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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姑娘别唠叨了，厨房把饭送过来了。” 姜清和吕溪两个人一手提着一个食盒问她。 “绯姑娘打算在哪儿吃？房间里还是院子里？” “就院子里吧，有紫藤架荫蔽还有风，比屋里凉快些。” “好。” 两人把食盒打开把菜品一样样拿出来，陆明绯也凑上去看了看，姜清给她挨着个的介绍。 “今日荤菜有清蒸鲥鱼、紫苏虾、蟹酿橙、鹿脯肉和一道蹄花凉冻，素菜有白菱鲜，玉笋莼菜、凉拌三鲜。厨子说近来总是肉夹馍，即便绯姑娘喜欢也肯定吃腻了，就换了碧粳米饭来做主食，另外怕夏日烦闷燥热，特地给您做了酸梅汤和绿豆冰糕消暑。” 她说话间一张桌子就摆的满满当当，连最后一道绿豆冰糕都挤不出个地方放置。 陆明绯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直皱眉头。 “我不是说了，城中粮草不够充裕，咱们大家伙儿一定要尽力节俭，多拖些日子好等到援兵到来，怎么每日吃食还是这样奢靡浪费？” “这……” 看她有点生气了，吕溪宁低着头不敢说话，姜清小声嘀咕一句。 “世子殿下吩咐，谁人敢在饮食上怠慢了你……” “那我说话没人听就不叫怠慢我了吗？” 陆明绯郁闷的指了指他们俩。 “世子发话你们是言听计从，我说话你们是一概不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每日只送简单餐食，够我们几个吃就行了，你们有人听过我的话吗？这东西到底还是要我来吃，我说好才算好吧！” 吕溪宁连忙认错，“绯姑娘您别生气，生气伤身，您不喜欢就不吃，我们撤下去我们这就撤下去！” “撤什么撤啊都做出来了。” 陆明绯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去，“都坐下，一起吃。” 姜清和吕溪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为难的看着陆明绯。 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陆明绯拿着筷子连扎了几下空气，无能狂怒道：“齐云开他为什么连谁和我吃口饭他都要插一手啊！” 吕溪宁道：“这是应该的，绯姑娘您是主我们是仆，哪有仆人上桌和主人一起吃饭的道理？” “小宁。” 姜清给吕溪宁使了个眼色，扭头朝着陆明绯笑道：“绯姑娘你要是真心疼我们，不如快些吃，您吃完我们自然就能享受这些美食了。” 陆明绯嘟囔着嘴，“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总让你们吃剩饭算怎么回事儿。” 她拿起用来放菜的碟子把桌上每样菜都夹了一大筷子，高高摞的像个小山包似的，又在旁边添上一口米饭，递给吕溪宁和姜清，想起来门口守着她的几个齐云开的侍卫估计也没吃，便到院子门口想把他们叫过来吃口饭。 刚踏出院子，抬头正好看见齐思书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齐思书？” 陆明绯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了，可人走进了看分明就是齐思书，又是挂念又是责怪的骂了他一句。 “你还知道我在这儿呢？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 “快快！” 齐思书满头的汗，嗓子里干的直冒烟，跟几个侍卫点头打过招呼，赶着陆明绯往院子里走。 “陆绯绯快去给我弄杯水喝，最好凉的。” 陆明绯看他这样子，这些日子大约确实遭罪了，想起桌上那碗用冰镇着的酸梅汤，赶紧让姜清给他端过来。 齐思书接过来咕咚咕咚一直喝到底，连口气都没喘，放下盅子时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又不客气的跑到桌前直接拿了陆明绯的筷子，往嘴里塞了几大口菜。 珍馐下肚，满足的感叹一声，活着真好。 陆明绯搁一边抱着胳膊看着，他吃的越香她神色越凝重，等齐思书吃的七八分饱，注意力没那么集中在饭菜上时，才发现身侧一道疑虑的目光在直勾勾盯着自己。 “你……” 齐思书故作淡定的擦了擦满嘴的油，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和碗。 “看我干嘛？没见过别人吃饭？” “你不对劲啊齐思书。” 陆明绯一拍桌子，满眼怀疑盯着他。 “你好歹是宫中皇子，即便身在宫外也不至于如此失了饭桌礼仪，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军营里粮食开始不够了？连你都要被饿着，那岂不是……” “啧！你瞎说什么！” 齐思书跳起来打断她，顺手拿起两只虾，推着她往房间里走。 “走走走，咱们进屋说。” 他把房门一关，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数落着陆明绯。 “陆绯绯你说说你，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那粮草告急的话是能在军阵之地随便宣之于口的吗？你这是要被当成散布谣言惑乱军心罪来处置的。” 他把拿来的虾的头往下一扯，吓唬她说：“搞不好要杀头！” 陆明绯没耐心听他瞎掰扯，一脸冷漠质询他：“别磨叽，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没有。” 齐思书把虾肉放进嘴里大快朵颐。 “军中粮草充足，再撑个半个月不是问题。到时候援兵也到了，我上你这儿来蹭这一顿纯属是因为军中饭食没滋味，想吃顿好的而已。” 陆明绯将信将疑，还想追问他，却隐隐听来一阵嘈杂吵嚷声，好像还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起初她还以为听错了，但那些哭声哀嚎声越来越大，一浪高过一浪。即便是隔了重重道道个屋宇墙壁，也能暗暗感受到穿墙而来的凄惨凌厉，催着她出去一探究竟。 “哎哎你去哪儿！陆绯绯！” 齐思书叫不住她，只好拿着还没来得及吃完的一只虾，跟着她一起跑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辰阳异动 陆明绯直奔院子大门快步走出去，一把拉开院门，不出意外的，外面值守侍卫拦住了她，毕恭毕敬但态度坚决。不管怎么说都没用，死活不让她踏出这个院门。 这时候齐思书和吕溪宁他们也来了，好言好语的劝她回去。 陆明绯这些日子积怨已久，终于忍不住爆发。 “干什么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踏出城主府的大门，这样都不行吗！你们这是以保护之名行囚禁之实！” “绯姑娘息怒，我们也是奉命办事，现在日子不太平，世子殿下也实在是为您好。” “为我好就让我出去看看，我在这个院子里被关了半个月了，养只猫儿狗儿还得隔三差五把它放出来溜溜，再说我是他齐云开养的猫狗吗？凭什么他要做我一切的主？” “哎呀陆绯绯！” 齐思书拉着陆明绯衣袖劝她。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世子这都是为你好啊！” “连你也这样说！” 她甩开他手，“走开！不懂我就闭嘴。” “你看你！” 他再次攀上去拉着陆明绯，背过身去小声嘀咕。 “我怎么不知道你心里的苦，你堂堂忠靖侯幺女，自小性子刚烈，说一不二，总被人以关爱保护之名管教强迫，当然憋屈。” 陆明绯哼一声：“算你有良心。” “那是必须的，我们俩一起长大，我当然关心你在意你的想法。但是你看看现在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这几个只听世子的话你再说再闹也没用，没的传到世子耳朵里。反倒觉得你不老实，到时候别说城主府的门了，连你的院门都不让你出，你就天天在房间里等着捂的发霉吧。” 陆明绯瞥了他一眼，别扭的嘟囔一句，“那你说怎么办？我就想知道外面怎么了。” 齐思书拍拍胸脯，“这不是有我在呢么，我帮你出去看看。如果确实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要是相安无事，我就不回来了，军营还有事呢。” “那就这样。”他拍拍陆明绯肩膀。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啊。” “诶齐思书！” 他挥挥手转身走了，陆明绯留在原地看着他身影走向她这些日子以来梦寐以求却不得踏出驻足的院子外的天地，两扇大门在门外侍卫的把持下沉重合上，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隔绝世事的无聊冷清，只有一树蝉鸣聒噪不息，沉闷的风积黏在一起，似乎在嘲笑她这个被圈养在笼子里失去自由、受人摆布的鸟。 那边齐思书走出陆明绯的院子，一路长吁短叹着来到城主府大门外。 才一露面，外面跪着的百姓就像潮水似的涌起来，对着他连连跪拜哭的昏天黑地。仿佛被地狱恶鬼拖住脚踝的人抓住了来自人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百姓大多神情憔悴满脸惊慌，有的抱着孩子，有的像抱着孩子一般抱着怀里的米面袋子，眼神里带着求生的愿望看着齐思书。 齐思书视而不见走下台阶，在几个兵卒的保护下骑上马。 那些百姓依旧不肯放弃，围着齐思书的马跪了好几圈苦苦哀求，脑袋也不知道疼，咚咚磕在石板地面上，口里只求着这位大人给全城百姓一条活路。 齐思书微微仰起头，眼睛被太阳强烈的光芒眩了一下，闭眼叹了口气，两腿夹了一下马腹赶马前行。 马蹄走出去几步逼近地上跪着的百姓，挡着路的人怕被踩踏纷纷让开。唯有一个发须尽白的老者不肯让步，埋头跪在地上高呼：“求大人给辰阳百姓一条活路！” 齐思书挤出一个微笑，用和善的语气对他道：“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如今辰阳城被流民军所围，若不是官军顶住压力，一直坐镇守卫，不肯弃城而走，恐怕整个辰阳早就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了，那样才叫不给你们活路。” “官军誓死保卫辰阳我们固然感激，但是……把粮食都强行征用走了，没有粮食，我们百姓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活下去啊！” “暂时征借粮食也是太子丞相等人深思熟虑过后的无奈之举，老先生想想我们的将士不吃饱肚子怎么上阵与敌厮杀？怎么保卫的住辰阳城和百姓们？况且只是征借，征借的意思就是还会还给你们的。” “可是我们现在家中已经米面皆空，揭不开锅了啊！” 齐思书皱起眉头哦一声，“还有这事？征收粮食应当是按照人口至少给每家预留了七日余粮，想来是下面执行的人做的不周，等我回去反映上报，一定给老先生和诸位百姓一个交代如何？” 老头抬起头激动道：“大人此话可当真？” 齐思书微笑着点头，“自然当真，所以请老先生与诸位莫要在城主府外聚集喧闹，各回各家，等消息便是。” “如此，深拜大人救命之恩了！” 其他百姓也跟着拜倒在齐思书马下，“深谢大人救命之恩！” 齐思书看着他们对自己千恩万谢的拜了又拜，心里五味杂陈，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直到皮肤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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