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口中说的大小姐,便是裴家家主,慎晚的姨母。 “那把菜刀也跟着公主许多年头了,当初公主收租也就第十多天,有个商户手头没钱,也是喝酒喝大了,一把将公主推在地上,公主那时候也有了些胆子,再加上那些打手受了命,若不是紧急情况不出手,公主一边哭一边拿了地上杀猪用的刀,直接挥了过去,险些削掉了商户的手指。” “自那以后公主倒是把那把菜刀当作幸运之物,若非当时她摸到那把菜刀,倒是也不能轻松反击回去,即便是来了东氿也带在了身边。” 贺雾沉听着倒确实有些不理解:“公主那时年岁尚小,虽说历练必不可少,但如此……会否有些操之过急?” 裴叔闻言,面上笑意褪去:“不早些能怎么办?大小姐最疼爱妹妹,公主又是二小姐唯一的孩子,大小姐想将日后的家产都留给公主打理,又因为东氿的事情,不知道自己能护住公主多久,还是想让公主今早能学会保护自己和立身手段。” 这些贺雾沉都是第一次听说,他从前倒是从未想过,慎晚回了东氿,她从前的那些亲人都当如何。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似父亲那般迂腐,但如今却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认祖归宗便是最好的。 毕竟慎晚回来,从商贾之女变成了皇室公主,又能同自己从小没见过的父亲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他并非眼瞎之人,这段时间他能瞧得出来,虽然皇帝对慎晚比对其他皇子公主更加关注一些,但慎晚却同皇帝并不亲近,甚至同这座城的人都是疏离的,即便是要好的朋友,也不过是荀姑娘和郁姑娘两个人。 如今听裴叔如此说,他倒是才发觉,慎晚当初在西氿过的日子想来是比现在更加开心的罢? 他轻声道:“想来裴家家主,也是知道公主不会在身边留多久罢,听您的意思,裴家家主知晓公主是皇室血脉?” 闻言,裴叔面色变了变。 他沉默半响,还是道了一句:“后来才知晓的,当时谁都以为……罢了,都是旧事了,还是别提这些了。” 裴叔是裴家家生子,自小便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些旧事他自然是都知晓的。 当初东氿皇帝来此处微服私访,正巧住在裴家酒楼,当时同二小姐有婚约的李家郎君要进京赶考,东氿皇帝便借此……迷晕了二小姐,并同她行了不轨之事,二小姐竟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中要了她身子的男子是李家郎君。 二小姐将此事瞒了下来,却不成想有了身孕,西氿民风开放,女子未婚先有孕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左右裴家也养得起这个孩子。 二小姐觉得一夜欢好这种事情终归是羞人的,同李家郎君书信往来之时也没提,更不许旁人告知,就是李家郎君家中亲人也觉得这孩子是李郎君的,这事儿竟这般稀里糊涂瞒了下来,直到一年半以后李郎君从京中回来,这才将此事弄了个明白。 那时慎晚都已经半岁了,二小姐打击之下投了河,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留下了慎晚。 贺雾沉自知身为晚辈不好去议论长辈之事,但还是轻声道:“倒是陛下的不是,若是当初将慎晚娘亲直接接入宫中便好了。” 在他知道的来龙去脉之中,便是慎晚母亲同皇帝露水情缘,最后皇帝没能给其名分,慎晚母亲生完孩子后含恨而终,他有如此感慨也不过是可怜慎晚,儿时没了生母,如今被父亲找回却与父亲离心。 裴叔听罢,强忍住去骂贺雾沉的冲动,毕竟他是小辈,从前的事情他不知道。 可哪里是皇帝不想将二小姐接回去?皇帝用下药这种腌臜手段,二小姐若是知道了,怕是都挺不到将慎晚生下来就能直接去投河! 想到此,他看着贺雾沉的眼神里,不由得待着些唏嘘。 当初陪着东氿皇帝微服私访的人便是贺相,贺相古板守旧,皇帝下药之事上不得台面,自然没有让贺相知晓,但终究瞒不住,二小姐死后大小姐动用所有的人脉将当初恶人查了出来,自己独自一人来到汴京要说法。 当时皇帝听说二小姐死后很是惋惜,大小姐想让他昭告天下自己所做恶事情,但却被贺相拦了下来,他打着皇家脸面的旗号,竟倒打一耙说二小姐不守妇道蓄意勾引。 裴叔脑中旧事重提,看着贺雾沉,竟也有些恨屋及乌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 迷昏头 但裴叔到底不似慎晚那般外露,若是要父债子偿对贺雾沉来说终究是不公平的,他终究是将心中的不爽压了下来。 他看着贺雾沉,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家二小姐,才不稀罕去宫中做娘娘。” 裴叔说这话时,语气丝毫不见方才的和煦,倒是平添了几分冰冷。 贺雾沉注意到了,但却没能明白其中缘由。 难不成,当初慎晚的娘亲同陛下并非你情我愿?还是说,同陛下只是借腹生子? 想到借腹生子,贺雾沉突然意识到,慎晚同他一起,好像也是为了要一个孩子。 心中思绪烦乱,裴叔也开始专注忙着手头上的事,贺雾沉压下情绪干脆主动帮衬着裴叔,晚间也没睡上多久,次日一早便去了大理寺。 而慎晚倒是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窗外的光透过明纸晃到眼眸她才将将转醒,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是何时辰身处何地,倒是脚踝上传来细微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直到由着侍女洗漱吃饭后又重新躺会去,荀千宁倒是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门前。 她拧着腰倚靠在门边,一双明亮的眸子含着笑,手中的团扇遮住了上扬的唇角:“我的公主,您这段时间是不是犯了太岁?从生意到身子,您最近是倒霉的紧啊。” 慎晚知道她这是有意笑话自己,干脆拿被子将自己的脸蒙上不去瞧她。 荀千宁笑意更浓,摇曳着上前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床榻上,将身子贴了过去:“呦,这是害羞了?” 慎晚臊得慌,干脆轻推了她两把:“你倒是越来越放肆,出入我的寝殿你犹入无人之境啊?” 她坐起身来,竖起枕头靠在后背处:“你最近这消息是越来越灵通,我这睡醒才多久你就直接过来了,日后汴京的百晓生干脆金盆洗手,将生意交给你得了。” “去你的!”荀千宁手中团扇轻轻扇了她一下,“姐姐我好心来看你的伤,你可倒好,几句话说的火药味搁两条街都能闻得到,这是谁惹你不顺心了?” 慎晚垂下眸子,含糊道一句:“没什么,脚腕子疼罢了。” 荀千宁挑了挑眉,她心中倒是觉得甚是稀奇,慎晚什么时候这副模样过?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不过她也不急着问,倒是先自顾自说了起来:“张疏淮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说来也奇怪,汴京一共也就这么大,咱们的人没能寻到他,大理寺的人这一上午了也无果,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其实她今日上午去大理寺原是因着昨夜同曹清砚吃酒,本就是暖烛照应暧昧不明,她捡掉地上的酒杯之事曹清砚还来扶她,她的唇印都因在他喉结上了。 本身是差临门一脚的事,却被大理寺的事情突然叫走了。 她今日去寻曹清砚,倒是正巧看到了贺雾沉,同样也听说了,昨夜贺雾沉知道慎晚出去后,着急成了什么样子。 她挑了挑眉:“话说你家驸马还真是乖顺懂事把你放心上了,听说昨夜他知道你出事了,恨不得自己长个翅膀飞过去寻你,大晚上的当街纵马,别说把马累的直喘气,他没被守城侍卫瞧见当街射杀都好不错了。” 慎晚微微怔愣,她倒是忘了,汴京设有宵禁,晚上是不允许擅自上街的。 心中莫名紧了紧,庆幸与后怕的情绪迅速交织在一起,她面上神色稍微变了变。 荀千宁将她的变化看在了眼里,用胳膊撞了撞她:“怎么,如今这是在意起你家驸马了?” 慎晚被她戳中了要点,想也没想直接反驳:“别胡说,我同贺家不共戴天。” “你少扯这些,他爹是他爹,他是他。”荀千宁啧啧两声,“知道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可你之前不挺拎得清的吗,你心里明白,贺相固然可恶,可最坏的,不还是上面那位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将声音放小了些,冲着慎晚眨了眨眼睛。 上面那位,说的便是皇帝了。 贺相当初知道慎晚和她母亲的存在,还污蔑慎晚娘亲的名声,后来裴家直接断了同东氿的生意,只同别的国去发展,东氿缺了银钱,裴相倒是改了口,说什么皇室子孙本就是该认祖归宗的。 还道,若是裴家能用大半的家财解东氿燃眉之急,倒是可以给慎晚一个认祖归宗的资格,倒是她娘亲行为不端,就算是被追封也就是末尾的答应位分。 听说这个决定还是贺相做了极大的退步,在贺相看来,商贾之女身份低贱,又用了不好的手段才有的子嗣,如今东氿有难就该主动把家产交出来,而不是携着家财来威胁皇帝,毕竟裴家如今是女子做家主,家财本就该尽数交由日后的夫君做主。 只是贺相迂腐古板,但说到底,这件事情的起始不就是因为皇帝见色起意吗? 慎晚咬了咬唇,仍旧倔强道:“你就知道帮着贺雾沉说话,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去你的,要灌也是给你灌,把你迷成这样。” 慎晚刚要反驳,倒是荀千宁没给他反驳机会:“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真想这辈子同贺相儿子折磨到死,何必着急要孩子,要了孩子可就两地分居,到时候贺雾沉不还是能走官途?如今他照常去大理寺任职,你不是也没阻拦吗?” 若说了解慎晚的,倒是非荀千宁莫属。 她三句两句,便将慎晚的伪装尽数都除了去,甚至连她心底的打算都摸的一清二楚。 “你原本也就打算磋磨贺雾沉几年当报仇了,日后桥归桥路过路也不想一辈子,怎么如今这副模棱两可的惆怅模样,莫不是不舍了?还是说,觉得你如此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了?” 她自问自答,显然已经知道其中真正原因:“你是个有盘算的,上面那位的债得由他自己还,何必偏偏要纠结对贺雾沉如何?” 荀千宁拿着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啊,总在关键是胡钻牛角尖,你如今对贺雾沉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你自己还没清楚呢,怎么就过早下结论了?我觉得啊,就是贺雾沉对你太好了,你一个没沾过男子的小妮子被迷昏头咯!” 第七十七章 情深 荀千宁倒是想到了自己:“当初我不也是整日里想着情情爱爱的?后来去了那地方,多接几个薄情寡义的男子便成长了。” 她说的自然是在教坊司那段时间,慎晚听罢,有些心疼。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9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