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崔远放下茶杯,“先不说茶,丞相夫人的事诸位都听说了吧。” 堂下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开口应答。 “呵,不敢得罪柳安?诸位莫要忘了,你们是谏官,将事实说出来不得罪任何人,更何况,难道你们要等着旁人说出,陛下发觉留诸位无用?”崔远的目光快速的从下面每个人身上略过,速度之快犹如狡狐。 “下臣等,今夜便连夜上书陛下!”其中开口最快的一人直接代表了所有人。 崔远见那些被代表的人还有些为难的意思,又道:“诸位也不必觉得为难,那是卢氏余孽,岂能允她苟且偷生?诸位可不要同朝中一些不忠之臣相比,他们觉得卢征没罪,岂不是认准了陛下裁断是误?难道诸位也觉得天子裁断会误?” “不敢不敢。”七七八八的嘴几乎是同时说出的这话。这罪名太大,没人担的起。 崔远笑了,“那诸位就在此处联笔上书好了。” 白色的纸卷被铺开,他们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都拿着沉重的笔落下字迹,其中最显眼的还要数‘卢氏余孽’四个大字。 …… 皇上拎起白纸,上面的黑字瞧了又瞧,他轻吹一口气,白纸在烛火上摇曳。 他想,这纸张倒是会躲火苗。 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得,其中的意图他也懂。何种想法呢?或许是可笑吧。 这些混账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遍遍在自己耳旁提起卢氏。是要自己一次次证明对卢氏的厌恶,还是要刀尖重复的刺向心口,想起他本是错的。 烛火的苗头越来越高,他的手没动,却烧着了那张纸。 这些人太嚣张了,非要去柳安的面前蹦,果真觉得能从柳安手中活着出去吗? 见见吧,听说很像卢依。 想着想着,皇上勾起了嘴角,柳安会如何将夫人带到自己面前? “来人。”皇上大喊一声。 孙恩德脚步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陛下。”他瞧见皇上手中正燃着的纸,“哎呦,陛下这是做什么!” “慌什么?又烧不到手。”说着,皇上吹灭了最后的火,手指间的灰尘碎屑飘在空中。 “去告诉丞相,就说,朕要见见他的夫人。”皇上道。 孙恩德怔着身子,没有直接应下。 皇上勾着嘴角,“怎么?你是怕丞相反了不成?” “奴才不敢。”孙恩德跪在地上。 “恩德,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皇上抬眼,有些期待孙恩德的答案。 “奴才、奴才不知。” 皇上笑了,“朕瞧着他们都在等着朕提剑,你顺便将朕的宝剑也一起传上来。”
第89章 □□章 闻言, 孙恩德有些意外,他心中清楚卢氏于陛下而言是不可提起的,但就真的丝毫容忍不得吗? “陛下。”孙恩德正欲说什么, 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孙恩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左相求见。” 龙椅上的人似乎预料到了这一切, 孙恩德的目光始终落在陛下身上,心中说不出的情绪。左相此时来,说好听的是念着大雍, 说不好听的,那就是逼宫。 “只有左相?”皇上问。 一旁的小太监身子发颤, 想来是第一次见此等景象。 “回陛下,不止……不止左相。” 孙恩德不禁替这可怜的孩子捏把汗,想来他并不认识许多大臣, 也不知遇上这样的情形该如何禀。 孙恩德拱手道:“陛下,奴才出去看看?” “不用。”皇上略微懒散的往后躺了躺,这事儿好像又成了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等剑到了再说。” “是。”孙恩德应声, 出去的时候还拉了拉小太监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一同出去。 小太监似乎有什么想问的,张着嘴, 却什么声音都没说出来。 孙恩德不求他此时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这可怜的孩子只要别腿软忽然倒下就好。 刚从御书房出去, 孙恩德便瞧见了十余人在外面站着,一个个身着朝服, 若说不是逼宫,孙恩德都不信。 他朝着各位大臣笑了笑,“陛下刚歇下,还请各位大人等等。” 崔远拱手,“有劳公公了。” 两人虽然没明说,但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孙恩德没再耽误时间,赶快找了人来去柳相府上,而自己则是去取陛下的剑来。 一路上,孙恩德见路过的人穿的越发单薄,料峭的初春要过了,不免让他想到去年的夏日,似天灾一般的大旱。皇宫中都是艰难度日,更不必说外面的流民了。夏日的尸身臭的快,也不知那景象有多不堪入目。那年夏天,他是真的觉得陛下恐怕要撑不住了,不想,没撑住的人竟然是淑贵妃。 遥想在宫中的一生,他见过无数人,经历过太多事。不想,到了晚年竟会陪着陛下经历一遭这样大的事。 孙恩德叹了声气,这也是他第一次猜不准陛下究竟会如何行事。 …… 柳安自然知道今日会有人来,只是没想到这人来的这样早。 天还未亮他便在书房中了,手心握着的东西并不让他感到心安,这么多年来,唯有腰间的佩玉才是他的安定符。 他刚开门,便见神色慌张的周禾说,宫里来人了。 柳安微微一笑,却问:“夫人可起来了?” “已经起来了。”周禾回。 柳安拍了拍周禾的肩膀,“如此紧张做什么,这么多年我哪里做过没有准头的事?” “丞相。”周禾欲言又止。 “周禾,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心结,此事无关卢相,无关任何人。”柳安说起时,觉得心口发闷,“与其说陛下迟早会发现夫人,倒不如我直接告诉陛下。或许还能顺便解了我这心结。” 周禾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柳安。 “这件事,你应该有些感觉。”柳安道。 “属下……属下在府上静候丞相与夫人归来。”周禾挺直了身子拱手一拜。 柳安双手背在身后,款步向前,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能觉得他有多紧张。 柳安刚走到正堂前,便瞧见了站在正前方的夫人。 四目相对,二人都笑了。 “夫人不问问我,为何要将夫人带去宫中?”柳安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于夫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卢以清微微笑着,“夫君若是此番能护住我,陛下就相当于召告了天下,卢氏无罪。” “陛下可是个固执的人。”柳安道。 “自然,可夫君也不是个没有能力就去赌的人。”卢以清回。 柳安走上前,牵上卢以清的手,“若是卢相知道了这件事,非要让你我二人跪上个一天一夜。” “何止?父亲应该会让我跪两个时辰,但夫君嘛,得跪个三天三夜。”卢以清又笑着说:“不过,我可是会给夫君求情的。” “那就多谢夫人了。”柳安一手握着卢以清的手,另一手轻轻拍过她的手背。 尚未等二人从门前出去,便瞧见了,从外面闯进来的人。 …… 孙恩德走在前面,后面的人高举着一把剑。 路过众朝臣时,无一不是意外的。 “这……陛下这是?” 崔远侧扬嘴角,“柳安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即便是祭了御剑又如何?” 话音刚落,崔远便听见若有若无的叹气声,心中烦躁,“莫非你等也有做乱臣贼子的心思?” “下臣不敢。”众人齐刷刷底下头去,心想着,这次柳相算是要完了,陛下速来忌惮这些,他确偏偏撞在了口子上。 众人正不知道要在外等多久的时候,刚进去的孙恩德又出来了。 “陛下宣诸位觐见。” 高堂明镜,崔远从外面进去,第一次觉得御书房像是大朝会的大殿一般明亮。 而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不知为何,苍老无力中又让人觉得很有精神,崔远想,是怒气无疑了。他今日不是来逼陛下做什么事的,只要柳安倒下了,政事堂也好,乃至整个大雍的官场,都是他崔远的。 陛下定然不希望再养一个柳安之辈,所以他要顺着陛下的意思,表明自己是整个大雍最忠的臣子。 “臣等,参见皇上。” 崔远随着众人一同行礼,可在他们弓着身子,迟迟没有听到皇上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许久后,上面传来有些微弱的声音,“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谁都没有先开口,照理说应当是崔远先表明今日来意,但他知道这种得罪陛下的事,应该换个人去做。他稍稍动了动身子,身后便有人开口了。 “陛下,臣听闻政事堂丞相柳安私藏卢氏余孽!” “这就是在蔑视皇威!此人绝有异心!” 听到这里,皇上觉得有些可笑,不知是不是过去的自己太过谨慎,只觉得堂下的人因为一个尚未查明的事情竟然能断定一人别有用心。 皇上勾起嘴角,好像过去的自己是这样的,所以众人才会觉得自己一定会对柳安下手。 “陛下,臣以为,还需等柳相来了才能定论。”崔远拱手道。 皇上眼神轻飘飘落在崔远身上,这人果真是有意思的。今日的事就算没人说也能猜到,一定是他带头的,倒是个会组织人的。 “免得柳相狸猫换太子,臣以为,还是应该现在就把卢相府上围了。” “围了?”皇上饶有兴致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怎么这些人说起围困丞相府像是在说今晚用什么膳一样简单。皇上身子微微前倾,有些戏谑问,“看来爱卿是笃定了柳相私藏卢氏余孽。” “臣……臣……”方才说话的大臣磕磕巴巴,不知如何应答。 皇上勾起嘴角,任何事在落定论之前都有更改的可能,“万一这先围了,结果柳相并未做此事呢?”说起这话,皇上自己都不信,不过他知道下面的人都不敢反驳,因为没人敢担不是的责。 皇上又道:“诸位不妨等等,柳相这就要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意外,难道这是要他们当堂和柳相对峙?若是这件事最后影响不到柳相,那自己在朝中的路,还如何走? “陛下,臣以为,应当先围了。”忽然有人开口。 “哦?李卿这是觉得不会污蔑了丞相?”皇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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