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时慌了神,心中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只能固执地拉着公公的手:“公公,求求您,您给皇后娘娘传句话,在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郎君呦,小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您如今能留着这条命,已经是皇后娘娘开恩了。”公公面上极为不耐烦,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般蠢笨的人了,怎么干点,点不通透呢? “郎君,您若是想保住您这条小命,赶紧闭上嘴快些走罢,日后莫要提皇后娘娘了,赶紧把汴京这段时间的日子忘了罢!” 忘?怎么可能忘! 他带着家里的希望来了汴京,临走的时候带的大半家财如今连个铜板都不剩,若就这样回家去,那些庶弟们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不说旁的,就是他如今身上这件衣服的钱还是赊账来的,他本想着一举拿下慎晚,慎晚那么有钱,随便摔给他一颗金豆子就能将这些账全部摆平,可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心中已经乱成不行,慌乱间,他又使劲拉了拉公公的手:“公公,您行行好给皇后娘娘带句话,疏淮这些日子唯命是从,若是赶疏淮走,即便是……即便是给些银钱也行啊!” 第七十章 杀人 张疏淮主动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如今脸面什么的全然不顾,若自己这场笑话一定要有人瞧,他宁可嘲弄他的人是面前这个没根的太监,也不想要他那几个庶弟捡乐子! 赶车太监被他磨的实在是心烦,他使劲甩了一下袖子,将张疏淮拉着他的胳膊甩了下去,十分嫌弃道:“郎君有时间在这里磨小的,不如去想想旁的法子,您想要的那些小的给不了,您想要传的话小的也送不过去,您赶紧将这心思转到旁处去罢。” 赶车的太监入宫也有五六个年头了,瞧着那一个个贵人起起又伏伏,风水轮流转没准哪日就转到了面前这人头上,故而即便他在心中很是鄙夷张郎君这副自甘下贱的做派,也终究是留了几分好脸,没有将心中想骂娘的话说出来。 与人结善缘已经是刻在他这种下人骨子里的保命手段,他搓了搓方才因为驾车扯缰绳而被风吹的有些发疼的手,最后道了一句:“郎君您快些走了,别让小的难做。” 说罢,他似避洪水猛兽一般赶紧上马车,驾车扬长而去,生怕张疏淮又攀扯上来,拉着他继续絮叨。 彼时的张疏淮怎得一狼狈得了,打击过大,恍惚间他竟有些怀疑面前一切是否是大梦一场,他竟就这般被撵出来了? 头上的伤似乎才开始有感觉,伤口大抵是被他方才大幅度的表情撕扯到,血有些低落在他的眼角上,被他抬袖抹了下去。 是怎么回到驿馆的,他也不知道,如今的他迷茫崩溃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决定如何选择,只是他方一回到驿官的房间内,他的小厮便凑了上来,瞧着他如今这副破落模样,惊呼一声:“郎君,您怎么……怎么弄成这样?” 他的眼神在张疏淮身上处处扫了一圈,仅看了一眼他头上的伤,便将视线最后定在了他衣服的血迹上,惊呼声更大了:“郎君,这好好的衣服,怎么蹭成这样了!这可是极好的料子,在咱们县里,可值两百亩田地呢,您怎么,哎呦!” “闭嘴!” 张疏淮本就心烦,当即喝令一声,将满身的怒火都转移到了小厮身上:“你可还把我当成你主子!” 小厮被他呵的一声,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可心中满是不服气。 这料子可是他卖着脸,又摆出来皇后娘娘才赊来的,郎君说今夜一去便能翻身,他同那个住在一楼那个老拐子话都放出去了,就等着郎君飞黄腾达,怎么如今竟回头土脸的回了来,这让他的脸还往哪搁呀? 小厮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瞧着自家主子动了怒,他只能急的跺了两下脚,使劲哎呦了两声。 如此以来,受了许多打击的张疏淮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一脚揣在了小厮身上,怒道:“我是主子还是你的主子,拖后腿的狗东西!我此次进京带了那么多银钱,原本省吃俭用便可勉强度日,怎得如今竟沦落到如此?此前我不说你,如今你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小厮原本也不是大房主院里面的,这边大郎君有进京的机会,旁人都说是好差事,他给原本要跟来的小厮塞了不少银钱才得以跟着进汴京,本以为是极好的差事,竟没想到落到如此,他心中愤愤不平,难免顶嘴两句。 “分明是郎君你不争气,皇后娘娘赐了那么多金瓜子下来,您就知道去找那暗门子里的小娼妇去寻乐子!” 小厮话音刚落,张疏淮又是一脚揣在他嘴上。 力气之大,张疏淮踉跄几步,而小厮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那一瞬疼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随后只觉得口中传来剧烈疼痛,流出来的血呛着他猛咳了好几声,一颗牙直接被他吐了出来。 小厮吓坏了,身上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好像突然才想起来,府上曾经就有个小厮被主子活活打死,倒是他一直觉得张疏淮性子软弱好拿捏,竟都有些忘了,张疏淮也是他正经主子。 可如今想起来已经晚了,张疏淮拿起桌面上的瓷杯,狠狠地砸到了小厮头上去。 瓷器碎裂的嗡鸣声连带着小厮晕倒在地的闷声一同袭来,下一瞬屋子里回到了沉寂已久的安静,眼见着许多的血从小厮头上冒出来,张疏淮只觉得头皮发麻,从手指尖到内里都是凉的。 可与此同时,心中竟然生出些隐秘的畅快来,小厮的脸好似在他面前变换,一会儿是慎晚,一会儿是贺雾沉,一会儿又变成了皇后、张嬷嬷,他唇畔勾起令人胆颤的笑意,接着,一把捞起身侧的椅子狠狠砸了上去。 许是声音弄的有些大了,隔壁的人过来猛砸了几下门,怒骂道:“大半夜的你不睡别人还睡呢?活腻歪了就去死!要是再吵,看老子不打你!”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张疏淮露出头来,头上的伤口同他俊俏的容貌一同撞入壮汉眼中,他露出一抹略带歉意的笑:“这位大哥多有打搅,是在下的不是,这黑夜里脚下不稳,摔了一下。” 世人都对俊俏的人多几分宽容,面前的壮汉亦是如此,更何况如今读书人地位最高,在瞧着张疏淮额上的伤口,恰恰能说明他方才摔的不轻。 壮汉也只能道一句:“小声点儿,咳,日后晚上起夜看着点儿路!” 张疏淮陪着笑点头,待人走后房门被重新关上,张疏淮心中明了,这地方的再待不得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夜寻思自己的出路,他狠狠打了小厮一顿,想等着小厮醒了,再将他打发走,可他没想到,第二日晚上探小厮鼻息之时,已经没了气息。 可如今一条人命对他来说,连雪上加霜都算不了,还能把他如何?左右他已经将日子过到了今天这份儿上了。 直到夜深,他收拾好了东西,搀着小厮,将他带到的后院。 最后一捧土埋上之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女声:“张郎君,这是忙活什么呢?” 第七十一章 砍准了吗 张疏淮闻声,身子猛地颤抖一下。 他缓缓起身,脑子里设想了无数可能以及自己最后的结果,直到回头那一瞬,他只觉得脑中嗡鸣一瞬。 “三,三公主。”他说话磕磕巴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刚被埋起来的地方。 如今天色这般黑沉,慎晚应该什么也没看到罢? 慎晚瞧着他这副模样,笑了:“张郎君这是怎么了,怎得瞧见了我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张疏淮只觉得自己后背阴森森的凉。 说来也可笑,小厮的命在他手中断送又被他亲自埋了起来,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慎晚仅仅站在他面前,他却觉得通体发寒。 慎晚今日并不是独自前来,她还带了管家裴叔。 她原以为寻到张疏淮是件多难的事情,却不曾想一打听便能知晓,这倒是多亏了张疏淮身边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厮,也不知道他背地里这是下了多少功夫,这周围就没人不知道,这家驿馆里面住着个皇后远亲。 她今日毕竟是来解私仇的,总归不好光明正大的来,本想着夜里寻到张疏淮处,直接手起刀落阉了他正好,却不成想刚从后门溜进来,便瞧见张疏淮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些什么呢。 张疏淮的思绪逐渐回笼,他当即跪了下来,这一跪是他此生跪的最痛快的一次:“公主饶命,草民前夜绝无冒犯之意!” 慎晚闻言,冷笑了一声:“原来张郎君知道我今日是为何前来啊?” 眼见着张疏淮一副垂着眸子,一副倔强模样但却没有狡辩,她心中只觉得这人还知道识时务。 她脑中不由得想到了当时在厢房之中,张疏淮一门心思地要往她身上扑,光是想象他当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慎晚便觉得恶心至极,故而即便是如今张疏淮就跪在她面前,她也丝毫不觉得这人可怜。 自己造孽,被她这个苦主寻上门来,那不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张疏淮心里面慌极了,只能言语求饶:“公主饶命,草民日后定然自省,绝对不会在做以下犯上之事!” 她瞧着张疏淮,笑意愈发冰冷:“郎君自省什么呢,前日你不是还自荐枕席吗?如今这月黑风高的,来啊,你怎么不往我身上扑了?!” 张疏淮心底止不住的发沉,慎晚这话原本是他最希望听到的,甚至在梦中都希望慎晚能同他说,让他做她男人的话,只是如今听罢,却觉得今日自己要交代在此处了。 “裴叔。”她唤了一声,裴叔当即会意,双手奉上一个被布条缠着的物件来。 张疏淮抬头,正巧看见站在慎晚身后的那个男人,手中缠绕的布条落下,露出里面闪烁着冷光的……菜刀?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原本就跪在地上动不得的身子更加僵硬。 慎晚将菜刀接过,周身的气质同这个生活气息十分重的物件很是违和,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 看着张疏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菜刀上,慎晚面上浮现一抹嘲讽:“瞧什么呢?这刀你可喜欢?” 她缓步靠近一瞬,她身后的裴叔也轻声附和一句:“公主,咱们得快些,弄出来的动静太大恐会将人招过来。” 动静,什么动静? 张疏淮慌了,眼见着慎晚向自己靠近,身子好似终于被打开了一般,忙不迭地往后退,口中还道:“公主,公主饶命。” “你且放心罢,我不要你的命,你这条命还不配我担上杀人的名头,若是被你那个姑姨母知道了,岂不是得让我还命?” 她眸光在张疏淮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他两腿之间,慎晚勾了勾唇:“你既然对我起了不轨之心,甚至给我下药,我如今断了你的子孙,这还是不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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