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蓉也是个顽皮的,看这边小船上二人消停了,魏玉端坐,甚是无趣,撩起水扬魏楚,魏楚拿荷叶挡住脸,也撩水扬梅蓉,梅贞也加入进来。 三个人嬉笑玩闹,衣裙都湿了。 魏楚的纱裙沾了水,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身段,远处的几个人直勾勾不错眼珠地看,只恨离得远,瞧不大真切。 四个姑娘不知道一群男子正看着她们。 小船划上岸,梅蓉说;“衣裙湿了,我们去换衣裳。” 姑娘们出门,都要带上备用的衣裙,梅家花园里,有供女眷休息的地方,几个人去哪里换衣裳。 景秋从包袱里取出衣裳,魏楚先换完衣裙出来,等三人无聊,沿着花园小径漫无目的地走。 经过一个月洞门,前方甬道上站着一个青衣公子,清润如玉,芝兰玉树般。 是甘凤清。 魏楚突然想通了,原来如此,甘凤清同梅家有关系。 难怪梅家姑娘知道自己在北地的事。 魏楚走过去,翘起唇角,“甘公子来京城办事还是走亲访友?” “办点事,顺道看望朋友。” 甘凤清如水的眸色,有些许紧张地注视着魏楚,心说,我是为你而来,守孝期满,我就去魏家提亲。 “甘公子在京城住几日?”魏楚问。 “要住一段时日。” “甘公子住在梅家吗?” “不,我在京城有几处宅子。” “甘公子和梅家是姻亲?” “我和梅家三公子是朋友。” “梅中岭” “是,两年前我母亲过世,中岭正好在北地,来祭拜我母亲。” 魏楚思忖,说;“两年前甘公子就知道我是魏家女?一直没问过我。” “是,你不说,自然有理由。” 甘凤清两年前就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女,与自己来往,从未提起。 甘风情涵养极高,待她尊重,从不咄咄逼人。 魏楚自从回到魏家,今日偶然在梅家遇见,日后两人见一面恐怕很困难。 “四姐!” 魏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魏楚不想让魏玉知道甘凤清,说;“我走了。” 男女授受不亲,魏楚要避嫌,也是为了甘凤清的清誉。 说吧,转身跑了。 甘凤清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说;“魏楚,你等着我。” “楚姐姐,你去哪了?” 梅贞东张西望问。 “等你们不出来,我在花园里随便走走。” 梅蓉朝小径方向看。 魏楚说:“你看什么?” “我看你是不是和少年郎幽会。” “蓉姐姐还以为我是从前的无知少女。” 梅家姊妹有点冷落五姑娘魏玉。 下午,魏楚和魏玉告别梅家姊妹回家。 梅蓉拉着魏楚说;“下次我们去骑马,我家城外的农庄,我哥养了许多好马,我们学射箭。” 魏楚很喜欢梅家姊妹,“好,一言为定。” 两乘小轿一前一后离了梅府。 魏楚挑起帘子,看街上马车、轿子、骑马的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魏楚的轿子过去,魏玉的小轿被横道穿过的马车拦住。 待马车过去,魏玉看魏楚的轿子没影了,心想大概走远了,自己的小轿子继续往前走。 魏楚看外面街道,发现不是朝伯府的方向走,喊了一声,“停” 轿子没有停住,轿外邓朴骑马跟上来,顷身对轿子里说;“李掌柜要见娘子。” 魏楚惊愕,这个方向她已经预感到,京城天子脚下,法度严明,劫持她一个弱女子何用,也只有帝王才肆无忌惮。 李业是天子,她抗旨,自己的性命不要,魏家满门刚从惨烈中爬起来,将又一次被打入深渊。 父亲已经年迈,再一次挺得过去吗? 魏楚抓住裙子的手,慢慢松开。 景秋恐慌,“四姑娘,这是去哪里?轿子走的方向和我们府的方向相反。” 魏楚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不看,不听,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景秋吓得噤声。 小轿直接抬进别院,落轿,景秋先下轿,扶着魏楚下来。 王宝的声音传来,“奴才拜见夫人。” 梁王府别院,魏楚用了一年的时间忘掉,这熟悉的院落,她逃走了,三年后又回到这里,一切回到原点。 “夫人请!” 王宝略尖锐的声音。 魏楚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 朝那一方小院走去,一步步走向牢笼,她又是那个金丝雀,被关进笼子里,此生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跨进门槛,房间里一切如故,连摆设都没变,像她走时一样,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魏楚恍然做了一场梦,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视线跳过熟悉的每一件家具摆设,连羊脂白玉镂空双耳香炉里飘出袅袅龙涎香的香气。 景物依旧,唯一变了的,是她从梁王外室,变成皇帝外室。 “奴才已吩咐人备好香汤,请夫人沐浴。” 魏楚沐浴出来,换上一套梨花白中衣,坐在绣墩上,景秋给她擦头发。 窗外最后一抹余晖落尽,屋里光线灰暗,太监掌灯。 恍惚又回到等待李业的那个时候,男人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王宝和太监们跪下,“皇上。” 魏楚站了起来,也随着跪下。 她披散着乌黑油亮的长发,微垂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地砖上,一只手伸过来,修长干净的手,清透的声音,“平身!” 魏楚搭着李业的手站起来。 王宝带着太监们下去,景秋也知趣地朝外走,最后担忧地看一眼主子。 这个俊美无俦的年轻男人是皇上,景秋的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层层帷幔放下,熟悉的清冽的气息靠近,李业双臂圈着她,薄唇贴在她耳边问;“我们曾经在这里发生的还记得吗?” 魏楚刚到北地时,有许多的夜晚梦见这方小院,这间屋子,梦见李业,醒了心口砰砰地狂跳。 如果她和李业是寻常夫妻,生活在榆关镇,琴瑟和谐,白头偕□□度一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一生禁锢在一方小院,是她最大的悲哀。 “怎么不说话?” 也许几年没见,李业对她的容忍多了些,没生气。 记得还是忘了,她都不愿意答,说;“在榆关镇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 他让邓朴试探魏楚,邓朴说魏楚很伤心。 原来她被自己强迫,对自己不是没有一点情义的。 宫灯暖黄的光映入,墨玉般的凤眸灼灼,李业探手纤腰,抱起魏楚朝床榻走过去。 更漏沉沉。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身旁的李业已睡去。 魏楚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太累了。 李业像是素了许久,他的后宫不是有一群嫔妃。 从前两人分开,十天半月,小别胜新婚,李业不肯轻易放过她。。 这次分别三年,李业比从前要得更甚。 两人没有一丁点生疏感,也许他们在一起太久了,前世五年,今生一年半,李业比魏楚自己更熟悉她的身体。 天边泛起鱼肚白,身旁的人动了,李业醒了,搂过她,刚睡醒嗓音沙哑,“你没睡?” “睡了,醒了。” 李业下地穿衣,屋里的光线朦胧,魏楚恍惚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一直住在别院 眼睛望着虚空,自己关在这方小院,余生休想离开半步,难道不管怎样挣扎,结局都是一样。 李业穿好衣裳走出去,太监进来侍候,魏楚看屏风后人影晃动。 什么都是这样熟悉。 李业绕过屏风走了过来,站在床前说;“天亮后送你回家,我已经安排好了,梅侍郎夫人送信到魏家,说她留你住一晚。” 魏楚惊讶地仰望着李业,李业的意思是放她回去。 她没有听错吧? 看坐在床上的魏楚呆傻的表情,李业眼底一抹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吃完早膳再回去吧。” 李业一走,魏楚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上中衣。 这别院她一刻不想多待,唤一声,“景秋” 景秋碎步绕过屏风。 “我们回家。” 天刚蒙蒙亮,魏楚带着景秋脚步匆匆地离开别院。 王宝在身后喊;“夫人” 想说皇上走时交代夫人吃了早膳再走,看魏楚带着丫鬟一阵风似地出了大门。 街上冷冷清清,还没有几个人,景秋说;“姑娘,太早了,府门没开。” 魏楚掀开轿帘,看街上零星有几个早点摊支起来。 说;“我们吃了早点再回府。” 在馄钝摊要了两碗馄钝,卖馄钝的刚生炉子,还没开张。 渐渐街上出现零星的人,薄雾散去。 魏楚正色对景秋说;“昨晚发生的事,你全忘了,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景秋神色敬畏,郑重地保证,“姑娘,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说出去。” “就说梅夫人留我们住一晚。” “可是,五姑娘跟咱们一起离开梅家的?” “她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以魏楚对魏玉的了解,魏玉从不乱说话,这次她可能会怀疑,但是不会说出去。 主仆二人在街边吃馄钝,街上几个人骑马经过。 正中锦衣华服英俊的年轻公子无意中一瞥,目光定住,馄钝摊坐着两个姑娘,穿纱绿裙的姑娘,喝了一口汤,大概汤热,吸了两口气。
第43章 ◎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 魏楚端起碗, 喝了一口汤,抬头看见几个人骑马经过,马上一位公子正瞧着自己, 不认识, 大概是自己的吃相难看。 心里嘀咕, 有什么好瞧的,没见过吃馄钝,自己离开京城几年, 京城变化很大, 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 白了那个公子一眼。 周劭揉揉脸, 感觉自己失态, 哪有直眉楞眼看人家姑娘吃东西的。 唇角泛起笑意, 这位魏家四姑娘当真与众不同, 伯府千金竟然坐在街边馄饨摊,大模大样地吃馄钝。 约莫魏府的府门开了, 魏楚和景秋回去了。 进了内宅,魏楚先去大房, 大夫人徐氏刚起身, 贴身丫鬟出来说;“夫人身子不舒服,说四姑娘回房歇着吧,改日姑娘再来说话。” 大夫人徐氏因为女儿, 没什么心情敷衍, 推脱身子不好,不见魏楚。 魏玉昨晚回房后, 坐在妆台前绣墩上, 把头上的钗环拔下, 扔在一旁, 小声嘀咕;“正经的魏家人没钱花,钱都给了外人。” 大夫人的娘家家道中落,全靠这位姑太太帮衬,魏家没落难时,徐家人经常来魏府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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