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一直扶着磐阳给她顺气,自然能很快感受到自己女儿身子一抖。 张皇后心中暗骂,自己聪明一世怎么能生出如此蠢笨的女儿来? 做事留下的马脚太多,手段狠辣又有什么用!她干脆直接告诉旁人是她做的算了! 张皇后眸子闪烁一瞬,将方才慎晚说的那些话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当即找出了其中的要点。 她立刻换上一副惋惜模样:“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茯阳做的没错,留着那贼人的命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把给他下毒之人给找出来吗?那贼人的命直接断送,也是她自作自受!” 慎晚眸子缩了缩,她只说了徐料受人指使,送了那个本就中了毒的壮汉最后一程,张皇后也很快想到了茯阳生母当初为徐料请封的事,直接把苗头对准了茯阳。 茯阳原本一直瑟缩在一旁,如今被张皇后夸赞了一句,当即觉得自己做的是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她仰了仰头,身后的孙嬷嬷一个劲儿地压她的肩膀,可却因为没能上手堵住她的嘴而晚了一步,茯阳当即道:“是,儿臣就是觉得那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这才命人送了他的性命的。” 此话一处,慎晚都被她蠢的有些头疼。 茯阳如此一说,直接承认了自己身为公主联络刑部衙役,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怕是连她死去的母亲也得拉出来说道,言当初给徐料讨赏许是有内情。 如此是牵扯朝廷,可就慎晚酒楼而言,茯阳说那些人是恶人,岂不是承认她一开始便知晓那三人的来历,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自己的嫌疑。 磐阳那便松了一口气,偏偏茯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非但没做错事,反倒是大功一件。 皇帝不是蠢的,他将一切瞧在眼里,心中已经猜测出了七七八八,但他心中根本没将此事当作成什么大事,更不想让此事闹大影响皇室颜面,他又将话题抛向皇后:“皇后觉得该如何处置。” 跟此事有关的人自然是一个也留不下来,张皇后同皇帝多年夫妻,知道这人最看重的便是皇室的颜面,她心中有了盘算:“既如此,那三个恶徒斩首示众,徐料虽杀恶人但也是以权谋私,理应赶出汴京,至于苦主,虽其女儿之死为其杀人缘由,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留他个全尸罢。” 慎晚面上一凛,当即开口:“皇后还真是公正,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卖到脏地方,运气好被人救了出来却落得个死相凄惨,去敲登闻鼓因身着朴素被看守衙役赶了出来,最后被逼用了杀人法子才得以昭告天下。” 慎晚冷哼一声:“这样的人被判留个全尸,皇后娘娘就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她眸光瞄了一眼磐阳:“皇后娘娘自己也是有女儿的,怎的能这般狠心?” 第五十四章 心肝疼 做娘亲的,哪能容忍旁人说自己女儿的不是? 但如今皇帝在场,张皇后也只能将心下不悦生生忍了下去,心中只想快些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她盘算着,慎晚如此做无非是求名或求利,当即道:“老三此次几番奔走也是十分辛苦,可有什么想要的?陛下定然不会吝啬赏赐。” 她根本不接慎晚的话,反倒是几句话将慎晚坚持此事的目的给改了过去,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慎晚揪着此事不放就是为了向皇帝讨赏呢。 慎晚不怒反笑:“赏?皇后娘娘想赏我什么呢?” 她眼眸眯起,言语间满是嘲讽:“娘娘不会也要赏我一个受人凌辱,死后衣不蔽体的下场罢。” 张皇后的面上装出来大度贤良的面具已经有了些许裂痕,她强撑着自己的仪态,但慎晚却继续道:“若是如此,那我可惨了,我可没有那种忠烈的爹,宁可这条命不要,也要为我讨回公道。” 她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就是连皇帝都圈在内。 当初皇帝对外宣称便是不忍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这才将她接了回来,汴京的百姓居然还赞皇帝为父则刚,甚至书写赞诗,当真可笑。 如今慎晚将话题抛了过去,皇帝原本不想管此事,可听了这话,面上神色难免有些变化:“慎晚,闹够了罢。” 闹? 慎晚心中止不住的发寒,身为一国之君,对自己百姓的冤屈毫不在意,她如今为人伸冤,竟还能说她是闹? 皇帝不等慎晚回话,直接将视线落在了贺雾沉身上:“此事驸马也为慎晚奔波许久,就如同皇后说的,理应有赏。” 皇帝略一思忖:“朕记得,大理寺尚有空余,那便赐官大理寺丞,协理地方判案复审,你可满意?” 他最后一句话将声音压的有些低,无形的威慑力藏匿在其中。 皇帝拿慎晚没办法,如今皇室内库尚在慎晚手中经营,可贺雾沉他还是能拿捏了。 见贺雾沉丝没听到般并不表态,皇帝又沉声道了一句:“驸马家风严谨,慎晚又是个欢脱性子,理应好生约束一番,驸马,你觉得呢?” 此番从头到尾贺雾沉都没有说话,反而是安静在一旁吃着东西,如今皇帝将话题引在了他身上,甚至还要允诺他官职,如此明晃晃的拉拢,分明就是要他这个驸马在关键时候能稳一稳慎晚,别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上前几步至于殿堂中心,随后跪了下来。 “臣领旨。” 慎晚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火来,恨不得将面前的酒杯直接泼在他身上。 她高声呵道:“你领旨?你凭什么领旨!” 难不成她废了这么多口舌,最后竟是给贺雾沉谋了个官职? 贺雾沉没去看慎晚的神色,反而冲着皇帝俯身磕头,随后腰背挺的笔直,好似傲立在雪山之巅的松柏。 “陛下授命,臣不敢不从,既臣如今得大理寺丞,便得在其位谋其事。” 他声音清冽,在场的人都听的十分清楚:“依照东氿律法,农夫花梁罔顾律法理应斩首示众,但因为其情有可原,刑罚应缓,先皇在世时曾有相同案子,但因没有涉及到皇室,由官府出面教育三日便可放出,如今既牵扯皇室,那最多也不过仗责三十。” 他对着皇后颔首:“皇后娘娘方才的决定确有不妥。” 慎晚心中的怒火稍稍稳定下来了一些,她险些忘了,贺家人最守历法,怎么能放任百姓受冤屈。 她心中这口气是舒服了,但张皇后这口气却哽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被一个晚辈当众下面子,她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当时心中对磐阳的恼意更重。 可贺雾沉显然没有说完,他回身面向茯阳:“祖宗律法后宫不得干政,茯阳公主因一己私欲罔顾姐妹情分,更以后宫身份联络刑部衙役,此事可大可小,若说大,那便是牝鸡司晨不可助长其气焰,可若是小,公主眼识短浅将皇家荣誉抛在脑后,不可不罚。” 贺雾沉说的话,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留颜面,就连皇后一点点找补上来的,也都由他撕碎了重新扔了回去。 慎晚挑了挑眉,她倒是第一次发现,贺雾沉也不是那么没用,最起码现在能让这些人全部闭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也是没想到,他原本打算让贺雾沉压一压慎晚性子才有意给他身份,却不成想这人古板的紧,难道要将这种小事闹的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室公主不合? 他冷哼一声,周身的气质不怒自威:“朕倒是忘了,贺驸马伶牙俐齿,不如驸马说说,要怎样处置朕的女儿?” 他将驸马二字咬的很紧,无外乎是在威胁。 但皇帝却忘了,当初他奈何不了贺相,如今自然也威胁不到贺雾沉。 只见跪于堂下的贺雾沉俯身又磕了一个头:“臣无用,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更别提臣一个刚上任未到一刻钟的大理寺丞,臣惶恐,不敢承此官职。” 惶恐,好一个惶恐! 他从头到尾气定神闲的样子,哪里能让人看出来惶恐? 皇帝低沉着眼眸,他倒是许多年未曾再体会过这种拿捏不住的失控感,赏了他的官,竟被他利用过一遭后视之如敝屣。 “好啊,贺相当真是生出来了一个好儿子!” 皇帝看向茯阳:“那便继续禁足,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罢,他将视线落在磐阳身上,从前他对这个长女最为放心,只觉得她毕竟是皇后教出来的人,无论是礼节还是秉性自然是皇女中的活招牌,却不成想如今嫁了人反倒是翅膀硬了,竟开始给他招惹起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祸事来。 他心中压下不快,对着贺雾沉道:“驸马不妨说说,朕这个大女儿该如何处置?” 贺雾沉缓缓起身:“于公,臣无颜领命大理寺丞,于私,臣乃公主妹夫怎得随意言语长姐,恕臣无能。” 慎晚闻言,险些没乐出声来,他如今把自己同磐阳的关系撇的这么干净,磐阳那颗心肝可不得疼死了? 第五十五章 “罚” 慎晚稍微伸了伸头去看磐阳面色,只有一个字,白,白到血色褪去,好似一朵独自摇曳在淤泥中的莲花,孤立无援却又要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唯有扒开她的内里才能看出来,是个肮脏的黑心肝。 此事断到如今这份上,自然是没什么可再说的了,皇帝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随即摆了摆手:“一个两个都不叫朕省心,磐阳身为长姐,没能将姊妹管教好,理应受罚,那便回国公府好生伺候婆母罢。” 慎晚眸光一凛,她心中大抵知道皇帝对这件事情有了数,但却不想因为几条贱命来惩罚自己的女儿,丢颜面,只能不咸不淡落一个管教不当的罪名。 到头来,这坏名声还是让茯阳担着了。 慎晚啧啧两声,真可怜了茯阳身边的那个孙嬷嬷,眼见着她犯蠢,愣是急的跳脚也没能拦住她。 慎晚如今对这皇宫中的人了解的也很是全面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能靠此事便阳磐阳受到应有的责罚,她是觉得能扒下一层皮来她就不亏,再啃下一口肉来她就是赚。 如今把她困在国公府中受婆母磋磨,又用贺雾沉诛她的心,慎晚觉得是赚翻了。 她起身向前,在贺雾沉从堂中站起来时搀扶了他一把,手上毫不客气地握住了贺雾沉温热的手心:“驸马小心些,若是跪伤了我可要心疼了。” 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磐阳听了全,磐阳的脸色更是难堪,死死咬着唇角。 慎晚心中更是觉得爽快,毫不客气地挽上了贺雾沉的胳膊,甚至……还在他后股上捏了一把。 贺雾沉身子一僵,饶是相来不会将情绪外泄的贺雾沉,如今也难免当着外人的面红了耳根,只是如今他已跟着慎晚离了殿门,外面的篝火没能将他面上不自在显露半分。 慎晚看着他,心里平白生了些逗弄的意思:“我险些忘了,贺郎君能言善辩,那是自儿时便得人夸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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