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胡太医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据我所知道的,胡太医儿子一直在私塾读书,好像已经读了挺多年的。但是文章写的并不算好,我也经常听见胡太医训他儿子,还挺严厉的……” 他搜肠刮肚回忆胡太医和他儿子的点滴日常,陆明绯边听边点头,获取到一些还算有价值的信息,一直紧关的房门终于被她从里面打开。 没想到的是,刚一开门,外面的人围成一圈,一个个昂首挺胸神情肃穆,好像随时准备英勇就义似的。 陆明绯站在门里眨了眨眼睛,“你们干啥呢?” 齐思书上前一步来,俊秀的脸上摆出一副与他气质不搭调的严肃,冲她抱拳行了一礼。 “恭请陆将军挂帅,率我等上阵杀敌,尽诛妖邪,拨云见日。” 陆明绯被他一套一套的小词弄笑了,甘静芸和齐云开也跟着露出久违的笑容。 韩信芳上前来在齐思书后脑勺轻轻拍了一巴掌,拿出平时上课时端着戒尺拍手板的威严劲头,眼里阴霾一扫而尽,背着手,挺胸抬头。 “我是你们先生,这将军自然得我来当。” “什么情况这是?” 陆明绯走出来和他们站到一起,欣喜又好奇,“这么快就决定好和我一起了?” “当然。” 齐思书看了一眼眼底笑意浅淡的齐云开。 “毕竟我们是一个队伍嘛。”
第五十章 开始行动 陆明绯不知道自己关起门来和吕溪宁谈话的这段时间,他们几个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说了什么,进行了怎样纠结复杂的心理斗争。 她只知道,当打开门的那一刹,看见他们四个肃立在门外,看到他们一个个脸上坚定毅然神情时,她心里有一股暖流流出,身上血液更加沸腾,从头到脚都充满了能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勇气和干劲儿。 一夜未眠,他们几人做好计划,然后立即展开行动。 令人感到意外欣喜的是,韩信芳对于参加科考的流程、朝廷选拔录用的标准十分熟悉,他还结识其他几个志同道合的书院教书先生,手下参加科考的学生加起来没有一百也快八十。 这些学生年龄上到四五十岁,下到一二十岁,有的早已放弃科考,回家种田经商,有的还在硬着头皮坚持。 但不需怀疑的是,如果将科考黑幕抖落出来,这些人知道自己多年努力是败给了关系和后台,必将义愤填膺拍桌起义,然后会是攻破幕后操作之人的尖锐利刃。 可是光有人还不行,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只能被定义为是落榜考生,就算个个都如于展鸿那样文章写的超凡脱俗,跑到皇城城门下声势浩大的闹一场,拿实力证明他们这样的水平不应该被淘汰,可在坐惯了高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朝廷百官眼里看来,也只是一场失败者们难以接受美梦破碎的集体发泄,不足以为引起他们的重视。 何况这些人中还有以位高权重的丞相为首的幕后黑手集团,若没有最好完全的准备,只凭借着一腔愤怒和勇气就往上闯,恐怕失败是必然。 搞不好还可能会被扣个皇城之下聚众闹事、毁谤朝廷重臣的罪名。 打蛇打七寸,要想万无一失,最关键的是,要有可以一把扼住对方咽喉的物证。 韩信芳说,最能寻到蛛丝马迹的东西,莫过于历届考生参试过后封存于国子监的试卷。 如果试卷真的残留着作弊痕迹,那么这一张张黑字白纸,就是证明科考有黑幕的如山铁证。 一般像春围秋围这种规格的考试,考生作答后的试卷都会按年份建立卷宗,保存在国子监同文馆之中。 早些年为了防止作弊,考生试卷卷头之处会折起一角,用浆糊封的严严实实,一直到考官批改遴选完成,在专人监督之下登写皇榜时,卷头才会被打开。倘若有破损外露,直接按照作弊处置,并且永远禁止该考生参加科举。 那些帮走后门的考生完成作弊的考官。既然想要甄别出哪张是自己需要选出来的试卷,想从名字上得到提示,几乎很难。 如此,他们就得从其他地方动点心思。 但是现在一切只是空想推测,要想找到蛛丝马迹,拿到实实在在的试卷才是第一要紧事。 那去国子监同文馆偷卷子这项艰巨任务,就光荣的落在了齐云开和陆明绯头上。 事实上除了他们俩也没人能自告奋勇迎难而上,那毕竟是五监之一的国子监,一个面上看起来充满学术威仪,庄重肃穆的地方。 要去那里偷东西,齐思书不愿,甘静芸不敢,韩信芳虽说不是七老八十,可也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即便他要去,陆明绯几个也不敢让他一把岁数还跟着他们猴似的翻墙跃窗上窜下跳。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齐云开和陆明绯身着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翻墙进入国子监后院。 齐云开曾来过国子监,凭着一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轻松带着陆明绯找到存放卷子的同文馆。 推开大门一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两个人蹲在窗户根下等着巡逻的一拨守卫走过去,捻亮一个火折子,举起来向周围一照,顿时傻了眼。 太多了,书和卷子成山的堆在高大的木架上,人站在下面看上面,好像蚂蚁仰望一线天空。 陆明绯愣愣的仰头看着书架,“这……么多?猴年马月也找不到吧?” 齐云开伸手把她快要惊掉到地上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按年份找,我们只找近六年的试卷,也就是康乐十二年和康乐十六年这两次春围和秋围的试卷。” 陆明绯噢了一声,举着火折子一个架子接一个架子的找细细查找。 同文馆中乌漆麻黑的,只有手里一点豆大的亮黄,卷宗上编写年份提示的小木牌上的字又小,陆明绯眼睛都要看花了,伸手刚想揉一揉眼睛,外面激灵一下传来一声狗叫。 陆明绯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被一个劲瘦的怀抱拢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压在地面,被抱着滚进木架之下。 紧接着她就听见同文馆大门被一脚从外面踢开,大狗哈喇哈喇喘着粗气闯进来,后面守卫牵着狗提着灯,警惕的四处巡视。 两个人躲的木架子底面距离地面的高度十分有限,陆明绯整个人趴在齐云开身上,耳朵贴着他胸膛,一面听着外面守卫脚步声不断逼近、大狗的鼻子不停吸动闻来闻去,一面听着他胸膛里稳健的心跳声。 这个感觉很奇妙,明明随时会被发现。但是因为有齐云开在,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陆明绯心中忐忑好像也被打消了,觉得莫名心安。 “死在里面了!” 同文馆外一声语气不善的呼唤,吸引了牵狗巡逻的守卫的主意。 “还不赶紧出来换班!” “来了!” 守卫高呼一声,吆喝着狗转身走出同文馆大门。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陆明绯放松的舒了一口气。 一抬头,脑瓜正正好好顶到了齐云开下巴颏,害的他咬住舌头尖,吃痛的哼了一声。 “诶哎!”陆明绯在黑暗之中胡乱伸手,摸到了齐云开起伏弧度流畅优美的鼻梁。 “对不住对不住!” 她一边小声道歉,一边抓紧时间从他身上腾挪下来,小心翼翼的趴久了,身子有些脱力,靠在后面书架上直了直刚才一动不敢动的腰。
第五十一章 有惊无险 “没事吧?” 齐云开从木架底下翻身出来,两个人一人靠着一个一扇木架,对坐在黑暗里。 齐云开:“咬舌头了。” “啊?” 陆明绯瞧了一下窗子和门,黑漆漆静悄悄的,暂时安全。 她稍稍放心,把火折子捻亮一点,跪着蹭了两小步,凑到齐云家身前,把火折子举到他脸前。 “你张嘴,让我看看。” 齐云开眼中映着火折子的亮光,看着跪坐在身前小小一只的陆明绯,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他张开嘴,张嘴时上颚与舌头分离,牵动起的口水声在格外静谧的夜里显的尤为清晰。 “都咬出血了。” 陆明绯不自觉上手,轻轻捏着他下巴看他舌头,“对不住啊。” 她有些歉疚的对他笑笑,安抚性的揉了一下他脸颊。 “回去我给你找药。” 齐云开看着她脸上暖光光芒下她粉扑扑的小脸,眼睛一眨,眼下睫毛剪影好像蝴蝶翅膀般忽闪一下。 更让他有点难忍的是她拿安慰小孩,还得安慰是小女孩那样的手法和语气怜惜安慰他,让他那颗放高高放着的男人尊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齐云开眸光一暗,垂在身侧的手张暗中蓄力,正要一把按住她的手,陆明绯却在这时看见了什么,二话不说撒开他脸,身体往旁边一扑,齐云开手抓了个空。 “在这儿呢!” 陆明绯举着火折子,趴在地上惊呼一声。 齐云开看着自己扑空的手,无奈又好笑的放下。 “康乐十六年的答卷。”陆明绯迫不及待把摞在木架最底层的卷宗拽出来,放到地上翻开扉页。 “这一册是康乐十六年二甲进士出身的卷子,总共三十七人。” 她往后翻了几页,看着一页页写满黑字的试卷,“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管了。” 她又去架子上把康乐十六年一甲进士及第和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卷宗都拿了出来。 看着面前三摞卷宗,陆明绯挠挠下巴看齐云开。 “有点多,加上康乐十二年的,咱们两个人拿着估计费劲,还得翻墙呢。” 齐云开很随意,“那就只拿这些。” 陆明绯往身后林立的木架上看了看,“也行。”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块方布,把卷宗分装成两个包袱,和齐云开一个人背着一个,戴好蒙面巾,趁着外面没人,迅速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原本该照着原路返回,但是巡逻队伍正好巡查到那里,两个人只能临时换了条道,改从国子监专门建造给先生和学生的寝舍后的小夹道走。 有的寝舍还明晃晃的亮着灯,人影映在窗纸上,陆明绯和齐云开冒险从窗户根下猫腰趟过去,小道两边因疏于打理而从生的野草在夜风里招摇。 一颗生的高高的、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划过陆明绯鼻尖,弄得她特别想打喷嚏,蹲在原地一口气都提到嗓子眼,马上快要喷出来时,她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揉了下鼻子,松了一口气,看向在旁边等候的齐云开,打了个手势让他放心。 刚半蹲起来想继续往前走时,陆明绯听到耳边传来嘶拉一声裂帛响,然后感觉到肩上包袱一松,背后背着的厚厚一沓试卷啪嗒掉在地上,晚风袭来,立刻吹散了上面几页。 “啥东西?” 正对二人的亮着的灯的窗子从里面推开,里面一个胖老头嘴里吧嗒着点心向外看去,正好看见他们俩在地上疯狂和风抢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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