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可不太好养。” 凌摩看着站在刺骨寒风中的他,斟酌着说出一句:“忠靖侯养的起,漠北王只会比他养的更好。而且您与绯姑娘有婚约,带她回漠北,天经地义。” 齐云开会心一笑,“所有影卫里,你是最得我心的一个。但比起这个,我更看中的,是忠心二字。” 凌摩离没有片刻迟疑的跪下在他面前,“凌摩誓死效忠殿下!” 齐云开走到他面前俯下啥时间扶他起来,拍着他肩膀和声道:“放松,我从未怀疑过你。而且我现在也要委托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但凭殿下吩咐!” “说了放松些,不是什么大事。” 齐云开望了一眼窗外地上的积雪。 “今天化叶亭的事情听说了吧?” “是,在外面等候时祥雷提了两句,也看见绯姑娘脸上挂彩了。” “那些贵女,现在估计已经返程回家了。雪天路滑,你带几个人去送送。” 他说「路滑」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读音,凌摩马上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迟疑着问:“所有人吗?” 齐云开答非所问,“控制好,不出人命就行。” “是……属下明白。” 齐云开扬扬下巴,“快去吧。” 凌摩低头退下两步转身离开关上门,齐云开看了一眼炭盆里消失殆尽的纸张灰烬,又把和陆明绯上药的瓶瓶罐罐全都收到药箱子里,回想起今天化叶亭里她跟人打架的样子,上药时理直气壮拒不悔改的样子,唇角渐渐跃上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
第七十一章 年节已至 陆明绯回到逢花台时,陆明纤也早就从宫人嘴里听说了化叶亭的事情,做好了审问她的准备。但是当看见自家妹妹脸上挂彩,尤其在听陆明绯讲完事情前因后果,她们是怎样言语讥讽她之后,一下就生出了想给那些贵女们一人一耳刮子的冲动。 最后陆明纤不仅没教陆明绯一句,还让金瑶给她煮了碗猪肝粥,说是补补今日打架耗费的气血。 陆明绯喝完一碗热腾腾的猪肝粥,褪去一身繁冗,换上舒适寝衣,美滋滋的抱过来齐云开送的蛋放在床头。 窗外夜色悄然降临,风雪长啸,屋内暖黄火光和铜盆里偶尔烧的噼啪作响的红炭造出一室温馨。 陆明绯趴在床上,双手垫着下巴,两条小腿翘着晃晃悠悠,柔软的寝衣裤管滑落下来,露出下面白嫩细滑的皮肤,当然还有今天打架落下的两块淤青,但是早就被她忘之脑后。 她呆呆盯着床头的蛋,抚了抚床下矮凳上琉璃缸里齐思书送的小乌龟,疲乏困顿的身子渐渐拖累了兴奋期待的脑袋,眼皮慢慢垂下来,上下睫毛轻轻交叉在一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一夜无眠,醒来时神清气爽,大约是昨天酣畅淋漓的进行了一场「大战」的功劳,以至于此后几天无事可做,天天宅在逢花台里的陆明绯竟然还有点想念那一天白天激烈的运动和当晚的睡眠质量。 她百无聊赖半坐在摆在门口的逍遥椅上,慢慢摇着赏外面的飞雪,肚子上放了一盘南瓜籽,有一个没一个的磕着。 其实她挺喜欢吃这种越磕越香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儿着实不好剥皮,一颗南瓜籽里本来就没多大的仁,还要被皮带下去一大半,吃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陆明纤有空的时候会给她剥,但是她有点强迫症,必须要剥出完整的南瓜籽仁才肯留下,那些碎了的残缺的都扔掉了,以至于大半天就剥出来那么一捧,几口就给吃完了。 陆明绯觉得太奢侈浪费时间,就骗她说已经不爱吃南瓜籽以后不要剥了。但陆明纤哪有那么好骗,她甚至比陆明绯自己还了解她心里一二三四事。 姐妹两个又在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皇宫中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银妆素裹的白雪世界里渐渐迎来了属于死寂冬天的红火节庆,一场接着一场的节日到来,宫中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以及片片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火海几乎从未停歇过。 这天是小年,举宫合欢同庆,皇帝在未央宫大摆宴席,端起酒杯开场祝词,几杯热酒下肚之后,人也跟着迷糊起来,说了些没用的话,甚至又提起陆明绯和贵女们在化叶亭的事,夸赞陆明绯勇气非凡放荡不羁。 说到情绪激动时,被坐在身边的皇后拉了拉衣角瞪了一眼,难得展现在他腐朽木然眼神中的活力旋即退却消散。 皇后这才舒展了眼角枯叶叶脉似的皱纹,对下面坐着的陆明绯假笑道:“明绯啊,不管怎么说,那天的事情是你先动的手,究根到底还是你的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啊,等过些日子各家贵女们再入宫节庆时,你跟大家道个歉,化解矛盾,大家和和气气的才是正理。” 这话一说场子瞬间就有点冷了,正当所以人都猜测陆明绯是会强压怒气还是拍桌而起时,她却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满口答应道:“好啊,但听皇后娘娘安排。” 皇后笑着点点头,“好孩子,真听话。” 齐云开齐思书,还有甘静芸不约而同的担忧的看了陆明绯一眼,只见她神色如常,甚至拿着筷子夹点这个尝尝那个吃的还挺欢,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皇帝不急太监急。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陆明绯掏出一个小木椟送给甘静芸,拨弄了一下自己耳畔叮当,笑着说:“小年礼物,我们一样的,除了颜色。我的这对是橘黄色,你的是淡粉色。” 甘静芸欢喜收下,打开盒子取出耳坠,在耳边比划了一下,“好看吗?” “好看,颜色特别衬你,我给你戴上吧?” “嗯……”甘静芸迟疑了一下,“要不……还是明天吧,我明天戴。” 她指了指垂在耳边的一对把耳垂都拉下来的金耳环,“皇姑母送的,专门叮嘱我今天要戴。要是一会儿让她看见我没戴着,怕是会生气。” 陆明绯噢了一声,为她老被皇后安排拿捏而感到不痛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伸手掂了掂她现在戴着的金耳坠,体会到那份量,震惊的看着她。 “这也太沉了,都要把你耳洞拽豁口了!” 甘静芸无奈笑笑,把陆明绯送她的耳坠小心翼翼的收好。 不多一会儿,大殿门口又有队形整齐的宫人们来上菜。端上桌来,菜罩子一掀,一朵形似茉莉花的菜肴赫然呈现在金盘里。 像这种弄得花里胡哨程序复杂的菜常出现在这种节庆宴会里。形虽似花却是用鱼肉所做,一条新鲜鲥鱼剔除鱼刺,剁成鱼茸,御厨一点一点整成茉莉花的形状,放在蒸笼里,悬挂事先剥下来的鱼皮于花心上方,让鱼皮里的脂油慢慢耗出淋满鱼茸花,其味道鲜美异常,几乎是个人吃完了后都赞不绝口。 但面对如此美食陆明绯却没动筷子,悄悄用金碗扣住,等宴席结束后与齐思书一起回宫的路上连盘子带碗给了他。 齐思书摸着还残留一点点温热的盘子愣住了。 “你吃饭就吃饭,怎么还吃不了兜着走呢?” “那怕什么,这鱼茸花每人一份,我的又没吃,凭什么不能带走?” “鱼茸花?”齐思书心里已经猜中了八九分。 “你愣着看我干嘛?” 陆明绯在他眼前摆摆手,“快拿好了,我记得兰娘娘爱吃鱼肉,趁着还没凉透,带回去给她尝个鲜。” “陆绯绯……” 齐思书感动的抽抽鼻子,陆明绯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连哄带撵的把他赶回了他和他母亲的寝宫。 看着他捂着盘子跑的飞快的身影,陆明绯笑了笑。 其实她知道,在宴席中就注意到了,齐思书曾经有多少次想借着舞姬在身边甩动丝带舞袖时的遮掩,偷偷将桌上一点点美味佳肴藏进袖子里。 但很多次,他都在注意着别人的目光。那么多双眼睛在,他很怕被发现,所以一次也没成功。
第七十二章 月下思乡 齐思书走远了,陆明绯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走,刚才晚宴结束时,皇帝皇后把她姐姐和齐云开留下单独说话,陆明绯不想在里面等着,就先跑出来,正好还能跟齐思书顺一段路,把东西交给他。 她站在灯火通明的宫道上,一会儿吹吹落在石灯上的积雪,一会让攒两个雪团堆几个小小的雪人放路边围着圈的开会。 直到玩的尽兴了,陆明纤还没出来找她。于是便无聊的漫步在宫道上,仰头看着天上遥不可及的清冷白月,渐渐对月思起了故乡。 她想着西北千里大漠戈壁,风景无限荒凉壮丽,故土之上风俗人情,她家宅子的大门,门口两座大眼睛石狮子,屋头里永远早出晚归的父亲和大哥,总是关起门来搞画图纸造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兵器盔甲的二哥。 忠靖侯府里佣人不多,家奴大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无家可归的将士。以前没来长安时,陆明纤在府中总能将他们管理照顾的妥帖周到,而现在她陪着自己来长安了,不知道府里一大群糙老爷们加上父亲大哥二哥这三个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的凑合在一起,得把日子过得有多糙。 她正在这儿望月伤怀呢,老天给她渲染伤感氛围似的。让她听见远处传来的零星琴声。 或许是离得太远,听不太真切,她竖起耳朵转着圈四处寻找着琴声下落,不知不觉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进。 越行越远越听见琴声清晰,一声一声似乎有道不完的孤独凄凉,离愁别绪。 陆明绯像是被勾了魂儿似的,一直追随着乐声走到一处偏僻小院,此处灯火黯淡,积雪没有清扫过,雪被踩压的实了,一脚踏上去险些滑倒。 她小心站稳了,听着里面如泣如诉的琴声,和着天上皎白月光和皑白雪色,一时沉浸在这种恍若天地之间只剩墙外自己与墙内奏乐之人的独孤漫长里。 一曲终了,灵魂才从恍惚中归于躯体,她抬头看着积了厚厚一层白雪的墙头,忽然特别想知道这堵矮墙的另外一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咳。” 她干干巴巴咳了一声,举起手轻轻鼓了两下掌,小声对着里面的人道:“你弹的真好,比我弹的好听太多了。” 话音落下,许久,里面的人没有回话。 陆明绯接着再问:“你能听见吗?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是小年,你怎么没有和同伴过年,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弹琴呢?” 又是许久无人应答,陆明绯以为里面的人不想搭理自己,正考虑着要不要离开,忽然院墙那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好好看看,这是哪里,然后再问那些问题。” “这是哪里?” 陆明绯踩着一地滑溜溜的积雪,走到院子大门口,借着月光和雪光看见门环紧锁,抬头见着上面悬挂的匾额,半是认出半是猜测的读出上面的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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