,声音深沉让人判断不出来喜怒:“宫中既然教不会她规矩,那便去由婆家教。” 他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杯盏,一杯酒入口,再一睁眼方才难辨喜怒的神色全部收敛,看向慎晚的眼眸极尽温柔,他招了招手:“晚晚,来朕身边。” 磐阳将在场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上紧攥着拳头,指甲在掌心软肉上印出痕迹来。 凭什么,凭什么慎晚一个苟合而生的女儿,父皇对她竟比对自己一个嫡公主还要宠爱? 若说茯阳蠢笨说话口无遮拦惹父皇不喜也就罢了,为何自己身为父皇的女儿,竟也被如此冷漠对待? 慎晚被接回来之前,父皇虽对宫中的皇子公主们都不亲近,但唯独对自己能多说上两句话,就连她身为太子的兄长都不如她,可慎晚一被接回来,自己从前那些竟都成了笑话。 可这被磐阳看重的父爱,在慎晚眼里,却成了令人作呕的虚伪,她冷眼看着皇帝:“陛下有话直说便是,我坐在这能听到。” 当着众人的面被回绝,皇帝丝毫不觉得难堪,反而唇角勾起笑意来:“也好,你与驸马新婚燕尔,也该在一起多亲近些。” 皇帝的眸光之中含着不易察觉的柔情,眼神在慎晚和贺雾沉之间流转,似乎在透过他们在看旁人。 慎晚看了一眼未曾说话的贺雾沉,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倒是发现,贺雾沉状态怎么有些不太对? 贺雾沉双眸深邃,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连着眉头也皱了起来,她顺势往上看了一眼皇帝,难不成贺雾沉同皇帝也有过节? 念头刚一冒出来,慎晚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贺家一脉相承下来的祖训便是教导子孙忠君,即便是同皇帝有过节,怕也是会觉得社稷大于自身罢。 慎晚挑了挑眉,继续自己原来所打算的说辞对皇帝道:“之前同陛下说有要事相禀报,想着皇后娘娘同长公主这些日子办下元节宫宴许是有些忙,便决定在今日将大家凑齐了,一起说说罢了。” 她将酒楼的事情,从三个壮汉吃出问题开始,一直到最后春意楼查封,说的事无巨细,茯阳的脸色越听越白,靠着紧握着身侧孙嬷嬷的手才能勉强维持住身形。 慎晚目光扫过众人,茯阳藏不住事,张皇后气定神闲,反倒是磐阳眼神闪躲一瞬。 慎晚有些满意地用指尖敲击着杯盏:“陛下,此事因涉嫌衙役徐料,这人毕竟之前有救龙驾之功,我也不好插手此事,陛下觉得该如何解决?” 皇帝从头到尾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明显地表露出对此事的不感兴趣,好似在他心中这些人命都并不重要,听罢他伸手摁了摁眉心:“今日乃是下元节,朕竟还躲不了断公正。” 他说话时甚至还带着些笑意,好似在哄孩子一般指了指张皇后:“皇后,你帮慎晚解决一下此事。” 还没等张皇后接命,慎晚当即开口:“由皇后受理恐怕是不妥,此事许是同长公主有些关系。” 磐阳突然被点了名字,但她却没有似茯阳那般沉不住气,反倒是对着皇帝颔首:“父皇,这些日子儿臣婆母回京,儿臣一直在旁侧伺候,竟是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方才听三妹所言,想来也算费了不少心血,儿臣这个做姐姐的照看不周理应受罚,还请父皇降罪。” 磐阳受婆母磋磨是都知道的事,每每她提起这个,促成她这件婚事的人便都会因着心疼亦或者愧疚而给她几分面子,更何况如今她托词是自己没能帮上慎晚的忙,皇帝自然是不好意思顺着慎晚的话去指责她。 张皇后也跟着将话头接过:“磐阳这孩子日子过的苦啊,当初被磋磨的,好好的孩子没了,还是个男胎。” 说罢,她状似悲切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虽说磐阳的亲事是她一手促成的,但当初皇帝也乐见其成,每每提到磐阳日子不好过,倒是能让皇帝心中对这个女儿多上心几分。 果不其然,皇帝开口道:“磐儿起来罢,好端端的讨什么罚。” 慎晚瞧着这一副合家欢的景象,心中只觉得讽刺,虽没想到磐阳会开脱的如此轻松,但她丝毫不吃这一套:“长公主确实忙啊,就是不知道您那婆母是住在国公府还是住在我府上呢?” 磐阳面上一怔,接着只听慎晚道:“前一脚先是借着我成亲把自己的侍女安排到我府上来,给我家驸马下毒险些没毒死他,如今又将手伸向我后厨的采买,就为了偷我赏给我家驸马的笔。” 说着她冷笑一声:“长公主莫不是伺候婆母伺候迷糊了,把我当成你婆母了?” 第五十三章 全尸 磐阳气的身上不自觉的颤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当然,最让她觉得生气震惊的竟然是,那支笔是慎晚赏给贺雾沉的? 她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贺雾沉不是在慎晚处过的并不好吗,为何他还如此珍视那支笔,而她竟然还…… 想想自己拿着那支笔偷偷做的荒唐事,她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可彼时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也只能强咽了下口水将心中这股恶心劲儿挨过去。 慎晚瞧见她这副模样,倒是轻笑了出声:“长公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了喜事,可需要请太医来把把脉?” 张皇后心疼自己女儿,当即起身来查看磐阳的情况,随着眸光愤恨地盯着慎晚:“老三,你姐姐身子弱,你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她眸子转了一圈,当即仰首对着高位上的皇帝道:“陛下,此事是慎晚误会了,前些日子驸马中毒确实是一个侍女暗害,可却跟磐儿没什么关系,分明是那个侍女自己对驸马揣着不好的心思,这才想尽办法进了三公主府,给驸马下毒也不过是由慕生恨罢了。” 慎晚当初把人送到皇后手里,便没想过要将此事闹大,毕竟其中也是有贺雾沉的故意为之,但如今能给磐阳泼一盆脏水倒也不算吃亏。 磐阳心悦贺雾沉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后来皇帝与太子都有意暗示,贺雾沉日后将位及人臣,不可身居驸马之位断送前程,磐阳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愿,开始对外表露对贺雾沉并无男女之情。 皇帝闻言眸光一凛,他虽然对这些子女并没有多加上心,但这事情当初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的帝王,当即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联系在一起,他眉头皱起:“磐阳,可有此事?” 男女情爱对皇帝来说,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更别说皇室的两位公主因为一个男子而互相争风吃醋,但如今这事强扯到的不是旁人,而是贺雾沉和慎晚。 磐阳自然不会忍下,她咬着唇,面上摆出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来:“公道自在人心,父皇若是听信三妹一面之词便要决断,儿臣无话可说。” 慎晚原本还想看看这些人会如此,毕竟从前都是磐阳在背后下黑手来诬陷她,使得她百口莫辩,如今自己也做了这种事情,她非但不觉得心虚,反倒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报复感。 难怪磐阳总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给人使绊子,原来她还以为是张家人血脉中的本能呢,原来只是单纯的觉得心里痛快啊? 慎晚学着磐阳从前那副假大度的模样,随意摆了摆手,又是一盆脏水泼上去:“罢了罢了,左右那个侍女也被皇后娘娘给杖杀了,我家驸马如今又生龙活虎地活着,究竟下没下毒的都无所谓了。” 不等磐阳反应,她重新提起来了那个可怜姑娘花秀的死:“倒是那老农夫的女儿,死相奇惨,分明已经被大理寺丞给救下来了,可偏偏还是丧了命,也不知道怎么能有人那么坏,还将死了的女儿给当爹的送了回去,何其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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