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周禾!” “你睁开眼啊周禾!!!”卢以清伸手将周禾的眼覆上, 猛然间,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周禾的模样,这人贼兮兮的, 瞧着就是一个心思极多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心思多的人, 为她做尽了事。 卢以清这一生遇见过太多人了, 太多擦肩而过的人,可为什么周禾也是这短短一程中的一人!若是有可能,她宁愿周禾今日不出现在这里。 “周禾, 我给你报仇。”说完后,她站直了身子。冷风迎面而来, 吹乱卢以清的发丝,一些惨发紧贴在面上, 使她瞧不清眼前的东西。但她始终目光坚定。手紧握着剑刃。 本来准备放声大笑的诗良怔住了,他上过无数次疆场,见过无数英勇豪杰。但……但那个女人站在那里,身上甚至没有甲胄,便让人如此恐慌…… 眼瞧着,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将要吞没她最后的理智,一旁的不良帅在她耳侧说着什么,但她始终如初。 “报!岭南大军来了!”一声划破长空,似乎给这里所有人的人都画上了一个句号。 “周禾,若是不能给你报仇,今日黄泉路上,你走慢些,等等我。”卢以清抹去脸上的泪,手中的剑挥向前方,直指诗良。 “哈哈哈哈,卢依还想苟延残喘?”崔远放声大笑,“你恐怕不知道,这岭南的将领同柳安素来有恩怨,黄泉路上,你们夫妻二人也算同行。我可真是功德一件!” 卢以清听不清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心中紧绷着一条线,今日无论有没有柳安,她都要往死了一战! “杀!”卢以清剑指前方,尘埃遍地,兵刃声交汇在一起。她亲眼看着无眼的刀剑下,划出一道道血痕。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充斥着她的鼻息,却并未让她感到难受。 哈哈哈哈哈,多可笑啊,原来养来的兵有时候不会抵御外敌。原来能使人兵刃相向的事数不胜数。 她有些累,抬头忘了望天,却瞧见了宫墙上的几个身影。 与太子相视的一瞬间,她的心中又像是鼓足了劲儿。她笑了,宫墙上的太子似乎瞧见了自己,也笑了。 赵臻嘴角刚刚扬起,泪珠便不自觉落了下来。 他目光落在卢以清身上,轻声道:“母后,姨母也会害怕吧。” 闻言,皇后眼角一颤,也是划出了一道泪痕。她无法想象,卢以清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思而战。 “是丞相!”王尚书指着下面大喊。 柳安带来的兵像是来吞没细支的河,从外圈一点点将里面围住。 围着围着,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外面的不对,这兵似乎在帮卢以清。 她侧过头去,瞧见了骑着战马的柳安。 她的四周没有声音,在一团迷雾里,好像那一年长安街上,她坠马的时候被柳安抱在怀里,又像她从树上坠下之时,柳安每次都在。 卢以清站在原地,瞧着柳安一步步逼近,像是能将她从这迷雾中带出去一般。 “你来了?”柳安走到她身侧时,她才开口。 柳安微微垂目,瞧见了地上躺着的周禾,点了点头。 卢以清抿着的双唇在发颤,她想哭,但又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很是难看。 “等我。”柳安留下一句话,便冲入了冲锋的阵营。 卢以清身子有些瘫软,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撑住,恨不得提起剑也随着柳安一起杀过去。 嫌少有人知道丞相会用剑,唯有一些大臣在那日柳安同幽州人比试的时候见过。但崔远知道。柳安的功夫好到一人能拿下三个诗良都极为轻松。 崔远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看着柳安拿着剑朝自己刺过来。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风卷了一层又一层,即便是冷刃停的恰当好处,并未直接触及他的肌肤,却还是瞬时全身毛骨耸立。 “我怎么会觉得,你会因为陛下而死。”柳安自嘲道。 “死?柳安,你说我这样的人若是死了能去什么地方?”崔远淡淡问,“能见到卢征吗?” “不知道。”柳安道。 “哈哈哈,你竟然没说,我会下地狱。” 柳安瞧着崔远这幅面孔,剑停在他喉间确实是忍的辛苦。 “崔远,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说完这句话,柳安有些反常的冷静了下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面前站着的人究竟代表着什么。 崔远的目光也是瞧着柳安,丝毫没有移开,“幽州刺史是如何保住你的?” 柳安眼神微微睁开了一些,他不清楚崔远是如何得知的。 “你说,卢征这样心思多的人,养了你这么多年,他知不知道你是幽州刺史的儿子?”崔远饶有兴致的问。 “当年幽州刺史要被诛九族之时,卢氏一族可并未为你们一家说话。” 柳安喉结微动,“当时之事已过,我只知道卢相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你想要做哪些挑拨离间的勾当,还是不要想了。” 崔远微微一笑,身子忽然向后一撤,一手抓住柳安的肩膀将两人翻了个身。 等柳安反应过来时,崔远已经腹部中箭躺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诗良,诗良震惊的弓都落在了地上。柳安知道身后来了一箭,他也知道诗良的箭绝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没想到,崔远迎了上去…… 崔远那样熟悉自己,定然也知道这箭绝不可能射中自己。那他为何还要这样做? 柳安在一阵厮杀声中合上眼,天边的云霞越来越低,再不收场夜里便不好开战了。可他似乎没什么力气,今日的云霞很低,大抵是刚拨开墨层的缘故。 很像幽州的天,白云卷着天边,压的低低的,他和两个兄长在草地上骑马、比剑。他们争着喊,日后,我才是那个能为大雍护卫山河之人。 “日后……兄长……我为大雍护卫了山河。” 可是大雍的天子,杀了他的全家。 未等天色全然暗去,这出巨大闹剧结束了。 诗良被生擒,卢以清在他肩上用细针扎了几针后,让人带去了牢房。 太子一行人从宫门处出来,忍了许久的赵臻在看见卢以清后忽然哭了出来。卢以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可这往后才是这孩子的开始。 …… 忙碌了足足七日,先是先帝发丧,再是太子登基。 赵臻终于坐在了那个龙椅上,而兵权在柳安手中。 赵臻登基的第一日,便是平反卢氏一族。他亲手在圣旨上落笔先帝曾经错误的裁断,见许多老臣泪洒大殿。 赵臻的目光落在柳安身上,似乎在等他的肯定。柳安微微扬了扬嘴角,点了下头。 卢氏一族平反了,好像这么多年的事终于有了着落一般。可是,同样被诛九族的何氏却不能被平反。 那日后来的话,柳安未曾听入耳中,整个人像失神一般。 赵臻很快便察觉了柳安的不对,他想,莫非是丞相害怕自己如父皇那般?早在他登基的第一日,姨母便告诉他,万不可被小人离析了同忠臣之间的关系。 他有眼睛,要自己看,有耳朵,要自己听,有心,要自己想。 “丞相留步!”退朝后,臣子们开始往外散去,赵臻有些紧张喊道。 柳安顿了顿步子,回头停了下来。 赵臻心口跳的很快,手臂和身子也在微微发颤,他从龙椅上起身,拱手一拜,“赵臻,拜谢丞相!”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的臣子都愣住了,纷纷停住步子,落在陛下身上的目光又移在丞相身上。 “臣,拜谢丞相!”不知是谁出的这第一声。 “臣等,拜谢丞相!” 柳安眼中微红,颤了颤嘴角。思绪万千,却理不出头绪。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拱手拜向赵臻,“愿陛下,贤明治世,恩泽万民。” …… 离开大殿后,柳安的步子变快了些,他想早些回到卢以清身侧。 “丞相!丞相!”孙恩德的步子更急,转眼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孙公公找我有何事?”柳安问。 一直到站在柳安面前,孙恩德才看清他有多疲惫,就连胡子也开始从他脸上窜出来。孙恩德心中不好受,一直跟在先帝身边,眼前这位丞相的身世他清楚的很。能做到这个地步,丞相大义! 他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丞相,这……这是先帝留给您的,临终前最后的事便是拖奴才给您。” “先帝?”柳安从恩德手中接过,“多谢孙公公。”
第115章 一一五 柳安整个人的神经随着前后的事紧绷了数月, 如今虽还未放下来,但也算是跟着太子登基的事能睡安稳了。可不知为何,手中握着先帝留下的东西, 他整个人又有些恍惚。 柳安自然没有在孙恩德面前打开,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上,府中的侍从都盯着他极快的脚步。王津跟在一旁,像个柱子一样, 一瞬间他想起了周禾,马上要踏进书房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瞧见了周禾站在那里, 朝着他笑了笑,说:“丞相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丞相也不等等属下, 属下能给丞相出谋划策!” “周禾。”柳安轻唤一声。 “属下在!” 一股风吹来,地上的残叶在空中卷了一圈,带走了周禾。 他想起了那一年第一次见周禾的时候。 “你若跟我走了, 能为我做什么?” “丞相若是让奴才跟着,奴才不才,但能为丞相出谋划策。” “哦?可朝中人多的是聪慧的。” “奴才拿针扎死他们!只要丞相想要往前走, 纵使前面有群山, 奴才也能夷为平地。” “好大的口气, 这样大的口气,不可自称奴才。跟我走吧,周禾。” “丞相知道奴、属下的名字?” “快跟上。” “丞相。”王津轻唤一声。 柳安苦笑, “记得时常去瞧瞧周禾的妹妹。” “属下明白。” 在走进书房前,他又问了句, “夫人还没回来?” “夫人又去找诗良了。” “还没死?” “夫人不许他死。” 柳安点了点头,“记得帮我插两刀。” “是。” 书房中只有柳安一人, 他点了一盏灯,往前俯着身子,凑在灯火前细细看上面的字。不难看出,先帝在书写时有几滴泪落在了上面,而后,上面也留下了柳安的泪。 这是一封歉书,先帝早知道了柳安是谁,许多人未曾见过柳安的母亲,但先帝见过。他不知道柳安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总归知道,柳安是带着恨意来的。但他的致歉只能给柳安一人,昭示不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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